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塵和左仲方才出了房間後,找了一塊僻靜處敘話。
左仲瞅了眼周圍,確定無人後,一把疾疾握著藍塵的臂彎,語無倫次道:“你、你你,你能上天宮去嗎?或者,或者去陰司幽冥府,再不行,能不能找哪位神仙說說情,加些陽壽?”
“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呀?”藍塵根本沒聽明白,急得問道。
左仲生滿血絲的眼中已然晶瑩,帶著哽咽道:“我、我娘,你的左嬸子,她,她生病了。”
“可有請最好大夫瞧看?服用湯藥了嗎?若是凡間的藥草無用,我,我去大師兄那裡偷幾株仙草去!”藍塵見左仲慌亂至此,想必左嬸子斷然病重。
左仲緊扯住藍塵的臂彎,潸然淚下,緩緩跪在了藍塵面前,仰面而泣道:“即便宣將軍將最名貴的藥材都用了,大夫說,怕是熬不過這幾日了,如今只靠每日參湯吊著一口氣,想是陽壽已盡,殘喘彌留而已……”泣泣之聲哽咽不斷,全然說不下去了。
藍塵看著左仲如此心痛傷心,他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左仲如今已是堂堂的七尺男,何時對旁人屈膝相求?“起來,起來啊!”藍塵拉著左仲站起來,幫他振作精神,剛強否定:“誰同你說的,陽壽已盡?殘喘彌留?你自己亂想的嗎?”
左仲擦擦眼淚,難過地彎下腰,點了點頭,此刻能站著,全靠藍塵托扶著他的兩隻臂彎。
“你說陽壽盡就盡了?許是虛驚一場呢?”藍塵打消左仲的胡思亂想,即刻道:“你等著,我去大師兄的園子內,給你挖株仙草去。對,龍鳳四象草,聽說能延年益壽。你在此等著我,聽見沒有,哪也別去,我馬上回來。”說完便踩著三色彩雲,倏地飛回了彩雲谷中。
少許之後,藍塵握著一株周身靈光熠熠的兩色仙草,飛來落在左仲身邊後,一把塞進左仲手中,立馬催促道:“一刻也別耽誤,現在就去,回夏姒的邊塞城去,給你娘服下,左嬸子一定會沒事的。”
左仲握著仙草,猶豫不決,有些顧懼地問道:“若是還是無用呢?難道真的是陽壽盡了嗎?到那時,我又該如何?”
藍塵忽然想起了今日剛去天宮的七師兄,旋即胸有成竹道:“你且放心前去,我替你去趟九襄凌霄的南鬥司,查查看,左嬸子的壽元究竟如何?”
左仲有些半信半疑,可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藍塵了。若藍塵查出……?他不敢再想,立馬搖搖頭,打消自己那可怕的猜想,將希望寄托於手中這株龍鳳四象草。
他提起精神,握緊手中的仙草,衝藍塵堅定地點了點頭,啞聲叮囑道:“兩日內,我必回來。天上一日,凡間一年,你可看好了時辰,千萬別回來晚了。”
“知道了,兩日後,我們就在此碰面,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左嬸子這樣好的人,若不長命百歲,天道枉然也!”藍塵拍了拍左仲的肩膀後,見他禦劍飛走,自己也朝著九襄凌霄而去。
……
九襄凌霄的西天門外,上個月來了兩位新到職的天兵。
這二位是從下界的雁門山附近,剛剛提任而來。
一人精神抖擻,小眼睛黑瘦,長得有些像大黃它表哥,原是雁門山的山神,名喚,遙遠。
另一人長得珠圓玉潤,卻頗為秀氣水靈,是雁門山旁,星辰鎮地界上土地公的幼子,家中排行十三。他上面還有十二位姐姐,土地公起名時,真是絞盡腦汁。於是到了第十三個,土地公偷了個懶,
敷衍地起名,喚作,梅十三。 星辰鎮的土地公,多方疏通關系,才好不容易地將二人安排上了九襄凌霄,即便是守門的天兵,自認為是比下界仙人們的權勢地位,好似高那麽一些些的存在。
遙遠扶了扶自己有些大了幾號的頭盔,抬肘輕撞自己身邊的梅十三,湊近後,低聲道:“我這盔甲有些大了,我瞅著你的好像小些,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先換換?”
梅十三板著臉上下打量一番身邊的遙遠,看著他一身銀光閃閃的戰甲,即便是大了些,也有幾分威風凌凌的感覺。可自己身上的這套銀光戰甲,分明是一樣的,為何穿出了幾分善謔滑稽之姿?
他懶洋洋地一翻眼,哼道:“不換!”
