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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俠》一百四十七 6重地仙錄
“敢問內外縞素,似有人過世,不是為何不見悲切?”

 魏昊明知故問,操辦喪事的人見他魁偉雄壯,就是個路人,倒也爽快道:“乃是太叔祖母一百零一歲逝去,人瑞過世, 本地算作喜事。”

 “既是人瑞,當敬香叩拜。”

 說罷,魏昊隨手用麻葛包了一顆銀子,作為叨擾賠禮,然後在小院之中叩拜敬香。

 他見小院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乾淨, 便知道這一家的子孫即便沒有過來照顧, 往日裡應該是幫忙打掃的, 窗沿無灰、瓦愣無草,已經是非常難得。

 即便是在北陽府,魏昊也見多了老者居茅屋而無人照料的情況。

 略作打聽,得知本家姓洪,乃是治喪之人的太叔祖母,一生算得上坎坷,少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之後就是寡居四十多年,不願煩勞後輩,以漂洗為生。

 過世之後清理出銀錢七八十兩,多是往日裡晚輩們的孝敬、照顧,只是她一生清淨, 幾乎沒有動用。

 反倒是多有幫襯往日鄰居的後輩,於是魏昊敬香叩拜之後, 趕來叩拜者有二三百人,男女老幼皆有,讓魏昊這個外鄉人看得極為感慨。

 “原來如此, 金甲鱷王竟然是在這裡發生了大轉變。”

 “大徹大悟就是這樣的……”

 一個聲音響起,卻見水棧上有個老頭兒在釣魚, 摘下鬥笠和蓑衣之後,露出了狡黠的笑臉,不是袁君平還是誰?!

 “袁先生?!我怎麽沒察覺到你的氣息?”

 “都說了老道我有神仙之才,我只是實力不行,不是天賦不行。”

 言罷,袁君平嘿嘿一笑,“貧道掐指一算,知道會有貴人來叩拜洪家老太君;又算到洪家老太君居然救了金甲鱷王。貧道便猜測,魏相公大概會來這裡一探究竟。果不其然,老道我在這裡釣了幾十條魚,終於等到了魏相公。”

 “袁先生等我還有事?”

 “實不相瞞,貧道給自己算了一卦,‘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可見是要去‘大明州’躲一躲。可之前魏相公也說了,不要再禍害人祖祖庭,於是貧道便想著把這禍水,往別處引一引。魏相公, 你命硬,可願幫老道我一把?”

 語氣是商量的語氣, 就是邋遢道人的兩條腿已經在發抖,隨時準備跪下,如果魏昊不答應,他必須跪下,跪到魏昊答應。

 沒辦法,離開“巢湖”之後,他也不敢亂走啊,唯恐遭雷劈。

 只有轉移注意力,把自己身上的氣息給轉移了,那他才有苟延殘喘的機會。

 有一說一,袁君平這輩子沒見過魏昊這麽命硬的。

 算魏昊來歷根腳,算不出來,也不知道什麽鬼東西轉世投胎,但有一樣是算得出來的,魏昊轉世之前,篤定神鬼皆虛妄。

 這可是太棒了!

 他袁君平別的不怕,就怕神鬼找麻煩;魏昊則是相反,莽起來神鬼摁在地上摩擦。

 兩邊互補,皆大歡喜,豈不美哉?

 但問題來了,魏昊憑什麽幫他?

 袁君平現在一時不趁手,口袋裡是錢也沒有法寶也沒有,寒酸落魄到了極點,就隻好“曉之以情”這個路子。

 在一群妖魔鬼怪百姓面前跪下,實在是太丟人,好歹也是“大夏神算”,不要面子的嗎?

 所以偷偷摸摸來了此處,就為了等著魏昊現身,然後下跪哀嚎。

 真沒路子了,他現在往東南西北多走一百裡路都得死。

 “‘大明州’?”

 “對,大明古國之地,‘燧明氏’祖庭。道士我去那裡躲一躲,還有機會。”

 “能不能換個地方?人祖總不能次次顯靈啊。”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袁君平一咬牙,看四下無人,終於跪了下來,“魏相公,我這點實力,連個妖王都對付不了,雖說你給了桃符,但妖王出馬,這點桃符也就夠跑路的。再者,我這不是妖王的事情,多的是陸地神仙想把我給煉了。”

 “……”

 這一下把魏昊都驚住了,“煉了你幹嘛?”

