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塵直楞楞地看著這隻松鼠妖,在自己面前,將沾滿口水的松子,吐完擺好,驚得藍塵垂眸盯著桌面,心中勃然生煙,卻淡然自語道:“低等妖?關系親昵?口水松子拜把子?”
少頃沉默,他輕輕一口深深凝吸後,拈著自己的五根指頭,挨個空彈了一個遍,隨即握緊拳頭,抬眸望了一圈眾妖,笑得陰森邪魅,然而!語氣和煦道:“既然,你們大王太過靦腆,不敢出來與本君相見,那本君受些累,進去找他一敘!”說完,將盤子裡裝死的麻雀精拎出了,和口水松子擺在一起,端起那盤蠕動的蟲子,起身瞥了眼長耳,示意道:“走吧,帶路!”
藍塵現在心裡想的是,他要把這盤蟲子,全都給劉喵喵灌下去,若不是嫌惡那些松子上沾了口水,他也要將松子帶上,一並讓劉喵喵吞下去!
他覺得劉喵喵必然是故意為之,全因他剛醒時,那件讓彼此都很尷尬的事情,和自己耍性子,認為自己沒有順從他這位大王,還威脅了他,讓他在小妖面前,失了面子,故而心存不軌!一波接著一波地蓄意尋釁,玩心機來惡心藍塵!
長耳領著藍塵朝林子裡走去,少許之後,他們就來到了眾妖平時聚會的一處大石旁。
藍塵見前方劉喵喵樂呵呵地走來迎接自己,目光犀利冷凝,只等他過來自投羅網,盯著劉喵喵,悠然一聲輕哼,笑得綿裡藏刀道:“敢問您這位大王,高姓大名?”
劉喵喵定睛一觀,見藍塵目光中隱隱投射陰惻之光,手中還端著一盤蠕動的蟲子,旋即噌噌地又往後退去,還不斷抖動嘴角笑呵呵著,瞬間擺手認慫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家大王甚是柔弱,經不起您的一拳半腳。”
“你家大王?真是柔骨千嬌啊!”藍塵口蜜腹劍反問道,“本君又豈會是窮凶極惡之輩?”他足下卻步步緊逼,眸中冷颼颼的陰風陣起。
說話間,余光掃見劉喵喵身後的不遠處,一位紫衣少女,懷裡捧抱著一堆黃杏,蹦蹦跳跳地歡喜跑來。
藍塵以為劉喵喵耍詐,想借機開溜,身形一晃就出現在了劉喵喵的面前,提著他的衣領,怒喝道:“本君殺的就是你這柔弱大王!”旋即就要將這盤蟲子硬灌進他嘴裡,塞也塞得讓他全吞了!
還不等藍塵動手,劉喵喵雷厲風行地雙腿一軟,嗵的一聲就跪了下去,立即哭喪著臉一指身後,不假思索地稟告道:“她才是大王!”說罷,雙手舉過頭頂,合十拜著。
藍塵見自己腳邊滾來了兩顆黃杏,抬頭一瞧,那紫衣小妖,動作更快,此時已經五體投地的爬跪好,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還撕心裂肺地哭著討饒:“這位金仙老祖!本王知道錯啦!您老人家放過我吧!我這麽瘦弱,沒有多少肉,吃著塞牙啊!不如,您等我吃胖點了,再考慮吃他們行嗎?”
藍塵冷笑一聲:“你吃胖了?我吃他們?”呵!果然是一丘之貉,一個堪比一個軟骨頭。
他隨機松開劉喵喵後,笑得猖狂邪魅,端著那盤蟲子,走來紫衣小妖身邊,攥了她的手腕,將她拎了起來。
劉喵喵和長耳倒吸一口涼氣,為大王捏了一把冷汗!
羽朵綿綿萌萌地嘿嘿一笑,倏爾用指尖輕點藍塵的鼻端,抿唇裝可憐,甜甜地圓了眼眸望著藍塵。
她臉上一滴淚都沒有,原來剛才是在裝哭,此刻又來玩奸詐諂媚啊!
藍塵癡癡地瞧著她,指尖酥軟到手中松滑,匡嘡一聲,將那盤蟲子,
掉在了地上。 如此清麗靈動,花顏月貌……好似姹紫嫣紅截然失色,花開千萬,唯傾此株……
珠纓旋轉,花蔓抖擻,蕊生紅豆,一眼怦然。
孑然凡塵千年中,冥冥天意早已定,今夕何夕?得遇尋覓……
他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知怎得?剛才自己竟然被迷惑了心神?不由自主想去靠近她?
