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塵目光如炬瞟了他一眼,隻當他剛才的話是故意挑釁,全然沒當真。此時也並未放松對驚的戒備之心,轉為眼角余光緊隨洞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面無表情雖是沉著臉,卻唇角冷冷一勾問道:“閣下認得本君?”
這位傳言中,多麽淑人君子的驚殿下,烏發劍眉,容貌雖然俊秀,眉宇間卻另有一種令人不舒服的詭邪陰冷。
“之前不認識,剛才認識了。”驚悠悠愜意地哼哼一笑後,帶著幾分譏諷說道。
“哦?”藍塵眼尾挑了挑,心中疑惑,眉梢攜了絲冰霜笑色,面上神情讓人琢磨不透,雲淡風輕將話題一轉道:“不知,本君若通知雷,告知他,你藏身此處,閣下是否還有如此閑情雅致,在此同本君閑聊?”
驚冷哼回眸一瞪,不以為然地望向自己的手指,掂了掂袖子道:“雷?哈,我們親兄弟之間,口角齟齬而已,哪會有什麽深仇大恨?”
“果真如此嗎?”藍塵鉗了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一下,語氣中質疑之意多余懷疑,“既然是多年未見的親兄弟?怎得好匆匆又分別呢?該是促膝長談一番才是,或者?枕戈飲血,清算舊仇宿怨?”
從前在彩雲谷時,七師兄黃玉頗為熱心各家的是非長短,但凡探聽到風吹草動,只要是旁人的隱私,掘地三尺,都要全盤掌握。他將自己巴頭探腦聽說來的消息,四處千方百計打探出來的流言,一股腦地在彩雲谷中講個幾十遍。
所以對於西海龍宮中,關於驚和雷兩位殿下的事,藍塵多少也聽說過一些。
當年都傳言,驚殿下之所以傷了神念,鬱鬱寡歡不願見人,得了嚴重的心病,全是被其弟雷所連累。若不是雷暴躁衝動,心狠手辣殺了天界的一位小仙婢,其兄驚,也不會被雷那些令人發指的行為,痛心疾首到得了心病,覺得是自己當哥哥的疏於管教,沒能及時發現雷的殘暴本性,以至於雷釀成大錯,驚懊惱不已,長兄如父,他不能原諒自己,故而閉門謝客,懲罰自己來替其弟懺悔贖罪。
如今看來,究竟是誰替誰背了萬年惡名,藍塵心中了然一切。
難怪這些年,李程霏不願與他們太過親近,是怕被他們發現,他化成人形後,靴子下只剩一對殘足,其余皆是濱雷木所製。
驚略略踱了幾步,轉而目下輕物地一瞥藍塵後,輕飄飄道:“既然你我之間並無仇怨,本殿下,今日便放過你。”翻眼輕聲一歎,拂袖轉身便準備離開,一揮手道:“……大可離去了!”
藍塵甚感嗤笑,放下手中之物,旋即嗡的一聲墨劍化出,提劍指著驚的後背,悠悠傲然道:“本君可並未說過,要這樣輕易放你離去!”
驚猛然轉身,迅即手中一把紅色的珊瑚劍化出橫在身前,狹眉一揚,定睛怒瞪,戒備著藍塵隨時會動手。
他從前並未與藍塵打過交道,也不知藍塵本事如何?若不是看見他左耳上那顆藍色的海沙痣,也不會認出藍塵。若說起他對藍塵的了解,不過是聽手下那些小妖們傳的一些風流韻事。
如今對戰,卻不知勝算幾何?且他傷勢還未痊愈,那日見雷同藍塵在一起,其余幾人好像都是以他為首,想必藍塵的本事,必然不會在雷之下。這些年驚疏於修練,對戰其弟雷,已然略感吃力,今日若再帶傷同藍塵交手,想必毫無勝算。
驚忽得咬牙切齒截過話頭,“休要不識抬舉!”渾身微顫,定了定神色,哼笑一聲後,帶了幾分客氣,儒雅地用指尖試著自己的劍鋒,
斂眸瞧著自己的劍鋒溫聲道:“藍塵仙君,在下同雷的恩怨,乃是我們兄弟之間的過結,你何故擅自插手?雷也不會感激予你,反而怪你多管閑事。” 藍塵持了手中的墨劍,將劍尖支在地上,似笑非笑地一點頭,認同道:“也是,不過驚殿下,你就沒在做過什麽別的事?讓本君看不慣,讓雷震怒嗎?”
提到雷,驚便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怏怏不滿地說道:“他?哼,匹夫之能,在下為兄長,他為幼弟,哪裡有他置喙兄長的資格?”
說話間,他瞟了一眼放在地上之物中,見箱子裡面裝的都是些丹藥瓶子和幾間法寶,以為藍塵來此偷盜財物。
驚隨即輕蔑一哼,頗有些鄙夷不屑眼神瞟過藍塵後,一嚬一笑道:“彩雲谷中的門風,也不過如此!藍塵仙君不但喜歡偷香搶親,還有別的嗜好!又有什麽資格,在此對本殿下說教?”
