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

　　般若喃喃道，眼中閃過幾分複雜。

　　若說她和無天的關系，那應該是不死不休的仇敵才對。

　　畢竟，無天對她有滅身之仇。

　　可為什麽，她現在就是一點都恨不起來?

　　是因為緊那羅嗎?

　　“無天大僧乃是般若敬重的存在。”般若想了想，笑著回應唐三藏。

　　“可你不要忘了，無天乃是三界的大魔，多少仙佛死在了他的手裡。”

　　唐三藏咬牙道。

　　“菩薩，哪怕你不承認，但你終究是那個曾經在長安城內接引貧僧西行的觀音菩薩。”

　　“而貧僧心目中的觀音菩薩，怎麽可能背棄佛門，墜入魔道?”

　　唐三藏看向般若的眼中帶著幾分失望。

　　在他心裡，觀音菩薩絕不是像現在這樣，隱姓埋名，苟且偷生，而是在佛門危亡之際挺身而出，與無天大魔鬥爭到底。

　　般若搖搖頭，“你錯了。”

　　“我並沒有背棄佛門，只是我信的佛，不再是那個阿彌陀佛罷了。”

　　“難不成菩薩信的是無天的佛法?”

　　唐三藏的語氣之中帶上了些許的冷意。

　　“三藏，我本以為，你融合了十世輪回記憶，應該能悟透其中的道理。”

　　“菩薩看出來了?”唐三藏錯愕道。

　　“你的佛心，何等通明，連我也比之不及，如今我雖為凡身，但也能感知一二。”

　　“三藏，我很高興，你走出來了，但還是希望你不要再陷進去。”

　　般若幽幽道。

　　“菩薩，真正陷進去的應該是你吧。”

　　唐三藏冷冷道，“魔道為天道不容，你墮入魔道，才真正是自尋死路。”

　　“唉——”觀音深深看了一眼唐三藏，長歎了一口氣。

　　“三藏，無天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不堪。”

　　若是不了解無天的仙佛，都會覺得無天是個殘暴無比的魔頭。

　　但只有般若知道，無天並不是那些仙佛想象的樣子。

　　花果山上，本可以徹底斬滅自己的真靈，無天沒有，反而放自己離開。

　　長安城中，無天善屍緊那羅，他本可以用法力，具現出糧食、房子，讓那些難民吃飽穿暖，用法力，將那些蠻子盡數殺死，收取功德信仰。

　　但他沒有，反而是以功德為契，給了他們真正鬥爭的力量。

　　讓他們不信仙佛，以自己的力量，換來安寧和祥和。

　　在般若的眼裡，他比三界的仙佛活得更加真實，活得更加有人氣兒。

　　這也是般若願意放下仙佛的高傲，選擇追隨的原因。

　　她也想看一看，無天口中的那個盛世，會不會真正到來。

　　“菩薩，你要知道，無天可是將東華山的一眾仙佛，全部以業火紅蓮生生燒死。”天蓬道。

　　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讓他如今想起，也不由打了個冷顫。

　　“八戒，若真如你所言，為什麽你們能平安來到這裡?”觀音有些意味深長的問道。

　　“自然是因為...猴哥也....”天蓬撇撇嘴。

　　“八戒。”唐三藏斥道，“不得胡言。”

　　“悟空...”般若的眼中不由浮出那隻狡詐猴兒的身影，是因為他，無天才放過唐三藏師徒嗎?

　　“如此...倒是解釋得通。”

　　般若點點頭，看向唐三藏，“三藏，據我所知，業火紅蓮隻燒因果業力，若那些仙佛真因為業火紅蓮而死，

那也是死有余辜。”　　“若是曾經的我，怕也難抗業火紅蓮之威。”般若淡淡道。

　　曾經的她，為了佛門的大局，幹了多少違心的事，怕也數不過來。

　　光是縱容蓮花池下的鯉魚精填西遊一難，又會有多少的業力加身?

　　若真是業火紅蓮，她能不能抗住那業火，還未可知。

　　“菩薩，就算如此，無天暴虐也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仙佛無能，卻也能維持天地的運行，而讓無天這個魔頭，掌控三界，怕是三界將永無寧日！”

　　唐三藏沉聲道。

　　他並不認為，無天大魔會比仙佛更能治理世間。

　　仙佛雖然無能，亦會犯下業力因果，但好歹有天條天規約束。

　　而無天大魔，行事殘暴，隨心隨意，三界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上，唐三藏的擔憂可想而知。

　　“所以，世尊他...真的有些不一般呐。”

　　般若幽幽一歎，看向唐三藏師徒，“你們認為，這個世界真的離不開仙佛嗎?”

　　“難道不正是如此?”唐三藏不置可否。

　　“姻緣富貴、四時節氣、生死輪回、教化信仰，若是沒有仙佛在其中調度掌控，三界豈不是要徹底亂了套?”

　　“小僧可是記得菩薩，曾經也有個送子觀音的稱號。”

　　唐三藏目光灼灼的看向般若。

　　“那只是你沒有見過三界沒有仙佛時候的樣子。”般若搖搖頭。

　　“曾經，世上哪有什麽仙佛神魔，哪有什麽神宗道廟，有的只有天威之下的煌煌眾生。”

　　“哪怕環境惡劣，哪怕天威可怖，那個時代的眾生依舊沒有被壓倒。”

　　“一座大山，擋住了去路，斷了生機，有一個名為愚公的人，硬是帶著他的子子孫孫將那座大山移平。”

　　“洪水漫天，人間萬裡河澤，有大禹挺身而出的，三過家門而不入，硬是憑著大毅力，挖渠通流，息了那滔天洪水。 ”

　　“三藏，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的故事我想你也聽過，那個時代...真的有仙佛嗎?”

　　般若笑著問道。

　　“這....”唐三藏沉吟。

　　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仙佛的立場看問題，隻想到仙佛帶給三界眾生的好處，卻根本沒有想過，沒有仙佛的時候，三界眾生又是如何去活。

　　是啊，三界離了仙佛，真的就活不下去了嗎?

　　唐三藏目光閃爍，眼中竟是多了幾分不自信。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仙佛，只是一批先強大起來的生靈，他們高居天上，圈養眾生。”

　　“是他們，讓這個世界，變得病態無比，讓三界眾生離了他們，便活不下去。”

　　“無天確實是殺戮成性的大魔，但是他的殘忍隻對三界仙佛，他欲將神權打落塵埃，讓三界重歸最初的模樣，我之所以願意幫他，不過是因為，他讓我，看到了改變這個病態世界的希望。”

　　“三藏，也許是十世輪回磨滅了你的執念，也許是強大的力量讓你失了本心，也許是天道的饋贈....讓你覺得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你可以去凡間真正看上一看，看看，還有哪個生靈，會去信仰天上的仙佛。”

　　般若說罷又指了指功德殿前進進出出的生靈們，幽幽道，“立下功德殿，雖為收割眾生功德，但真正意義上來講，是給了他們一條路子。”

　　“一條，讓他們真正超脫的路子。”

　　“而無天世尊，絕不會只有這一條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