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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俠》一百四十 白妹妹
“啊!賢妹夫來啦!哈哈,有他在,合該我建功立業啊,蹭個功勞也好。”

 白辰搖頭晃腦,將桌上的銀子一推,“你們拿去分了。”

 說罷,他將後頸上插著的折扇取了下來, 握在手中拍了拍,衝燕玄辛問道,“你給賢妹夫送信,是他什麽人?”

 言語中多著懷疑,眼神更是警惕,白辰可是知道的,大江龍神府有個不要臉端盤子的小浪蹄子, 一天天的纏著自家妹夫, 真是下賤。

 不過作為一條公龍, 白辰覺得自家妹夫這麽猛,撿幾個小妾玩玩也是很正常的,像他,出門在外怎麽地也得一夜連禦十數女。

 我們龍族就是這樣的。

 不過魏昊不是龍族,但他比一般龍族猛多了。

 “我是追隨他而來,想要學習其精神。”

 “學習精神沒必要追隨吧,在家裡不能學習嗎?這樣,我讓妹妹之後畫一幅賢妹夫的等身像,你拿回家去,好好觀摩就行了。我妹妹可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天賦之才,畫工神韻可是絲毫不差的。”

 “我有難言之隱,恕不能現在返回家中。”

 聽燕玄辛這麽一說,白辰當時尾巴骨都一顫, 心中頓時警惕:好家夥, 又來一個想要白嫖的, 怕不是跟家裡鬧掰了,想要找妹夫私奔!下賤!端的是下賤!

 可白辰尋思著橫豎這小鳥兒是妹夫的,還在他手裡乾活,自己可不能敗壞妹妹形象,須小心應對。

 橫豎妹妹是大婦,是正妻,那能一樣嗎?

 小小田螺可恥可恥,小小燕子可笑可笑。

 “呃……賢妹夫既然到了左陽府,這就隔了一條江了,怎地不直接過來,還讓你先行捎帶個口信?那金甲鱷王就在大巢州南,我可是遠遠見著了,好家夥,三十丈真身,我要是上去,豈不是被揍個半死?不過妹夫既然來了,那我也得造福一下鄉裡,哈哈,正好去會一會妖王是個什麽樣的。”

 “……”

 燕玄辛直接無語,這鄉下土龍簡直跟自己的兄弟一個德性,真是看了想吐。

 這種浪蕩子,怎麽會是魏赤俠的大舅子?!

 他們又是怎麽成為朋友, 乃至於友情深厚到讓魏昊願意娶小龍女?

 “白公子,不是魏大象不願過來,而是被秋汛阻了去路。”

 “秋汛而已,我妹夫渾身是膽,他難道不知道跳江遊過來嗎?當時他在枯骨山活捉刺蝟精,奪了‘陰魂鬼刀白仙旗’,就是水下施展的手段。你這燕子,怕不是在誆騙我?”

 “這次秋汛不簡單,大巢州南方沿江數十裡出現了決口。東北西三個方向各出現一座巨爪大山,阻隔了去路,期間更有煞氣環繞,我猜測是驚人的陣法,橫跨一州之地。”

 “放屁!!!”

 白辰驚叫出來,雙目陡然從人眼變成龍眼,情緒突然激動,“現在烈日當空,分明有可能旱災,照你說的,大巢州應該是澇災!!”

 “白公子,我進入大巢州時,還是晚上,而且不到子時。衝過重重風雨雷電之後,就變成了豔陽天!”

 “什麽?!!”

 白辰嚇了一跳,一個踉蹌,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周圍幾個鄰居也是嚇得面無人色,各有本相顯現,或是帶蹼的手,或是背上生刺,或是屁股上多了一條黃鼠狼尾巴……

 “哥兒,禍事了,這是禍事了啊。”

 “這下如何是好,這下如何是好?”

 “是不是真的?要不要……”

 “不必了!”

 只見白辰一臉頹喪,忽地打開折扇,只見折扇的畫面中,有一處流水庭院帶著水鍾,定了十二時刻,此時不過是亥時而已,的確是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

 “亥時!”

 “怎會是亥時?!”