於此同時,殿內兩人說話間,王二狗和陳臘梅都找到了些能用的上好丹藥,齊齊抱著丹藥,火急火燎地朝著大廳前方跑來,剛走到後廳的門口,就聽見藍塵在和誰說話?兩人便扒在門邊,貼著耳朵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藍塵疑惑地雙眉一蹙,頗為震驚,複述道:“偷香?搶親?”他完全不記得,自己何時有這樣的惡習和臭名?
“怎麽?藍塵仙君自己做過的事,都忘了嗎?”驚見藍塵滿臉疑惑,以為他在裝聾作啞。便打開天窗說亮話,頗有些咄咄盛氣道:“百年前,山神土地們,講你那些風流韻事,可算是樂此不疲,都傳到本殿下的耳朵裡來,故而,在下也略知一二。若不如此?本殿下深居簡出,何故能認出你這位初露鋒芒的藍塵仙君?”
藍塵嗖的一下收了手裡的墨劍,當即沉了面色,儼然問道:“都傳什麽了?”
他已然想起,自己當時離開彩雲谷時,交代尤四、盧小叔、石江明三人,讓他們想辦法,幫自己退了那樁冥婚,難道他們想出的,就是這個辦法?毀了自己的名聲嗎?他此刻急於想知道,這些人,將自己的名聲,毀到了何種地步了?
驚見藍塵著急上火的樣子,他則不急不慢地悠悠轉身,面色帶著幾分譏諷之意,斂眸掩口一嗤笑,裝模作樣地講述道:“哦,在下想起來了,怪不得當時那仙靈跑來本殿下的水晶宮,言辭鑿鑿地說要找靈凌仙子的元神,本殿下當時還困惑,這位靈凌仙子是誰?今日見了你,恍然悟到,原來這位靈凌仙子,就是你藍塵仙君的風流雅聞中的主角啊!”
驚繼續津津樂道的細說,“頭幾年,本殿下偶爾聽見手下的小妖們議論談笑,才知道了當年那些風雅傳聞。一百多年前,這段風流佳話,傳唱的頗為紅火,說你為了靈凌仙子,魂牽夢繞,朝思暮想,本是一對天偶家成,可怎得那赫琛眼花耳鳴,非要將自己家那個死了三千年的長女兒許配給你。”
驚泰然地擺弄著自己手中的紅色珊瑚劍,搖著頭一臉惋惜,佯作悵然道:“嘖嘖嘖,你因此思念成疾,到處拈花惹草,四處留情,還全找的是,和靈凌仙子樣貌相似的女子。哎,長此以往,靈凌仙子當然不會,再對你這樣的登徒浪子,有任何情意,你那些風流債,也是時常找上門去。可不知赫琛怎麽想的?你這樣的負心薄情之人,他為何還不退婚?即便是那位死了三千年的長女,也會被你玷汙了名聲!不過還好,你良心發現,自己去退了婚,還煞為猖狂地折辱了大澤仙境一番,哼哼!”
驚說完,一瞄藍塵驚愕的表情,心中竊喜,又道:“哎!後來還發展到四處搶親,真是好不威風,聽說天宮娶親,七笙殿下要迎娶靈凌仙子,你心中不平,一怒之下,也敢去攪局一番,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說罷,一臉虛假地拱手一禮,轉而故作豪情道:“如此風流的仙君,不是早就該忘情了?難道你也是為了靈凌仙子,與本殿下為難嗎?你我也算志同道合,往後禮尚往來,也可交個朋友。”
“什麽靈凌仙子的元神?哼!”他一瞟藍塵頗有些震驚到不敢相信,坦然一歎道:“這可犯不上與本殿下為難, 在下著實未見過那位靈凌仙子。所以,藍塵兄,你我本無仇怨,何必為了莫須有的事,結下梁子呢?”
藍塵赧然呵笑一聲,心中又氣又惱,他連那位靈凌仙子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何來的情投意合,思念成疾?只怕是當時的傳言,並沒有這樣誇張,後來以訛傳訛,添油加醋,便將此事越描越黑,還添了個搶親的戲份?傳的越來越真,怕是他現在再解釋,也說不清了。
“什麽?靈凌仙子死了?”藍塵忽而詫異問了一句。
“本殿下可不知啊!”驚如實答道,“在下並未見過這位仙子,也不認識,在沒聽過你那些風流事之前,還不知道有這樣一位仙子。若不是三個月前,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仙靈,闖來在下的水晶宮要此仙子的元神,本殿下饒是也記不住這個名字,再加上今日見到你,匆匆回憶一番,也想不起那段,藍塵仙君的風流佳話。”
“仙靈?”藍塵心中一緊,難道驚說的仙靈,就是羽朵,她為何去找靈凌仙子的元神?
想到這裡,藍塵心頭更恨到極致,且不說羽朵為何去找靈凌仙子的元神?拋卻驚和雷的個人恩怨,他不便擅自不插手,讓李程霏,也就是西海二殿下雷,他自己去解決。
再說驚這些年在大淄河底的那些所作所為,該有本地掌管的神仙,上報天宮,自有人來處置他,可天界自顧不暇,那便毫無空暇來理會驚的行為。
然而,原來將羽朵傷成那般,困在大淄河底的畜生,還真的是西海的大殿下驚,這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