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臘梅被王二狗打擊的灰頭土臉,也只能悶頭不語,抬手撓撓自己的頭。想想那日大師兄乘著符紙飛行時,欒瑩瞧見後,既崇拜又仰慕的眼神。不覺得鼓起勇氣來,哪怕是先踩盤子練習呢,也要學會禦物飛行!
他將手裡的兩方羅盤,再次遞到許藍塵面前,認真道:“大師兄,修好它吧,我想用這個,先來練習。”
許藍塵止了笑,坐起身來,抬手從陳臘梅手裡接過羅盤,微微一笑道:“我看看。”
王二狗斜眼撇著陳臘梅,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不樂意道:“你真是中邪了,自己踩盤子去吧,我才不乾呢。”說完,氣呼呼地環盤臂抱肘,斜視一瞥身邊,依舊不氣餒的陳臘梅。
許藍塵拿著兩方羅盤搗鼓了一會後,遞給陳臘梅,道:“好了,你試試。”
陳臘梅接過兩方黃銅的羅盤,挨個看了看後,托起探鬼羅盤,道:“還是這樣,哪裡好了?”
此刻探鬼羅盤的指針,在許藍塵和王二狗之間來回旋轉,一會指著王二狗,一會指向許藍塵。
“我看看。”王二狗湊過來,看了看羅盤來回飄忽地指針。皺著眉頭瞅著許藍塵,道:“還真是不太對。……會不會是你我二人在秘境內沾染了什麽?”
許藍塵噗哧一笑,拍拍自己懷中,指著放香囊的位置,眼神示意。
“嗷~!”王二狗恍然明了,扭頭一巴掌呼在陳臘梅後腦,道:“你是不是傻?”他打開自己的挎包,露出裡面的油紙傘,讓陳臘梅瞧。
陳臘梅一臉懵地又托起尋妖羅盤,道:“這個羅盤還是一直指著前方。”
幾人湊在羅盤上方瞅了瞅後,順著指針的方向看去。
前方商隊眾人,趕車的,騎馬的,幾人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沒什麽異常之處?
王二狗對著陳臘梅手中的尋妖羅盤,拍打了幾下後,指針依舊指著前方。他奇道:“前方有什麽?小師弟?還是師父啊?”
陳臘梅慌忙收回羅盤,急道:“都讓你拍壞了。”他撥開王二狗的手,自己端起了檢查一番後,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王二狗不屑一顧地白了他一眼。
“前方?”許藍塵的目光,停留在前方一輛馬車上。
凱旋真人此刻正坐在前方一輛馬車的車板上,用手肘支著車沿打盹。他的腦袋隨著山路的顛簸來回搖晃,半夢半醒的眯著眼睛,用袖口一擦口水,旋即靠在身後的車板上,放著的雞籠上繼續睡去。
他?老凱是妖嗎?可卻沒有妖氣?許藍塵盯著凱旋真人看了須臾後,翻身抱頭躺好。心中笑道:嗐,他若是妖?就是吧,這般模樣的妖?要想為禍一方,害人性命,也是難為他了,呵呵。
他又翻了翻《萬法寶典》,不覺得偷笑。
書裡面從遁走法術,逃生法術,詐死法術,拖延時間及求救法術,再到之後略有些深度的隱身法術和變化法術。沒有一樣能實戰應敵的!真的搞不懂?自己怎麽會寫這些,粗淺皮毛一般的法術心法及修煉法門,還精細到逐字解釋。有何記錄的意義呢?教孫子嗎?哎,哈哈……
他翻手變出一面小鏡子,舉在臉前照看。他的左耳上,已經不見了那顆藍色的海沙痣。他不清楚,自己還是不是彩雲仙谷中的藍塵仙君,難道真的在那次意外中,英年早逝了嗎?
