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藍塵拿起袍子往身上一套,便催促兩人:“快點快點,走了。”說完,正要先一步出去,又扭回頭走進來,站在方才那件黑色勁裝前,低頭若有所思的盯著它看。想了想後,唉~!了一聲,擺擺手,覺得自己想多了,旋即轉身出去了。
心潮澎湃的凱旋真人,天不亮就起初做飯,此刻搓著手,笑迎許藍塵。“快快快快,坐,吃。”他拉著許藍塵坐在一張青石矮墩上後,又急忙將碗筷遞上,笑眯眯的指指眼前青石小桌上的飯菜。見許藍塵不客氣的拿起了筷子夾菜,自己則眼巴巴地坐在一旁,嗝嗝地笑個不停。
許藍塵端著碗,將筷子咬在口裡,斜眼撇著凱旋真人看了須臾之後,忽然從嘴裡抽出筷子,問道:“你何時認識的本君?”
凱旋真人一怔!整個臉瞬間僵住了,默了片刻,眼神飄忽道:“這這這,就就就……”
“得得得,得了。我也不想聽了,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如何,你接下來說的也不是真話。何必難為你臨場現編?”許藍塵乾脆了當道,說完也不再理會凱旋真人,隻管低頭大口將飯菜刨進嘴裡。
凱旋真人吃驚地張著嘴,坐在一旁愣愣地出神。
許藍塵這幾日著實是餓壞了,難得覺得粗茶淡飯這樣美味。
“你怎麽吃這麽多?”陳臘梅來晚一步,見飯菜所剩無幾,急的衝許藍塵吼道。說完,沒大沒小的抬手一推許藍塵的頭。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許藍塵被他冷不丁這樣一推,直接嗆得不停咳嗽。他拍拍自己胸口,緩了一口氣後,慢慢扭過頭去,翻眼瞪著陳臘梅,佯怒問:“怎麽?你想做大師兄?”
“嘿嘿,不想!不敢想!”陳臘梅衝著他咧嘴一笑道。
“我看你是最近皮癢了?”許藍塵說著就放下手裡的碗,握著筷子準備起身。
陳臘梅自知不妙,拔腿就跑。邊跑邊喊:“二師兄救我!”
“你把你們家十二位姐姐喊個遍,也沒用。”許藍塵舉著手裡的筷子,追在陳臘梅身後,不停用筷子敲著他的頭。
陳臘梅也隻得抱著頭跑向商隊眾人處,一頭扎進人堆中,躲去了姚老大身後。
姚老大雙手抬起攔著許藍塵,笑眯眯道:“呵呵,呵呵,饒了他吧,道長還傷著呢!”他做個順水人情,幫陳臘梅求情後,又轉身吩咐商隊中的一人,道:“把上好的傷藥拿來給道長。”
那人在一個精致的小木箱中翻找一會後,遞給姚老大一個黑色的藥瓶。
姚老大接過黑色小瓶後,轉身笑著將傷藥放在許藍塵手中,問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道長不要嫌棄。呵呵,……嗯~,敢問道長,我們今日,何時啟程?”
許藍塵將藥瓶在手裡拋了幾下後,答道:“這就啟程,你們也快些收拾。哦,對了,給我留輛馬車。”
姚老大連連點頭,笑著應道:“那是自然,我一會就叫幾人過去幫忙,將諸位的行李都先搬上車去。”
許藍塵一愣,旋即問道:“搬行李作甚?”
“那您要馬車是?”姚老大疑惑道。
“我坐唄!”許藍塵毫不避諱,說完轉身要走。
姚老大忙上前又問:“那,其他幾位道長呢?我是說,凱旋真人是否也需要?”
許藍塵理所當然道:“自然是同你們一道步行,或可拉車前行。”
“啊?”姚老大吃驚地望著許藍塵悠哉的背影,回頭輕聲問身後的陳臘梅,
“你們師父?地位這麽低嗎?” 陳臘梅神氣道:“最低的。心情好時,我們一般不打他。”說完抬腿跟上許藍塵。
商隊其余之人,望著二人走遠的背影,搖頭直呼:“逆徒!一群逆徒!”
“你看什麽呢?”陳臘梅跟上許藍塵後,見他突然駐足,負手彎腰,伸著腦袋往一處牆角瞅看。
牆角處一名商隊之人,發現有人偷窺自己方才的行為,慌忙緊張地捂著自己的腰帶,不斷回頭看看兩人後,轉身快步就走了。
許藍塵如夢初醒般一拍自己的腦門,就衝著禪房跑去。
“唉唉唉,大師兄?”陳臘梅在他身後喚了幾聲,也不見他回話,隻得也跟上去瞧個究竟。
許藍塵此刻坐在床榻上,喜笑顏開地拿著方才那件黑色勁裝的腰帶,在上面找著什麽?
“你找什麽呀?剛才又看見什麽了?把人家嚇成那樣?方才那人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陳臘梅連連發問。
“我方才看見,他在往腰帶內的夾層藏錢呢!”許藍塵邊找邊笑著解釋道:“今早我坐在這衣服上,就覺得有什麽擱到了我?當時我還想不明白,嘿嘿嘿,此刻幡然醒悟!哈哈哈,找到了。”他從腰帶的夾層中掏出了一小把金瓜子,得意洋洋地托在掌心。
“嗚呼!這是誰藏的?”陳臘梅從許藍塵掌心拿起一顆金瓜子,放在眼前瞅看。旋即又疑惑地問道:“小師弟私藏的體己錢?”
