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陳豐出了光幕大門,倒是沒有再感受到頭暈目眩,其心中暗想,必是自家頭頂的蘭心簪起了作用。
“道友辛苦了!”
陳豐剛剛自光幕大門中邁出站定身形,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其耳邊便傳來了人言客套話。
順著聲音,陳豐轉頭望去,但見一身著水藍色道袍,身高八尺,猿臂蜂腰,皮膚白皙,體態修長的美男子,正對其抱拳拱手。
“道友客氣了,恕在下眼拙,不知道友您是……”
陳豐的性情一直都是人敬我一尺,他還人一丈。
面前道人他雖不認得,但也連忙抱拳回禮。
“呵呵,道友貴人事忙,在下是蜉蝣島客院管事孫若行,適才收到島主法旨,聞得道友會從七星老祖的陣門而出,故而在此等候,接迎道友去客院休息。”
“原來是孫管事,失敬,失敬,我姓陳,單字一個豐,山野之妖,偶得帝流漿之機緣,未經多少人事,若有什麽禮數不周之處,還望孫管事海涵。”
“陳道友過謙,天下修士,誰人不知,帝流漿乃是秉一方天地靈氣所化,一甲子才得降生,受其點悟的妖修,皆是有福源之輩,可算得上是外物開智的上成機緣了。”
“不敢當,不敢當!”
“呵呵,陳道友從七星牢塔中來,想必是登頂之輩,一路上勞苦非常,甚是乏累,且隨我先行到客院休息,待神清氣茂後,在下再登門叨擾。”
“那便有勞孫管事了。”
“分內之事,義不容辭,陳道友,請!”
“孫管事,請!”
“哈哈,同行,同行!”
“甚好,甚好!”
陳豐和孫管事好一通客套,在兩人謙讓無果後,決意並肩同行,趕路間,孫管事主動拉起了陳豐手臂,已示親近。
兩人如此模樣,路上行人見之,絕難想象到,他們是初次見面。
孫管事一邊拉著陳豐向客院趕去,心中一邊暗自稱讚於他。
一個時辰前,他接到了島主法旨,隨後其便立刻調閱了島內獸錄卷宗。
發現陳豐乃是剛剛成為妖獸不過大半年,且之前就是個尋常野狗出身,本以為他不會多懂禮數,沒曾想,兩者一相見,陳豐舉止得體,對答如流,這不禁讓孫若行高看了其幾分。
這座蜉蝣島的面積不小,七星老祖的陣門又開在了邊緣處,陳豐和孫管事兩者都沒有急行,故而他們大概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看見客院的牌匾。
這一路上陳豐也算見識了何為仙家氣派。
蜉蝣島上不僅房屋排列順序有講究,就連道路兩旁的植被,也是靈氣昂然。
且來來往往之人雖然不多,但個個不是帶著靈寵,就是騎著坐騎,這些行人無論是自身還是靈寵,坐騎,皆散發出不俗的修為氣息。
陳豐一路走來,方才發現,他有可能是這座蜉蝣島上修為最低的修士。
“陳道友,這裡便是咱們蜉蝣島的客院了,按照島主吩咐,在下已經提前給你備好了一處幽靜整潔的跨院,保證陳道友暫居此地,不會有外人來打擾你的修煉生活。”
陳豐和孫若行走到掛著“蜉蝣客院”四個字的牌匾月亮門,還不待進入其中,孫管事便“迫不及待”的給陳豐介紹其中好處,那態度好似生怕陳豐不住這裡一般。
“孫管事有心了,陳某是山野出身,沒有太多講究,但不知我暫居於此,可需要另行付費靈石?”
孫若行聞聽陳豐所言,
不由得會心一笑道。 “陳道友隻管放心,若是別人來則必然要收取靈石,但陳道友是七星老祖的人,在這蜉蝣島上,不僅可以免費吃住,你若另有需要什麽修煉物資,去島上坊市購買,還可一律享有五折優惠,不限攤位,不限物品品階。”
“多謝你家島主盛情,多謝孫管事告知,不瞞您說,這一趟七星闖關,我也是僥幸通過,其中耗費巨大。
如今正是囊中羞澀之時,且因需要印證塔內收獲感悟之處頗多,到時候少不了要佔貴島便宜,去坊市上逛一逛了。”
“你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蜉蝣島坊市,永遠歡迎您,咱們先看看你的住所,若是有什麽不滿意之處,陳道友隨時可與在下溝通,力所能及之處,必當竭盡全力。
若有大事要事,在下力有不逮,還可上報給我家三位島主解決。”
“怎敢過多勞煩?”