他將手裡的書撐開後,扣在臉上遮擋陽光,靜靜的梳理著,自己漸漸清醒的部分記憶。
……
三千年後,
邶承國,夏姒地界—— 先九天之上的神界曾記載曰:神不足者為仙,失墮者為魔。萬物精怪化妖,五界生靈寂滅為鬼。跳出三界輪回道者,寂滅後元神前往聖域中的歸墟冥海,待千年或萬年的重塑後,方有望再入輪回。
昊海天尊雖是如今的六界主宰,執掌著天道法則的刑罰,可這十一萬年間,他時常遊歷六界,無暇天宮瑣事,而他的遊歷實則是帶著冥芝塑草在為巫涼羽塑魂。正因如此,昊海天尊選了龍族的聞傲來做天君,代為處理六界瑣事。若聞傲有任何的行差踏錯,他仍舊能隨時將其貶黜懲罰。
神入凡塵,選賢補天,執掌一方,開辟六界。各路仙神協助天君管理著各自的州域,將六界之事,系數上報給九襄凌霄中的天宮。待天君聞傲定奪批複後,各司其職。
在凡間大地的東方,有一個強大而繁榮的邶承國。三百多年來,邶承國的聖都一直興盛不衰統治著人間各方勢力。九襄凌霄內的大殿下七笙,不知被誰蓄意謀害,令其一雙明眸失明。為了能再次複明,他被安排投生在邶承國,成為邶承國的太子薑讚,而後經歷六十三載的磨難,國破家亡,邶承國被夏姒取而代之,薑讚客死異鄉,才算歷劫全滿,有望複明。
……
夜如何其,夜未央。驅虎吞狼,庭燎之光。君子至上,鸞聲將將。
夏姒君候受聖都天子冊封,安業東北方的渺州之內,任此地諸侯世代聽命,歲歲朝貢。此地西鄰桑州,邊境處常有動亂。聖都天子派朝中宣家武將帶兵鎮守,協助夏姒諸侯抵禦北方日益強大的夔毅國。
雖說此地三百前年頗為荒涼,可世代夏姒諸侯中,人才輩出,歷年圖治。如今卻也富饒繁盛,尤次聖都。多年來宣家歷代的將軍,備受歷任夏姒諸侯的器重。君臣關系日益深厚,漸漸尤勝聖都天子賜恩委任之情。
此時駐守邊關的宣楠將軍,雖是授命於聖都天子,但他自幼就出生在此地,同家父一起在此生活了快三十余年。父親病故後,宣楠受天子冊封,繼任鎮關大將軍,領主帥之位。
他自幼熟讀兵書,家中幾世功勳,現今任職不過短短三載,已見成效。邊境城防固若金湯,境內百姓安居樂業。
夏姒諸侯王姒複大喜,嘉獎其為忠勇大將軍。又命百姓傳頌蒼狼鐵軍事跡,傳唱金戈蒼狼的戰歌,讚其保邊境太平,安一方黎民。
朝中暗流湧動,聖都局勢複雜。
聖都太后聽聞此訓,旋即擬旨賜婚,將自己身邊的養女沈依,送去了夏姒。
皇家賜婚,加官進爵,金銀財帛,府苑良田,轉眼之間,紛至遝來。
宣楠出迎幾十裡,卻不見沈依的身影,他也隻得無奈地獨自返回。
可曾想方到家中,就有軍士來報:前幾日,軍中來了位宣墨將軍,自稱是宣楠將軍在聖都的遠房表親戚。來人已經在軍中等了多日,此刻軍中管事讓人來通稟,敢問將軍是留在府中等候成親?還是先去見見這位,遠房表親戚?
宣楠竟是一頭霧水,不記得自己認識一位叫宣墨的表親戚。許是家中後輩?不再多想,便隨著來報信的軍士即刻返回了軍中。
這位謊稱宣墨將軍的小公子,不是旁人,竟然是女扮男裝到此的沈依。
她負手而立,身子挺拔,側首回眸,淺笑一凝。
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杏眸瀲灩,點櫻紅唇,豆蔻韶華,芙蓉綽姿。
沈依原就是忠良之後,性情豪爽,柔中帶剛。兩人成婚後,情投意合,夫唱婦隨。她外能同夫君一起披甲上陣,內則協助夫君開辦邊境貿易,協調組織各方瑣事。旁人皆稱能得此賢內助,夫複何求,二人真是一對,令人羨煞的佳偶。
五年前,他們夫妻喜得麟兒,起名宣兮。
雖然宣楠將軍一心忠君愛國,並未有私心。可日久,夏姒朝中便有人進言道,恐其在一方日久做大,若生了反叛之心,豈不是養虎為患?