 “你就當我是天材地寶,煉了做法寶做丹藥都行,總之比萬年朱果什麽的強多了。”

 純粹是擺爛心態,袁君平毫無“神算”風范,跪那裡誠懇道,“只要我挺過大劫、大變,魏相公,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幫上你的忙。”

 “幫我什麽忙?”

 魏昊都不知道,所以一頭霧水。

 “現在的你肯定不需要,但是等過了一段時間,總之……很久吧,你就用得上我了。”

 說罷,袁君平又道,“魏相公你現在也不是地仙對手,他們能住世長生,不死於人間。你就是把他們打成肉醬也是無用,比鬼仙還難纏。但是我有個東西,能幫上忙,當然還得看魏相公你自己的能耐。”

 也很爽快,袁君平直接從袖口裡摸了一支“筒帖”出來,上面有一行小字:六重地仙錄。

 “啥意思?”

 魏昊正要打開,卻被袁君平阻止,“等我離開之後再打開,否則就暴露了我的行藏,到時候就不是什麽妖王循著味兒就過來了,而是一群不要臉的地仙。”

 “那行吧。”

 魏昊將《六重地仙錄》收好,便道,“我該怎麽幫你?”

 “這個簡單。”

 袁君平一看魏昊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心道不愧是當世猛男,連忙將一顆珠子遞給魏昊,“‘神農珠’,能解毒尋寶,是個上等寶貝,便是凡間之外也不多見。老道我揣了幾十年,也算是溫養祭煉過的,蘊含老道我的氣息,待我隱匿之後,搜尋天下也是搜它,搜它就是找你,找你就要琢磨琢磨怎麽對付……”

 說到這裡,袁君平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魏相公,等我渡劫,必能助你。”

 “袁先生,你放心就是,我答應下來的事情,不會反悔。實不相瞞,我正愁著怎麽快速提升實力呢。”

 “……”

 邋遢道人嘴巴一歪,尋思著那自己不是白跪了?!

 魏昊狡黠一笑:“我主要就是想看看袁先生的誠意。”

 “你們讀書人……”

 袁君平伸出手指點了點魏昊,吹胡子瞪眼,“那是真的壞。”

 “還好,還好……”

 拱了拱手,魏昊便道,“正好有了這寶貝,以後搜集天材地寶也容易,然後讓白妹妹幫忙煉了。”

 “正要說起此事。”

 袁君平提醒道,“白娘子跟道士我類似,也是神仙之才,只是她是龍族,天生不易被尋著,正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這個道理。但是現在白家算是徹底完了,就算有大機緣等著,那也是得活到那個時侯。白娘子如今無處可去,留在這裡也只會被人害了,你定要護住她周全。”

 “這你放心。”

 “還有一事,也是我算到‘巢湖’定下名分之後補的一卦。”

 猶豫了一下,袁君平便道,“不管見了誰,驚到了誰,魏相公,一如往昔,一往直前!”

 “嗯?”

 魏昊頓時知道這又是個不好細說的,但大體上魏昊也能猜測是哪個方向,不是修煉中人的強者,就是功名路上的貴人。

 無非這兩種。

 想了想,魏昊點點頭,“袁先生放心,皇帝來了我也不磕頭。”

 “……”

 袁君平沉默了一會兒,道,“要不道士我再給你磕一個?”

 “不至於吧?”

 “算了算了,道士我現在終於放心了,可以開溜,然後禍禍‘大明州’去。”

 說完,袁君平吹了口氣,變出一隻紙鳶,他一躍而起,變個紙鳶上的圖桉,然後就奔江北去了。

 論起來,袁君平也是個“人仙”,魏昊尋思著就他這能耐,正常來說沒幾個人能弄死他吧?

 至於苟到這種地步?

 不過換位思考了一下,倒也覺得合理。

 拿起“神農珠”看了看,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綠色珠子,也瞧不出來有什麽神異,但是既然袁君平那麽說了,就當是真的。

 只是一想到被那邋遢道士揣了幾十年,魏昊就尋思著是不是“汗垢丸”之類的玩意兒,打算回去之後洗一洗。

 至於《六重地仙錄》,見袁君平已經沒了蹤影,他就在河邊直接打開來看。

 “生死耳目口鼻六欲六重天地仙如下:碧水君,以六重天碧水得道,住世長生、人間不死,大唐朝時有道場在北海福地,傳三宗門徒,功行多在西北,可以東南赤精封印,其功法有二十四卷……”

 臥槽!