陳豐一邊客氣著,一邊隨著孫若行便要邁步進客院,他的腳剛剛踏進客院之內,便聽到耳邊吵鬧之聲不斷,其抬頭聞聲觀瞧。
只見四名身高三米,著金色盔甲的兵丁,抬著一根粗壯竹竿,其上掛著一頭四肢被綁的肥碩棕熊。
陳豐望他們之時,他們也在回看陳豐,那棕熊一見陳豐,嘴上叫得便更歡了。
“主人饒命啊,主人恕罪啊!老熊我再也不敢了!可是陳兄弟?陳兄弟救我,我是高猛啊!陳兄弟救我啊!”
哪裡還用高猛在這邊大喊大叫,陳豐剛才稍加一打量便認出他來了。
原本陳豐是不想管閑事的,畢竟他身上的“虱子”方才算擦乾淨一些,自然不想無緣無故給自己找麻煩。
可高猛這般指名道姓的一叫,卻是讓陳豐有些進退不得,無奈之下,只能暫且做呆愣狀,和孫若行站在原地不動。
“將這憨貨的嘴巴堵上,如此吵鬧驚擾了貴客。”
看樣子左前方扛著竹竿的金甲衛兵是這幾人的頭兒,其不認識陳豐,但卻認得孫若行,說起來孫若行,還算是他們的上司,只不過兩者不是一個部門罷了。
這些金甲衛兵就是護衛客院日常安危的,名義上是歸客院管轄,實則受蜉蝣島總兵統一調度。
但不管怎麽說,“長官”在此,金甲衛兵都要給些面子,故而其一見這棕熊越叫越來勁兒,索性直接從腰間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塊大石頭,讓手下弟兄朝棕熊下巴狠狠打了兩拳,然後其親自將這石頭塞進了棕熊嘴裡,把它堵了個嚴嚴實實。
洞察秋毫的陳豐,隻用眼睛一瞟,便看見堵住棕熊其嘴的石頭上,存留了不少牙印,想必這幾個金甲衛兵,沒少乾這勾當。
“嗚嗚嗚,唔唔唔……”
被堵住嘴的棕熊,還沒有放棄,其依舊奮力衝著陳豐呼喊,只不過暫時卻是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兒了。
事情若是如此正常發展也就罷了,可陳豐卻是忘了,這個孫若行對自家很是客氣。
孫若行見陳豐和棕熊是舊識,又看陳豐一聽棕熊喊叫後便不走,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些情意,其想過問此事呢!
故而在四名金甲衛兵重新將棕熊抬好,正欲再次上路時,其伸手出言將他們攔了下來。
“客院之中尚有幾位貴客,如此這般吵鬧,驚擾了他們,你們吃罪的起麽?”
聽見孫若行所問,領頭的金甲衛兵當即招呼其他弟兄,將竹竿放上,其快走幾步,滿面堆笑,對著孫若行抱拳施禮道。
“嘿嘿,管事,你還不知道咱們弟兄麽?都是些粗人,平日裡泥坑打滾,禮數不周,還請管事您原諒一二。
小的我先帶弟兄們,抬著這頭憨貨去總兵府複命,待稍後回轉,必將登門給您賠罪。”
這位金甲衛兵也是老油條了,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既給了孫若行面子,又報出了自家的後台,可謂是兩全其美,一團和氣。
“即是老吳的閑事,原本我不應該多問,只是這從我客院抬人,還讓我碰見了,若是不問個青紅皂白,豈不是顯得我這個管事,太無用了麽?
那棕熊我記得雖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也是五次獲勝的鬥獸小擂主,暫住丙等客房歇息調養,不日就要送回他主人的身邊,又怎麽得罪你們吳總兵了呢?”