 幾個鄰居這一急,直接現了原形,不過是刺蝟、黃鼠狼、青蛙而已。

 一旁綠衣女子也是嚇得臉色煞白,連忙道:“我去找白妹妹。”

 “這是有人要害大巢州啊。”

 白辰喟然一歎,“我還以為就是一個金甲鱷王,想著區區一個妖王,大巢州的除妖人都能料理了。妹夫來了,我沾沾光也是好的。他娘的,居然是這等大禍臨頭。都怪袁君平,這老雜毛就知道收錢,卻不說到底怎麽個劫數。可不是麽,大巢州都完了,我不也是完了麽?”

 拍著大腿,白辰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就帶著妹妹一起去江東,到時候大巢州完了就完了。”

 “……”

 “……”

 “……”

 鄰居們一臉無語,尋思著合該自己就得死麽?

 白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怕什麽,你們是‘保家妖仙’,死了也會有人紀念,逢年過節我給你們燒紙就是了。”

 “……”

 “……”

 “……”

 燕玄辛見小白龍這副狗模樣,更是厭棄,但是也承認他對自己的妹妹不錯,興許這就是魏大象看中的原因。

 “這事兒不得了,我們扛不住,我去找袁君平那個老雜毛!找他討個說法!”

 “哥兒,哥兒,你找他幹什麽?你找他有什麽用?現在這是有大能禍害整個大巢州啊。”

 “我不找他還能找誰?找我妹夫還得衝出去!”白辰扁了扁嘴,梗著脖子道,“我怕死。”

 “……”

 有道理。

 燕玄辛傳到了口信,便道,“我已經把口信傳到,這就返轉回復魏大象,諸位,告辭。”

 言罷,燕玄辛化作一道黑色閃電,騰空而起,那一瞬間,直接把幾個來白家串門刷錢的“保家妖仙”給嚇到了。

 “我的天,這燕子背負神光,了不得啊。”

 白辰也是愣住了,抬頭一看,龍眼盯著燕子身上的一層金粉,當時就認了出來,這是魏昊的精神氣息,頓時勃然大怒:“好你個魏昊!我妹妹還沒有過門,你就養起了小老婆!你真是個花心濫情的……大英雄!”

 “……”

 “……”

 “……”

 不是白辰不繼續罵了,而是發現繼續罵下去,感覺好像是在罵自己,那怎麽能行?

 再說了,精神氣息而已,又不是珠胎暗結,可不能胡亂冤枉好人。

 花心濫情這種事情,公龍常有的事情,既然是常有的事情,那就不算大事兒。

 自我洗腦成功的白辰於是又恢復了常態,然後趕緊去屋中找東西。

 “哥兒,你找什麽?”

 “我找祖傳的銀槍,這一次,我可是要建功立業的!”

 “龍膽槍哪裡在庫房,不就在外面嗎?”

 “嗯?”

 有個青蛙開了口,抬起帶蹼的手,指了指院子外面。

 “噢對對對,倒是忘了。”

 白辰紅著臉,趕緊出去把柳樹下的秋千給拆了,那掛著秋千橫杠,就是龍膽槍的槍身。

 “我槍頭呢?”

 “白哥兒呀,你忘了?你槍頭當作花泥鏟,還插在苗圃裡呢。”

 “對對對,我居然連這個都忘了。”

 漲紅了臉,白辰趕緊回後院苗圃裡翻找,終於找到了一尺多長的槍頭,只是花泥肥料沾滿了,也瞧不出個真切,只是還有長條模樣。

 “我去磨槍!”

 白辰理直氣壯,翻找了磨刀石等家夥什,又自己灌了一桶水,就在院子裡洗乾淨槍頭,然後磨槍。

 “哥兒!白哥兒!你這臨陣磨槍有個屁用!”

 黃鼠狼穿著一身棉綢袍子,瞪了白辰一眼,“既然要找袁君平,還不如多趁些銀兩,他最愛這個。”

 “不行!我得給他身上扎幾個窟窿,不然不解氣!”

 然後白辰又抬頭道,“我妹夫可是說過,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哪怕是個嚇唬人的玩意兒,有總比沒有好。”

 “就算龍膽槍你有了,你的寶甲呢?”