 才看了個開頭,魏昊就虎軀一震,這袁君平……是真的不怕死啊。

 開篇第一個就是有個叫“碧水君”的地仙,別說什麽籍貫性格家住何處了,也不必提什麽缺陷命門之類,只怕是這個“碧水君”喜歡什麽樣的內褲,都被袁君平扒了個乾淨。

 “是不是真的啊?”

 魏昊都開始懷疑手中的《六重地仙錄》是袁君平杜撰的,真要是這麽詳細,估計一窩地仙都找上門了。

 可仔細想想,也沒這個必要。

 遭雷劈的畫面魏昊可是親眼所見,還幫他擋了幾下。

 劈袁君平的雷霆,強弱有別,而且看得出來,起碼也是涉及到了神仙,才會遭雷劈。

 地仙……

 估計不至於動用天雷。

 應該還是得地仙自己想辦法砍人。

 地仙如果因為種種願意來不了大夏,那就可以委托別人來砍。

 至於為什麽過不來,魏昊尋思著可能也是有什麽重重阻隔,總不至於是需要簽證護照什麽的吧?

 將《六重地仙錄》收好,魏昊感覺這玩意兒真是有用,別的不好說,哪天遇上了一個地仙,多少也知道該怎麽弄住別人。

 打不死沒關系,封印個一萬年,那也挺好的。

 千年鬼仙,萬載地仙,聽上去不怎麽好對付,但魏昊有過“神仙一擊”的觀摩,又有身負眾望打爆龍爪的經驗,大概也能判斷出地仙修為該是什麽樣的程度。

 只要不是無上限,那就一定能消滅。

 “住世長生,不死於人間……呵。”

 魏昊連地仙的這兩個特質都不信。

 鬼仙不入輪回,可以自行投胎,但魏昊現在跟幾個鬼仙境界的妖王過招之後,就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之前獨鬥三大妖王,琢磨的是直接用鎮魂印殺滅它們的魂魄。

 現在看到金甲鱷王能夠法力燃燒、獻祭修為,那麽完全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讓鬼仙的修為耗光,隨後無力遁走,隻好被陰司鬼差抓過去。

 這樣還敢說什麽不入輪回?

 同樣的,煉出萬載修為,就到了住世長生的階段,可如果有辦法消耗地仙的修為,讓他們境界跌落,變成鬼仙或者人仙,這時候不就能把他們打爆了?

 不過這個思路,只針對於“住世長生”的特點,而“不死於人間”這一點,魏昊現在還沒想透,但是從袁君平給他的《六重地仙錄》來看,應該跟這些個“生死眼耳口鼻六欲六重天”有關。

 魏昊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比如說某種東西,不管是法寶還是什麽其它玩意兒,姑且稱之為“復活點”,能夠讓地仙在人間行走時被打爆之後,還能在“復活點”復活,那不就是達到了“不死於人間”的效果?

 只不過,怎麽解決這一點,還是個難題。

 魏昊估計隨著自己實力提升,應該會由量變引發質變。

 就跟身負眾望一樣,如果再來一次“眾望所歸”,他肉身依然未必能承受得住,但肯定比前一次要強。

 次數多了,那神州大地幾個億的“眾望”加身,什麽神仙不是一拳打爆的事情?

 只是想要承受這樣的“眾望”,自己的肉身也得跟上,相輔相成。

 “想要讓神仙閉嘴,首先得打服他們。”

 心中有了決斷,也就不再迷茫。

 功名他要,因為這是批判別人的資格和地位,他不認可也沒用,人間百姓認可;力量他也要,因為這是保障自己批判別人時候的強有力武器,談不攏就掀桌,打出一個勝利來。

 在江南岸略有所得,魏昊很快就回到了江北,到了“巢湖”之後,就見湖面上一條靈船搖搖晃晃正在前行,定睛一看,居然是本地城皇帶著陰兵在那裡打撈家當。

 只見城皇在船頭頓足捶胸,嚎啕大哭:“那都是本官多年的積蓄啊,全都泡了湯,如今城皇都被淹了,本官該如何是好啊——”

 魏昊搖著小舟路過,見靈船陰兵打撈上來的都是些紙做的銀兩車馬,如今都糟爛得不成樣子,果然是泡了湯。

 “老爺!老爺!您看,您看那邊那位是不是……是不是……”

 有個判官也是落湯雞模樣,甩開臉上的一把水草,生死簿也一團亂麻,萬幸陰司還有存檔,重新補錄就行,否則的話,這不是亂了套?