藍塵清醒過來後,見她身上並無妖氣,可以不是人,不是仙,更不是魔,甚是覺得奇怪?
於是湊近她,輕輕嗅嗅,還是沒聞到妖氣?!既然是妖?何故沒有妖氣?
羽朵見藍塵湊近自己,直勾勾盯著藍塵的嘴,也緩緩將臉湊上前去。
藍塵眼瞅著她就要扒在自己嘴上了,腦中一片空白,居然也忘了躲閃,就那樣原地站著沒做任何反應。
劉喵喵一個箭步躥上前來,倏地一把撥開羽朵的頭,長耳緊跟其後也跑上前來幫忙,羽朵被他們兩個突然架著手臂抱開了。
羽朵撕鬧道:“放手放手,搗什麽亂?這麽好的機會,我要拿回我的靈力。”
劉喵喵真是腦仁疼,半捂遮面道:“你就不怕,再被他吸走百年的靈力?”
羽朵抖了一抖,瞬間安靜了下來,驚恐地睜圓了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藍塵,一眨不眨,愣了片刻後,忽得抬手捂緊自己的嘴,認清了事實,自己沒他法力高強,吸不過他。
藍塵也愣愣地抬手輕試自己的唇畔,怎麽也想不到?蒲英亭大王,另有其人,原是這位紫衣少女。他之前還盼望著千萬別是個男妖,可如今發現了剛才咬了自己嘴的禍主,不但是女子,還是個楚楚動人的小美人,不由地有些難為情,也不敢多去回憶之前的情節。
雲卷雲舒,純粹無暇,愜意的暖風,卷著杏花的香氣,撩撥青絲。沙沙作響的綠葉,悠悠蕩蕩隨風飄落,飽含尋覓,姍姍而來。
劉喵喵見藍塵愣在了那裡,也不知他意欲何為?隻得和長耳一起皺眉靜觀,架著羽朵,不讓她靠近那邊。
豈料?藍塵心猿意馬地定定望著羽朵須臾,柔柔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誰?”
醞釀一番後,羽朵揚起下巴,端起幾分大王該有的架子,撥開身側擋路的二位,朝前大步一邁:“我就是蒲英亭大王!”說完見藍塵呆呆地望著自己,笑盈盈上前來,表情藹然可親地開始商量:“這樣吧,我大方些,不找你討要了,日後收你做我的手下。”她拍拍藍塵的肩膀,粲然一笑:“無德仙君,你家大王,我,喚作羽朵。”
藍塵眉梢揚了揚,狹長眼角一瞥,倏地提起羽朵的耳朵,佯怒呵斥道:“誰跟你說本仙君叫無德?”
羽朵捂著自己的耳朵,立刻裝哭道:“這蒲英亭內所有妖的名字,都是我起的,我說你叫什麽,你以後就叫什麽。你敢對本大王無禮,今天開始就不讓你睡覺!”
藍塵見她哭了,以為弄疼了她,慌忙松手,語氣轉而溫和道:“本仙君,名喚藍塵,不許再亂叫了,記住沒?”