 “我一身龍鱗,天生的寶甲!”

 “……”

 白辰兀自胡言亂語,後院兒裡卻是安安靜靜,綠衣女子進去之後,找了花園和竹林,看了菜園和池塘,終於在老舊的書庫裡找到了一個身影。

 “白妹妹,白哥兒在外面給你找的相公,已經到了左陽府。”

 “啊?這就要成親了嗎?”

 書庫中,一縷陽光照射進來,那身影正借著陽光在裡面看書,雖是光影交織,看不太真切,但聲音溫柔好聽,便知道是個溫潤性子。

 “你們龍族婚事操辦還得報給‘龍淵’知曉,得拿了‘龍鱗婚書’才作數,跟人間還是有些不同的。”

 “哥哥跟我保證說是大婦正妻之位,也是因為這個呢。”

 說罷,那身影將書卷放下,站起身來,這才見是個頭生小角的及笄少女。

 摸了摸頭上的小角,少女將一縷幾近桃花的發絲撩在耳後,穿著一身無垢長裙,赤足走了出來。

 她腳踝戴著鈴鐺,一步一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白妹妹,傳言魏赤俠喜好吃妖,你以後嫁過去,便是安心了。如今妖魔亂躥,難保沒有想要拿你過去作個煉丹童女的。”

 “抱。”

 白妹妹伸開雙臂,有些慵懶地撲到綠衣女子懷中,然後抱住了閉目蹭了蹭,“小青,我舍不得你呢。”

 “我也舍不得你呀。”

 將白妹妹摟在懷中,綠衣女子一臉憐惜,摸著白妹妹的長發,柔聲道,“這大夏的國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徹底到頭,每逢亂世就是妖魔作亂,總是要有個靠山才是。”

 “哥哥說,我相公是個厚道人……”

 在小青懷中蹭來蹭去,白妹妹閉著眼睛很是安逸,臉上浮現著笑容。

 她一雙小小的龍角,並不尖銳,反而像個剛冒尖兒的鹿茸,被壓一下,還會軟下去,可見也不甚堅硬。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妹妹年紀小,還需打十二分精神過日子。”

 “我相公也是少年郎,並不滿二十。”

 “蛤?!”

 小青嬌軀一顫,神情極為複雜,她前陣子也出去暗中跟著主家大小子遊玩,聽說了不少魏赤俠的傳言。

 那真是一個比一個離譜,太歲神來了也是捱削的份。

 更有傳言,五潮縣民心所向,齊齊呼喚“魏大象”,竟是真個不用信使就千裡傳音,引得魏昊當天就去救援五潮縣。

 這種神異之事,想想都不可能。

 都成陸地神仙一般的存在了,這還算凡人麽。

 不過傳言雖然過分誇張,但在小青看來,擠一擠水分,砍個十之七八,就剩下的能耐,那也是了不得的能耐。

 白家將來重新執掌一方水域,可能性極大。

 如今跟白家做鄰居的幾個“保家妖仙”,都是覺得白哥兒傻是憨傻了一些,可傻龍有傻福啊。

 “小青,你也駐足保家五代人了,也該為自己著想。”

 白妹妹又在懷中蹭蹭了臉頰,忽地踮起腳尖,跟小青臉貼著臉,渾身陣陣香氣,讓小青歡喜極了,又緊緊地摟了一會兒,這才道:“妹妹知道心疼人了,的確像個要出嫁的大姑娘……”

 “小青,你跟我走吧。”

 忽地,白妹妹開口說道。

 “啊?!你、你胡說什麽呢!”

 小青頓時把白妹妹推開,剜了她一眼,“我要是跟你走,成什麽了?”

 “通房大丫鬟,書上是這麽說的。”

 “……”

 “而且哥哥說,我相公身旁有很多女妖精糾纏不清沒臉沒皮,萬一鬥不過,我日子就難了。哥哥還說,我相公見了鯨海三公主都渾然不懼,可見龍族在我相公眼裡,跟妖精也是差不多的……”

 “那也不行,你是龍族姑娘,我一條翠青蛇兒,豈敢高攀。”

 “小青,我一個娘家沒人的龍女,將來鬥不過妖精,逢年過節的時候,你記得多給我燒一些……”

 “呸呸呸!你胡說個什麽!你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書上說的……”

 白妹妹表情又邊等恬澹了許多,看上去無比天真。

 “你就是缺少見識,看書看傻了。也是,你從小就沒離開過這幾畝地,哪裡知道外面其實……”

 “其實怎麽?”