 大巢州因為地位超然,是大夏王朝的直屬州,所以等同於京府,因此本地城皇穿得是正二品公爵服,乃是貨真價實的“鑒察司民威靈公”。

 正常來說,都是古代大賢才有資格,不過看他為了家當這麽哭天喊地,魏昊估摸著這位城皇老爺大概率是跟本朝的哪位皇親國戚有關系,全是走後門被封的城皇。

 而且他也聽說,本地城皇上任之後,還來了一段陰婚,納一個民部還是什麽部的侍郎庶出女兒為妾。

 怎麽看都不像是生前品行高潔之輩。

 不過這事兒也難說,生前萬一裝了一輩子偽君子,那就是正人君子。

 死後的事情,可不能拿生前來說道。

 也沒打算多加理會,魏昊打算直接走人。

 然而城皇公見到魏昊之後,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叫道:“魏大象!魏大象留步!留步啊!”

 “……”

 魏昊不想理會,繼續劃船走人。

 城皇公頓時大急,立刻叫手下不再打撈,而是催促開船,追上了魏昊,然後躬身行了大禮道:“赤俠公,赤俠公,是本官……是下官的不是,是下官的不是……”

 “你堂堂威靈公,怎麽這麽……”

 “下官一向是不要臉的。”

 “……”

 城皇老爺也豁出去了,這時候還裝什麽啊,他衙門都沒了,這本地的城皇編制直接完蛋,他搞不好還要落一個革職查辦,到時候混個小官兒當當還行,可萬一直接轉世投胎,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他可是打算積累陰德再重新做人的,那樣就能投個好胎。

 想法很好,然而現在的情況是……不允許啊。

 大巢州都沒了,還玩個屁啊。

 “你待怎地?!”

 “下官、下官單憑赤俠公吩咐,只求保住下官的陰德。”

 言罷,本地城皇連忙說了起來,主要是希望魏昊能夠幫忙,在此事中為城皇美言幾句,最好是編造幾個功勞出來。

 生搬硬造都行,只要是,那剩下的,就是他去陰間運作的事情了,砸鍋賣鐵也得把事兒給辦了。

 魏昊直接回絕:“你想得倒是美,此戰多少冤魂,你知道嗎?!”

 “十七萬四千九百六十二。”

 有個判官當時就脫口而出,然後又補了一句,“這是即刻而死的人類,稍後疫病還要死上一些……”

 魏昊氣得想要一巴掌拍死這判官,不過城皇爺先上去一腳踹翻判官,然後趕緊道:“赤俠公,下官好歹也是威靈公,只要保住陰德,下官還能幫忙,將本地亡魂引去別處,須知道,若無城皇有司,本地鬼魂只能是孤魂野鬼啊。若是引來邪修祭煉邪法,豈不是大不妙?”

 此言一出,魏昊就想起了枯骨山一事,五峰縣北郭城外的數百大鬼,就是有王八蛋在搞鬼。

 仔細一琢磨這城皇的話,倒也的確有道理,於是魏昊道:“讓我幫你編造功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說說看其他的事情。”

 “啊這……”

 城皇爺急得滿頭大汗,然後靈機一動,連忙詢問魏昊,“不知此戰之中,除赤俠公外,還有誰人義舉最為突出?”

 “唔……”

 魏昊這下遲疑了起來,憑心而論,這一次能夠保下這麽多大巢州百姓,除自己和遙遠時空的“大巢氏”外,應該是金甲鱷王這個妖王。

 其次才是白辰。

 沒有金甲鱷王燃燒法力、獻祭修為,頃刻間還真沒辦法救下那麽多人。

 “有個外地來的妖王,諢號‘金甲鱷王’,它以肉身做了千畝巨舟,救下了無數人,之後千畝巨舟化作了湖東北的‘金蛟堤’,至於它的尾巴,被我打造成了辟邪之用的鎮宅之物,就在湖底州城中央。”

 “金甲鱷王?一代妖王,舍身救人,此乃千古美談啊!”