“哎呦,瞧您說的!您哪裡是無用之輩?咱們蜉蝣島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座客院能有如今場面,一是仰仗三位島主庇佑,鴻福,二就是全憑您孫管事日夜操勞,事必躬親,方能如此紅火。
這些事,我們總兵,時常就跟我們提起,為的就是讓我們這些在客院當差的,能多些眼力見兒,遇事多替您分些憂愁,也省得您太過勞累了。
按說捕差拿盜乃是總兵府軍機,不應該隨便對外人泄露,但小的知道您孫管事和咱們吳總兵情同手足,自然不是外人。
今兒又煩您老發問,小的自當如實稟告。
這頭憨貨卻是沒得罪我們總兵,之所以要綁他乃是其主人寒冰宮蘭雪雪的意思。
小的也是聽說,好像是因為蘭雪雪知道了這憨貨在春園中左擁右抱,覺得汙穢了她們寒冰宮的名頭,便想將其給送往淨身房,絕了他的事非根。
您也知道,咱們總兵夫人是寒冰宮出身,這蘭雪雪到了蜉蝣島就在總兵府落腳,夫人一聽其事,便跟老爺提了一嘴,咱們小的這不就忙活起來了麽?”
金甲衛兵說完之後,看了看孫若行,又看了看陳豐,其也未再行別的動作,只是老老實實的原地等候。
孫若行聞聽事情來由之後,也不回話,只是將目光看向陳豐,等待陳豐決斷。
陳豐一見這場面,心中氣極,他一是氣孫若行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二是氣自家的運道為何如此不好,剛剛出了七星塔牢,連口水都沒喝上,就碰見這等爛事。
三是其最氣的一點,當日食役殿選獸的時候,陳豐見過蘭雪雪,看面相是有些清冷,但沒想到其這般不進人情,且前些時候高猛還和他誇讚其主人如何如何呢!
誰能想到,這打臉來得這麽快!
若是別的事,陳豐大可以一走了之,可這個當著他的面,要閹割了其舊識,這未免也太打陳豐的臉了。
且不管陳豐怎麽想,怎麽說,他現在都是妖身,就算他未來變化的再是人模人樣,在外界修士眼中,其也還是妖怪出身,這一點陳豐這一輩子都改不了。
陳豐是妖,棕熊也是妖,前不久他們還在一起談笑風生呢!如今棕熊就要被閹割了,這細想下來,若是陳豐的先前主人是蘭雪雪,且沒有那七星牢塔奇遇,沒有神秘老者賞識,在春園中也沒把持住,這是不是說,現在被綁在竹竿上的就會是他自己呢?
陳豐想到此處,身上不僅打了個寒顫,他原本以為自家如今已經和“人”平起平坐了,誰曾想棕熊的遭遇,宛如一盆涼水澆頭,直接讓其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陳豐自聞聽這個消息後,便來回踱步,臉上一會青一會紅,好半天,其方一咬牙,對著孫若行鄭重的抱拳拱手,身施一禮說道。
“孫管事,這位兵爺,在下陳豐與這憨貨是舊識,我不敢說讓兩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馬,但請兩位能否在這裡稍待片刻,我自去總兵府邸,找蘭道友求個情。
此行若成,自然歡喜,若不成我陳某也算為這憨貨盡了力。
且不論成與不成,這次都算我陳豐欠兩位一個人情,日後但凡有用我之處,陳豐絕無二話!”
“陳道友言重了,你我雖然初次見面,但是一見如故,此事蘭道友做得也有些太過了。
總兵府邸在下路熟,我願引陳道友前去,從中做個幫腔。
老五我看弟兄們都累了,忙了一天辛苦了,你且帶弟兄們去乙廳飯堂,讓後廚準備一桌酒菜,你們弟兄吃飽喝足再走,若是事後老吳那裡問起,你們就說是我孫若行強留爾等的!”
“嘿嘿!謝管事賞!弟兄們,管事話沒聽見麽?還不趕緊將這憨貨抬起來,咱們去乙廳飯堂歇歇腿!”
“謝管事!”
“五哥您瞧好吧!”
“走走走,這就起轎!嘿嘿!”
在場皆是伶俐人,孫若行都這般說了,領頭名叫老五的金甲衛兵哪裡會不給他這個面子?
說到底他們也是在客院當差,真和孫若行鬧僵了,日後也就沒他們的好日子過了。
幾位金甲衛兵嬉鬧間就抬起棕熊往客院裡走去,雖然未給他松綁,但是嘴裡的石頭,卻是當著陳豐的面,給掏了出來。
得以重新言語的棕熊高猛,也是個知好歹的妖,其並未在繼續大喊大叫了,他望著陳豐可憐兮兮,一時間更是語塞。
陳豐見此,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其萬事有自己,然後便再三拜謝孫若行,兩人又是一番謙讓客套後,就啟程趕往蜉蝣島總兵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