“你知道去哪找嗎?”殷明珠叫住許藍塵和王二狗,見他們回頭看著自己,指指身後一處,不情不願道:“這邊!”
陳臘梅見欒瑩丟了佩劍那般難過,心中放不下此事。便找了個空擋,自己溜出來去替欒瑩找佩劍。
天公不作美,夜晚林中漆黑,繁星和明月也躲了起來。林中碎石溝壑遍地,瞪大了眼睛也只能依稀瞧見模糊而朦朧的幾尺前路。他沿著來時的路朝著蒼梧林內找去,想著當時那處陡崖應是好找的,可誰知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有發現。
正當陳臘梅有了想放棄,等明日天亮再來找的想法時。
一片一片的月光,溫柔地灑落下來。他抬頭仰望上方,一輪皎潔的明月,從漆黑的上空中撥開身前厚厚雲彩,婉轉身姿,投出幾縷銀白色的微光。它身邊圍繞著幾顆稀疏暗淡的星,陪著它一起高懸在一處孤峰之旁。
陳臘梅喜笑顏開地擦擦滿頭的大汗,心中又提起了勁。尋著月光照射出的方向找去……
也不知又找了多久。
“哐嘡”一聲清脆之聲。
陳臘梅不知腳下踩到了何物,心中一喜。許是找到了?於是,借著月光從頭頂茂密的樹葉中散射下的點點微光,蹲在地上雙手在厚厚的落葉下摸索。
“找到了!”他高興地從落葉下,將欒瑩的佩劍聚在空中瞧看。一把通體翠綠,靈巧秀氣的絡紗仙劍。他小心地擦拭一番,轉身正要往後走。卻突然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氣息,迅即屏氣凝息,扎好架勢一邊四下環看警戒著周圍,一邊放輕腳步緩緩向著來處走去。
“咻~!”的一聲,他身後一個細長的紅線彎彎繞繞著飛了過來。
他卻渾然不覺背後危險逼近——“啊~!呃,呃,嗚嗚。”陳臘梅被身後偷襲而來的紅線繞上的脖頸,鋒利的細線越收越緊,勒得他已經喘不上氣來。
之前脖頸處的傷口還未痊愈,此刻輕易的就被紅線劃破剛剛長好的表皮。熱騰騰的鮮血順著紅線和脖頸流了出來,血腥味瞬間彌漫在茂密的林中。
他迅即後背撤力,翻身拔劍一斬。“嗆”的一聲後,紅線被劈斷後掉落在地。
陳臘梅單手捂著自己的傷口,大口喘氣,目光在朦朧的密林中尋找偷襲之人。
與此同時,許藍塵和王二狗順著殷明珠所指的方向,也全速向這邊趕來。武傾城也拉著欒瑩一起跟著後面,前來幫忙。
幾人在林中跑了半晌之後,忽然聽見前方有微弱的聲響。
許藍塵旋即駐足細聽……
陳臘梅慌亂地拿著劍四處亂砍,隻瞧見一個半人多高的黑色身影忽隱忽現。這影子動作敏捷,借著林中陰影,更是神出鬼沒。
他瞧不清對方身在何處?又瞧不清對方是誰?心中慌亂,隻得舉著劍四下亂砍。
砍了片刻後,也只是累得自己氣喘籲籲,毫無用處。
微風又起,月光隨著微風,緩緩地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之中,周圍霎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清亮的蟲鳴聲,沒有夜晚的倉鴞叫,只有風聲沙沙作響,吹得他更加覺得陣陣殺意逼近,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劍。
即便他此刻瞪大了雙眼,可看見的依舊是一片黑暗。
一隻蒼白而乾瘦的小手,悄悄地伸到他的面前。
而陳臘梅卻什麽也沒有看見,渾然不覺。
黑瘦的小影子,眯著眼睛詭異地一笑。
方才被陳臘梅砍斷的那根紅繩,
隨著微風輕飄飄的繞上了他的腳踝。小影子突然發起進攻,“咻”的一聲。 陳臘梅忽覺面前一陣陰風嗖嗖而來,迅即抬劍一擋,自己側身閃躲。紅線纏繞上了劍鋒,在半空被擋了下來。可是他腳下卻又被什麽東西絆住了,重心一倒,“咚”的一聲,就側身摔在了地上。
他集中精神,不敢片刻放松,迅速翻身,想打挺躍起。卻忽覺手中之劍被什麽困住了,用力抽了幾下,依舊無法抽回。此時他仰面躺在地上,腳下被困。迎面處的天空和枝葉,混淆在夜色之中,除了沙沙作響的樹葉,他分辨不出其它。
一對幽白的雙瞳,從黑暗中朦朧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近的讓人發慌。
“啊~啊啊啊!!!”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喊叫聲傳蕩入林間。
什麽男子氣概?什麽尊嚴面子?此刻已經拋諸腦後,旋即高聲呼喊道:“大師兄!!救~我~!”
小影子將陳臘梅困在地上,她自己懸停在陳臘梅面前。聽見他高聲呼救後,猛地撲了下來。
陳臘梅迅速抬手抵在小影子的脖頸處,聽見她口中不斷發出“嗞哩哇啦”的怪叫之聲。旋即小影子雙手緊緊扼住陳臘梅的脖頸,阻止他再次呼救。
陳臘梅被勒得喘不上氣來,可手中卻還緊握著欒瑩的佩劍,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丟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
“嗖嗖嗖嗖嗖嗖——”半空中一排黃底朱字的符紙,整齊地飛了過來。
它們飛到小黑影子的身邊,迅速將她包圍在中間。
她急急起身,凌空一躍。可這一排黃色的符紙依舊圍繞在她周身,呼啦啦作響。
“燃”,許藍塵一聲令下,小影子周身圍繞的符紙,“哄”的一下全部燃燒起來,將周圍和小影子照得火紅。
她被困其中,不斷扭動著身體,拍打著周圍的火苗,“哇哇”亂叫。
許藍塵隨後一步,凌空踩著一群呼唦唦作響的符紙飛來,停落在陳臘梅身邊。
待他落地後,腳下的一群符紙,各個如乖巧聽話的精靈般,嗖嗖飛回他的袖中。
陳臘梅仰頭望著自己大師兄的身影,兩眼冒光,咧著嘴傻笑道:“你啥時候會的這些?”