 城皇爺眼睛一亮,可又泛起了滴咕,“它一個妖王,又是作甚原因,性情如此大變?!”

 “它受江南岸一個人瑞漂母之恩,大徹大悟,這才如此。”

 “江南岸?莫不是左陽府?”

 城皇爺的一張臉直接垮了下去,顯然這有點不符合他的預期。

 魏昊倒也沒隱瞞,把人瑞洪家老太君的住處說了說,城皇爺頓時大喜:“那便是個三不管的地界,不算左陽府。”

 “……”

 這臉皮……服氣!

 魏昊直接無語了,這本地城皇可真是個極品。

 可為了本地亡魂,魏昊一時間也忍了。

 “多謝赤俠公,多謝赤俠公,如此,下官便有個說辭,當以‘漂母投食’來運作運作,只要陰間成為美談,下官托夢陽世之時,便是大巢州亡魂得以安息之日。”

 言罷,城皇大手一揮,官袍卷出個旋渦,靈船忙不迭就往裡面鑽,魏昊探頭探腦看了看,只見一條特殊的河流聯通了旋渦,那河流之上,多得是各種各樣的船兒,有大有小,通往無數個方向。

 “莫非這是黃泉?可這也不黃啊。”

 魏昊心中好奇歸好奇,但也沒打算過去看看,萬一過去了回不來,那不是白瞎了?

 有了這樁奇遇,魏昊劃船靠岸之後,找了原大巢州的同知說了說,同知頓時大喜,連忙給魏昊鞠了一躬:“若如此,善莫大焉。”

 稍微聊了聊,才知道同知有個小兒子也淹死了,只是一直忍著悲痛,不曾表露出來,忙著安置百姓,顧不得那麽多。

 魏昊頓時大為感動,給同知行了一禮。

 別過之後,魏昊心中也是感慨,這官僚終究也是有好有壞千奇百怪。

 有汪伏波,也會有姚馥蘭,一樣米養百樣人,其實非常合理正常。

 待魏昊將湖中遇見城皇一事跟白家溝的人說了說,許多白家溝的百姓都是嚎啕大哭,悲傷中也帶著點喜悅。

 只因原本先輩墳塚都在水下,甚至多數祖墳都被衝垮,不知道怎麽辦,往後紀念先人,他們還能找到自己的家嗎?

 現在有了魏昊所言奇遇,他們頓時安心了,以後去了別處安家落戶,逢年過節祭拜祖先的時候,想必他們也不會迷路,也能找到正確的回家路。

 其中種種,若是沒有城皇有司的運作,只怕是要消費許多辰光。

 此刻得了這等消息,首先就是生者心安,多了一份恬靜;其次便是亡者安息,不怕成為孤魂野鬼。

 “魏家哥哥著實厚道心善呢。”

 白星站在魏昊身旁,恬然說道。

 “怎麽說?”

 魏昊看著忙碌的人群,問道。

 “其實魏家哥哥並不想幫那城皇,這有悖魏家哥哥的秉性原則,但是為了正義,魏家哥哥的原則也能放一旁,說是委曲求全,都不為過。”

 “我哪兒有白妹妹說得那麽高尚,不過是……害,算了。”

 魏昊沒有繼續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而是跟白星說好,明天天氣只要合適,就直接坐船去洞庭湖。

 查閱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就順流直下,返回江東。

 白星一切應允,倒是沒有別的說道,讓魏昊很是感慨,跟白辰那小子破事兒一堆比起來, 白妹妹真是省心無比。

 是夜,累了一天的原大巢州百姓、官員,還有臨縣前來賑災援助的隊伍,都做了一個夢。

 內容並非完全相同,但大致上都有“漂母投食”的讚賞,“漂母”洪家老太君,投食受傷化身為小鼉龍的金甲鱷王,救其性命之後,金甲鱷王大徹大悟,以肉身作巨舟,救下生靈無數……

 夢醒天亮之後,更多活命的百姓,都去“金蛟堤”祭拜,只因深感有靈,乃是人間美談。

 魏昊沒有被托夢,但是聽說周圍的情況之後,頓時目瞪口呆:“好家夥,這大巢州的城皇,可真是不簡單,在陰間混得這麽好?這運作的能耐、效率,只怕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啊。”

 有一黑一,這種職業官僚……魏昊討厭歸討厭,但也真沒有說不滿意,人家真能把事兒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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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剛下班,趕緊過來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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