“為何?”遙遠有點蒙。
“你現在這套,穿著就比我的好看,再換?豈不是顯得我更加寒磣,我不換,你大著去吧!”梅十三心裡不爽,故意賭氣道。
“哎呦!”遙遠一揚音調,尾音拖得七拐八繞,咬著後牙槽瞪眼,“瞧瞧你那小心眼樣,都是跟你姐姐們學的吧?整日裡同一群娘們混在一起,身上的陽剛之氣日漸衰弱,遲早被同化。”言畢,還要剜瞪一眼,耍小脾氣的梅十三,越看他越覺得陰盛陽衰,不禁地打了個寒顫。
“哼,你是孤家寡人,嫉妒我美人環繞。”梅十三撇著小嘴,輕飄飄一哼後,得意地輕晃腦袋。
遙遠一把揪下了梅十三頭上的頭盔,帶在自己頭上後,嘚瑟地皮笑肉不笑,將自己的頭盔,遞給梅十三。他也隻得衝著遙遠咬牙切齒,一把奪過頭盔,氣呼呼地自己帶上。
這時,天邊朦朧的雲霧間一道三色彩雲,嗖地飛來。
藍塵落在巍峨的西天門前,便見前方兩位舉著重劍,有些怯懦的天兵走上前來,二人的鎧甲,好像還有些不合身。
見兩位天兵走近,還不等他們開口詢問,藍塵先溫雅地示禮後,灑朗一笑道:“吾乃彩雲谷的藍塵仙君,南鬥司的金玉天官,乃吾七師兄,今日貿然來此,還請上將見諒。”
遙遠和梅十三一聽,堂堂仙君,稱他二人上將,心裡霎時樂開了一地的野花。旋即雙雙收了兵器,和煦地笑著頷首回禮。
“藍塵仙君多禮了,敢問此來何事呢?”遙遠笑眯眯地問道。
藍塵眼珠一轉,呵呵道:“敢問兩位上將如何稱呼呢?”
二人見這位藍塵仙君不但長得俊朗,脾性也是極其平易近人,可比天宮中那些整日端著姿態的神仙們,和藹可親多了,即刻熱情地交談起來。
“小將遙遠,原是雁門山的山神,才上來不到半個月,仙君多禮,仙君多禮。”遙遠抱拳一禮,很是豪氣。
“我叫梅十三,我爹是星辰鎮的土地,我們兩家挨著,自小一塊長大的,我,呵呵,啥也不是。”梅十三笑得靦腆,說罷,還有些羞澀起來。
藍塵瞅了眼他們身後的其他天兵,心念一轉,笑道:“我家金玉師兄走得急,師父有些事讓我親自來告知於他。”
他故作謹慎,貼近遙遠和梅十三,低聲道:“你們也知道,在天宮中當值不容易,有些話不好明說,可是若不囑咐我家七師兄,他不懂規矩,丟了彩雲谷的面子是小,丟了滄州大帝的面子,怎可是好呢?”
遙遠和梅十三齊齊“嗯!”了一個揚聲音調,很是認同地連連點頭。
“那是那是,金玉天官是滄州大帝交代過的,我們都知道,放心放心。”遙遠拿手背很是熟絡地拍拍藍塵的胸膛,轉臉給梅十三示意。
梅十三隨即很是周到,讓藍塵稍等,他自己去同其他天兵說清原由。
片刻之後,梅十三就笑得喜慶走來,衝著藍塵招招手,像是熱情好客的主人,熟不拘禮道:“藍塵仙君請吧,來來來,全當到了自己家,往後有事,隻管告訴我和遙遠,做兄弟的,義不容辭。”
藍塵一瞧,這麽容易混進去嗎?心裡偷著樂,可面上還是儒雅藹然地同二人連連做禮道謝。
遙遠還熱情地為藍塵指了去南鬥司的路,梅十三跟著送了送。如此,藍塵更是輕車熟路,能省去許多繞路的時間。
藍塵再次謝過二人後,徑直去了南鬥司。
南鬥司內呈放著六界內幾乎所有生靈的命冊,演映著碌碌煙夢和晴雨人生。
進入正門,走了片刻,便見金玉正立在一間寬敞的殿中,將一本本命冊規整後,安放回原位。
藍塵瞅著一排排直通雲霄的書架,又看看一行行望不到底的聯排書櫃,抬手一抹額角的無奈之汗,甩甩自己的手後,走來了金玉身後,清清嗓子,壓低嗓音道:“金玉!”
金玉一驚!嚇得面露菜色,驚慌間掉了自己手中的命冊。
藍塵借機撿起幾本來,就立馬翻看。
金玉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麽錯誤?被代理南鬥司的星君發現,恐是要訓責自己,他畢竟才剛剛來到此地,不能說即刻得心應手,也是虛心學習,但凡之前旁的天官交代過的事,他都專心致志的牢記於心。
可回頭髮現是藍塵在耍自己,害得他虛驚一場,氣不打一處來地一把奪過藍塵手中的命冊。板著臉斥道:“你怎麽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