羽朵揉揉耳朵,翹了眉心不悅地翻了一眼藍塵,轉身走去一旁,小聲嘀咕道:“我才不管別人叫你什麽,我就要喊你無德仙君,我乃世間聖靈,我決定的天命,誰敢忤逆?我說的話,便是天道。”
劉喵喵和長耳方才有些愕然地看著藍塵,見他已然再無尋釁滋事之意,便把羽朵剛才掉在地上的黃杏都撿了回來。
羽朵嘟嘴接過一顆黃杏,回頭衝著藍塵,把鼻子一哼:“剛才我還去給你摘果子,結果你扭臉就欺負我,不給你吃了!”說罷,揮手示意後,就朝林外走去。
劉喵喵和長耳本想學著羽朵的樣子,也對藍塵冷哼一聲,來略微對他震懾,可一瞅藍塵冷嗖嗖地瞪他倆,他們立馬蔫溜溜地跟著羽朵走了。
獨留藍塵一人,靜靜地站在林中。
飄似羽,逸如紗,無緣名分勝名花。相思脈脈娟娟意,尋夢青雲九霄上。
他發了一會呆後,開始在此處隨意轉看。這裡並不是很大,抬頭不見天日,頭頂上方是一片嫩粉色,不知是什麽物質,像雲霧水汽般緩緩循環流動,周圍光線旖旎柔和,這片稀松的樹林像是一片環形閉合的迷宮,怎麽轉都會回到起點。
樹林中心處,有一座十幾丈高的黑石小山,山中鑿出了兩間洞府,一間較為寬敞,裡面一應俱全,還擺放著很多書架,架子上各式各樣的功法典籍。想必此處該是小妖口中姥姥的住處,可藍塵沒在此處看見她,也不知她去了何處?怕多有冒犯,便掃看了幾眼後,快速退了出來。
另外一間略微小點的洞府內,與那間較大洞府,如法炮製,可地上亂扔著各種書籍,書架上擺放的都是各式玩具。藍塵猜此地該是羽朵的住處,女子的閨房,他也不便進去參觀,於是又朝自己剛醒時的那片紫色蒲英田走來。
一個多時辰後,藍塵走了回來,並沒看見羽朵和劉喵喵,只見一眾小妖很是逍遙,自顧自地說笑著吃喝玩樂,此時完全不把藍塵當外人看。
小妖們見藍塵回來了,都笑著點頭同他打招呼後,繼續該幹嘛幹嘛。
藍塵又隨意轉看了少頃後,沒見到這裡沒有河流小溪,頗感好奇,若無水源,他們是如何生活?就隨便問了一隻松鼠妖。
松鼠妖一指蒲英田中央的灰色石亭,藍塵這才發現,那石亭頂端處,像個泉眼般,咕嘟嘟地冒出泉水,水流如瀑布般,順著石亭的一側潺潺流淌,落進下方的蒲英田後,就溶入了地下,不見蹤影。
聲音清爽的多嘴,嘰嘰喳喳地跑來藍塵身邊,靈光一閃,半化人形後,開始用鳥喙聒噪道:“無德仙君,該睡覺啦!”
還不等藍塵對他發火,多嘴回身一指剛才藍塵坐過的那張長條桌,猖狂到拿腔作勢地說道:“大王給你留了吃的,讓你吃飽了乖乖睡覺,本來今天要罰你呢,可是大王說啦,瞧你長得等級不一般,她大人大量,不同你這狼妖計較,還讓我看著你吃了才能走,你快些吃,我還等著去睡覺呢。”
藍塵聽得抽了抽眉梢,回頭一瞧,桌子上擺著三顆黃橙橙的杏果。他呵的一笑,走過去拿起黃杏聞了聞,很是清香,自己確實也餓了,便笑著坐下來,吃了起來。可是這黃杏,看著香甜可口,著實是酸味重了些,但畢竟還是餓了, 隻得忍著吃吧。
多嘴抱著一把乾草和小樹枝,也坐來藍塵身邊,手嘴齊上一邊忙活,編織著什麽,一邊嘮叨著廢話:“你瞧瞧大王對你多好?這果子可是稀罕物!她怕別的小妖偷吃,專門讓我看著,見你全部吃完才行,還有,以前劉喵喵是我們這裡最有姿色的公妖,你來了以後,他怕是地位不保啦,興許過不了多久,以後大王床頭的位置,或許能留給你。你要是得了寵,往後多照應大家,莫像劉喵喵和吳貴那樣,對我們呼來喝去……”
他見藍塵吃得皺眉頭,還翻眼瞪自己,他覺得藍塵不懂感恩戴德!多嘴“嘖嘖”著鳥喙繼續鄙夷道:“瞧你那樣!還不知足?這是高等的食物!我們這些小妖,兩百多年都沒吃到果子了。”
“兩百多年?”藍塵疑惑:“你們不是一直生活在此處?”
多嘴搖頭晃腦道:“當然不是,除了劉喵喵和吳貴,我們其余的小妖,都是兩百多年前,劉喵喵把我們抓進來的,帶我們來此,陪大王玩耍。”
他見藍塵頗為詫異,繼續講述:“那時候,貓妖劉喵喵本名喚作‘留白’,吳貴本名叫做‘玄武’。待來我們這些小妖來了之後,大王心情一好,集體賜名,便給他們倆也改了名字。大王說了,咱們這些低略的生靈,就該有和身份相匹配的名字,這樣天命才會眷顧咱們,也可增壽延年。”
多嘴說著,甚是不服氣地翻眼瞅著藍塵,心中羨煞地搖頭感歎,“聽聽你這‘無德’的芳名!怎麽感覺,比我們高幾個檔次呢?大家都是低等妖,有些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