“管他誰的錢,如今都是我的錢。”許藍塵一把從陳臘梅手裡奪回了那顆金瓜子,全都裝進早上發現的乾坤袋內,一拍陳臘梅的肩膀,道:“走,咱們吃肉去!”
陳臘梅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首肯道:“我去叫二師兄。”
王二狗坐在許藍塵方才吃飯的地方上,拿筷子來回翻著盤子裡剩的幾根“殘羹”,唉聲歎氣。
“別吃了,別吃了,走走走。”陳臘梅跑來王二狗身邊,火燒眉毛般地催促著他。見他依舊不慌不忙的樣子,一把奪了他手中的筷子,拉著他起身,笑著道:“你快點啊!”
王二狗一臉茫然,站起來試探著問:“欒瑩又回來了?”
陳臘梅剛拿著手裡的筷子,準備夾起盤子裡剩的“殘羹”,塞進自己嘴裡。頓時冷下臉來,面無表情的杵在原地。
王二狗搭在陳臘梅肩頭,拍著他的胸口,嬉皮笑臉道:“你和那刁蠻丫頭都差輩了,不若考慮下劉仙姑?咱們去挖師父的牆角!”
陳臘梅抬肘一懟王二狗的胸膛,擰了幾下身子,甩開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翻著眼睛威脅道:“我去找大師兄告密,說上次賣他的馬車時,你也是主謀!”他指著王二狗的鼻子,繼續道:“那賣車的錢,你和師父一人一半……唔~唔唔!”
王二狗慌忙抬手捂緊陳臘梅的嘴,求饒道:“唉唉唉,凡事好商量,好商量!師兄錯啦!你消消氣,嘿嘿。”他邊說好話,邊撫著陳臘梅的胸口幫他順氣。
陳臘梅一把撥開王二狗的兩隻手,怒道:“你松開,我生氣了。”他一跺腳噘嘴瞪著王二狗。
“小樣,你這脾氣還能比飯量長得快?”王二狗嬉皮笑臉道。
“飯?”陳臘梅把手裡的筷子扔到王二狗頭上,氣得嚷嚷道:“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正事。大師兄發財了,說請咱們吃肉呢?嘿嘿嘿嘿。”提到吃!他旋即笑得上下來回聳肩,嘚瑟起來。
“得了吧,這地方大雪封山,鳥獸全無的。”王二狗指著周圍漸漸消融的雪景,讓陳臘梅認清現實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錢?去哪兒買肉?”
陳臘梅瞬間傻眼了。
王二狗卻盯著陳臘梅的肚子看了片刻後,再上下打量他一番,舔舔嘴皮笑道:“你身上到是肉不少啊!”
陳臘梅趕忙雙手在身上到處遮捂,警覺地支吾道:“你,你,走開,別看了。”
“師兄這是在幫你!”王二狗信口胡謅道。“怎麽看你也是長得眉清目秀,若是少幾塊肉?必定和大師兄一樣豐神俊朗。”
“真的?”陳臘梅想象著自己瘦下來的模樣,突然清醒道:“那我不會修煉變身術?讓你來割我的肉?”
“哈哈哈哈,來吧,來吧,這樣比較快,馬上就有成效。”王二狗拉著陳臘梅的胳膊,躍躍欲試道。
“你比殷明珠還鬼話連篇,放開我!”陳臘梅反抗道。
一陣駿馬洪亮的嘶鳴聲,牽引著二人的目光, 齊齊轉向一輛停在一旁的馬車處。
這二人隨即眼冒綠光,直勾勾地盯著健碩的馬兒,舔著嘴皮咽著口水走了過去。
這背後拖著空貨車的馬兒,四條小腿肚子不斷發抖,只是懊惱自己方才沒事,亂喊什麽?本是幸災樂禍,誰曾想引火燒身?
“先吃哪兒好呢?”王二狗上下來回掃看著馬兒全身。
陳臘梅咕咚一聲,咽下一大口口水,道:“清蒸馬肉我還沒吃過,不過烤的一定味道不錯。”
“可以,吃了我的馬,你們倆來拉車。”不知何時到此的許藍塵,站在二人身後道。
師兄弟幾人鬧夠了後,搬著行李放上馬車。許藍塵給自己在車板上騰了塊地方,自己翻身抱頭躺在上面。使喚其他幾人牽馬趕車,隨著商隊一眾人等的馬車一起上路。
待眾人剛剛離開破廟不遠時,許藍塵一個不經意間,瞧見李程霏很是有感觸的回望著身後的破廟。心中一陣狐疑而起:這地方他很熟悉嗎?那日風雪,難辨方向,也是他帶著大家來此的。
李程霏看著這曾經古樸簡潔的金禪寺,不知何時變得金碧輝煌,也不知何時被付之一炬……
曾幾何時,這裡不過是三間青磚禪房,和一處供十幾人早課的誦經堂。後院廚房外的水井邊,種著新鮮的蔬菜。金蟬法師會留下兩位小沙彌砍柴燒水,自己則會帶著其余弟子上山采藥,用於救治周圍患病無錢醫治的百姓。
如今,他們?哎。
……輪回有道,西歸自然,入土升天,造化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