許藍塵微微一笑道:“一百多年前吧。”
“你怎麽這樣,大師兄,我跟你說正經的,你拿我尋開心?”陳臘梅全然不信。
許藍塵此刻沒空同他貧嘴,抬手一指,收了困住陳臘梅的紅繩。
他低頭看看手中的纖細的紅繩,是一根很普通的紅頭繩。這樣的物件,凡間多是窮人家,到了年關時,買給自己女兒的禮物。
火光中小影子再無處躲藏,隨後跟來的眾人也瞧清了她的面貌,普蠻小宗秘境中的小厲鬼。
“如何處置?”王二狗走過來問。
“還能怎麽處置?當然是讓她魂飛魄散!”欒瑩直截了當道。
武傾城看看許藍塵的神情,溫聲道:“這小丫頭如今已經心性全失,超度她已是不能的了,不若就給她個痛快吧,對她也是種解脫,你說呢?…師哥?”
小厲鬼見許藍塵收走了自己的紅頭繩後,發狂般地在火光中掙扎,齜牙咧嘴地對著眾人嘶吼。她本就消瘦蒼白,此時乾癟的嘴唇扯動著面上的骨骼,整個臉扭曲到讓人毛骨悚然。
陳臘梅見困住自己的紅繩被許藍塵收了後,忙翻身爬起來,擦擦手中的佩劍,輕輕地將它收回劍鞘。悄悄瞄了一眼欒瑩後,想著等下就還給她。
殷明珠看著小厲鬼,不禁得打了個冷戰,撇著嘴扭過臉去,揮揮衣袖道:“滅了吧滅了吧,醜成這樣?看得老娘都要做噩夢了。”
許藍塵翻手結印,金色的符印在他掌中嗞嗞作響,他緩步走上前,抬手就要將掌中的符印打出。可這小厲鬼卻“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呼喊著,不顧周身符紙的灼燒,憋了滿眼的淚水,伸著手來夠許藍塵另一手握著的紅頭繩。
他望著小厲鬼眼中的自己,又看看小厲鬼的樣子,好像看見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旋即抬手撤了小厲鬼周身燃燒著的符紙,另一手旋即施法。
陣陣紅色的靈光從許藍塵手中的紅頭繩上冒出,它們不斷吸扯著大聲尖叫反抗著的小厲鬼。
片刻之後,紅光漸漸微弱,小厲鬼就被收進了紅頭繩之內。
眾人對許藍塵此舉皆是一片茫然。
他轉身從懷中掏出香囊,取出裡面的白色小海螺。對著海螺施法,將紅頭繩送入其內。
“唉唉唉!你這是作甚?”殷明珠頓時不樂意道:“我今後住哪兒?”
許藍塵壞笑著指指手中的海螺,道:“給你找個伴,黃泉路上去投胎時,也不孤單。”
“我不同意,本姑娘不樂意,她咬我怎麽辦?”殷明珠跺著腳,嬌鬧道:“我怕鬼!她長得這麽醜,我會做噩夢的!道長~!”見許藍塵無動於衷,又厲聲道:“你就不怕,以後我每晚都和你同床共枕?”
“好啊!我以後日落而起,日出而眠。你來吧!”許藍塵哈哈笑道。
殷明珠不斷地跺著腳,嬌滴滴地咧著嘴大聲哭道:“哇哇哇哇,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漢,喜新厭舊!”
許藍塵慌忙來堵她的嘴,指的殷明珠的鼻子,急道:“夠了啊!別再點火啦!”說完看看自己已經破了的衣領, 抬手整理了幾下,便走開了。
殷明珠神氣地白了許藍塵一眼,在他身後輕聲自語道:“哼,老娘還治不了你?”
欒瑩追過來問道:“師哥,你這是何以?為什麽不滅了她?”
許藍塵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師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傷之。可這小鬼已經無藥可救了,你若將她整日帶在身邊?只怕她會加害與你。更何況,人鬼殊途,你身體會吃不消的。”武傾城擔憂道。
“對呀!傾城師姐說的沒錯,師哥不可婦人之仁。”欒瑩繼續勸說道,她一咬牙:“不若這樣,我來動手,你把她交給我們吧!再不行,還有我師父呢。”
“多謝兩位師妹的好意,我惜命的很,自會萬事小心。”許藍塵不以為然地笑著道。
“可是……”武傾城一把拉住欒瑩,示意她不用再多言了。欒瑩回頭一臉著急道:“師姐~,我們不能放任師哥將那小歷鬼帶著身邊,早晚會出事的。”她急的都快跳了起來。
武傾城拍拍她的肩膀,沉聲靜氣道:“我知道我知道,如今已經勸說不了他,不若我們多多留意,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她笑得自信恬靜,微微一歪頭閃著明亮的雙眸,瞧著欒瑩。
欒瑩如吃了顆定心丸般,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抿著嘴憋笑,湊到武傾城耳邊,輕聲道:“我有辦法了。”
聞言,武傾城雙眸一睜,扭頭看著欒瑩。見她得意地揚著下巴,抿嘴憋笑。也隻好自己笑著搖搖頭,不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