新繼位的夏姒君候,姒互本就有些惴惴忌憚之心,如今更是憂心忡忡,如坐針氈。
實乃其兄姒複還曾略有恩德與宣楠,兩人也曾是年少相識,交情匪淺。而自己,何曾有過半分施恩?更別提什麽交情了。
再者言,其兄姒複病逝前,並未留有子嗣。唯有一妾室身懷有孕,孩兒尚未出生,且不知男女。姒互便夥同一眾臣宮,擁戴自己,順理成章的繼任諸侯王之位。
可誰曾想,那位妾室半年之後,竟然誕下靈兒,取名姒啟。
眾人皆是嘩然,如今姒複之子猶在,這諸侯王之位?
姒互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幸得內子錦妝運籌謀劃指點迷津。他便一番推諉,言幼子羽翼未豐,此時難堪大任。待日後侄兒及冠之年,再或自己百年之後,必會傳位於姒啟。
朝中隨即分為兩派,一方請讚成姒互即刻寫下詔書,立姒啟為世子,待日後傳位於其。
另一方則堅持讓姒互即刻禪讓退位,拜姒啟為王。姒互暫代監政輔佐之位,待姒啟及冠之年後,徹底還政姒啟,撤監政之職。而此方領頭者,便是宣楠。
夜,就這樣帶著月色走進了景色宜人的夏姒王宮,窗外的池水深處,微風一陣蕩漾起流光晃晃的漣漪水波。華美典雅的寢室內,牙床玉枕上無人停歇。
夏姒諸侯王姒互,此時怎會不頭痛欲裂,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撐額閉目,連連發出唉聲歎氣之音。
“叮叮當當”一串珠簾碰撞之聲後,姒互勉勵提起精神,側身朝後去瞧看。
“呵呵。”簾後女子掩口失笑:“這有何難?竟能讓王上和諸位愛卿,一籌莫展?”
只聽她聲如黃鶯,清亮婉轉,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便覺酥軟攝魂。
姒互忙起身相迎, 還不忘讓內侍遣了幾位進言的大臣,即刻散去。
金燦燦的珠簾後,走出一位身姿嫵媚,華紗金冠的女子。再瞧這女子樣貌,面若桃花,冰肌玉骨。掩面回眸間,若有若無地淺淺一笑,眼角余光似是有意一挑,真是勾得夏姒諸侯,互王的三魂七魄,去了大半。
姒互笑著迎上前去,小心的扶著美人來到自己的桌案前,讓她坐下後,才彎腰伏在她身邊,柔聲細語地問道:“愛妃,可是有了妙計?”
這名女子是前些年,邊境處戰敗的建通國,獻來求和的郡主,名喚錦妝。
錦妝在姒啟出生時,獻計於姒互,替他解了燃眉之急。此後姒互對其寵愛有加,更是休棄了原配發妻,冊封錦妝為其王妃。
錦妝瞥了一眼姒互,抬手將他推開。挽了挽自己的袖子,嘟起嘴道:“我昨個瞧見,陳大人家的婦人穿了件新衣,那料子我從未見過,聽她說,是聖都才有的,據說聖都天子為了讓貴妃一笑,便命人尋了仙家,用了織雲的仙法,製成了獨有的流雲紗。期初貴妃是歡喜的,穿了一陣子,便也膩了,就賞了幾個大臣。再後來……”
姒互王急道:“我的好愛妃,只要是你喜歡的,本王定為你尋來。快先說說眼下之事吧!”
錦妝依舊故弄玄虛地不答,反而問道:“若這流雲紗一匹,便要一座城池來換?你可舍得?”說著抬眼一瞄,見姒互王聽得愣住,轉頭就撒著嬌發脾氣道:“你還說江山和我,你定是要我,現今我只是要件衣衫,你便想著搪塞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