 白妹妹有些好奇,“難道外面家宅都是和和睦睦的?”

 “呃……”

 有心想說是的,可這話如何都說不出口,別說旁的,就是她主家,大二三房鬥都就讓人頭大,妯裡在人前可真是和和睦睦,背地裡一個個都在編排老太公偏心另外兩家。

 少分了半畝水田,就是天大的委屈;多吃了一塊排骨,那都是撿著了大便宜,喜開笑顏。

 她這麽一條家蛇,每天看著都是煩躁無比。

 更別說她一看就是五代人,這一百多年下來,是真的不敢說人間家庭都是和和睦睦的。

 於是被白妹妹這麽一問,當時就語塞起來。

 “小青,怎麽了?”

 “呃……”小青略微尷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娘家沒人,是要難受一些。不過也不全是,如果相公疼人,那也挺好的。”

 “我相公……聽哥哥說,他就不像是個能解風情的。”

 “……”

 無奈之下,小青隻好道,“通房大丫鬟這話還是不要提,被旁的聽見,隻當我想要攀龍附鳳。”

 “攀龍附鳳不好麽?”

 “……”

 小青差點被噎死,半晌才道,“也不是不好,就是……”

 “就是?”

 “就是……我也說不清,總之,會有損修行。”

 “哥哥說他如今抱上了我相公的大腿,將來成為一方水君都不是不可能,而且哥哥出門一趟,修為都提升了。”

 “……”

 “怎麽會有損修行呢?”

 一臉懵懂的白妹妹,歪著頭看著憋得臉紅的小青。

 歪頭的白妹妹一襲長發灑落,陽光下看去,簡直宛若一團桃花,霎時間好看極了。

 “我……我考慮考慮……”

 小青憋了半天,如是說道。

 “以後有妖精來害我這個魏家大婦,小青你要幫我打跑呀。”

 “嗯。不對!我說我考慮考慮,還沒決定呢。”

 “小青你放心,趕跑妖精的時候不要怕受傷,我會幫你配好療傷藥的。”

 “謝謝白妹妹。”

 話一出口,小青俏臉又是一滯,看著一臉天真的白妹妹,一肚子的氣都不知道怎麽撒。

 而這時,屋外傳來磨槍聲,白辰“吭哧吭哧”賣力,將黑黢黢的龍膽槍槍頭磨得精光鋥亮。

 白妹妹出去一看,頓時抬手指著白辰道:“小青你看,自從哥哥認識了我相公,一直都有振作的。”

 “……”

 “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書上都這麽說。”

 “……”

 小青不想說話,只能無言以對。

 磨槍的白辰正賣著力氣,扭頭一看妹妹出來了,頓時喊道:“星娘,少待我去找那袁君平理論,完事兒之後,就去跟金甲鱷王過過招。”

 “哥哥,你不是說金甲鱷王是妖王,你不是對手麽?”

 “我當然不是對手,可我又不是真的跟他鬥。如今妹夫來了,它能不擔驚受怕?我就是上陣叫囂一番,顯得我威風。到時候妹夫一到,我就呲牙咧嘴上去撓兩下,也算是協助除害,誰還能不念我一個好?”

 言罷,白辰手指攤開,變出兩個茶杯,心念一動,兩個茶杯當時就水滿了。

 “你們看,我在枯骨山一戰,不知道多少愚夫愚婦跪下來喊我龍王爺,如今我也是能調動不少祭祀之地活水的……”

 “就是少了些。”

 白妹妹雙手捧著杯子,喝了一口,這蘊含香火願力的清水,對非人之靈簡直是無上美味,甘冽不說,更添福壽修為。

 “那什麽,枯骨山畢竟是窮鄉僻壤,大頭兒……那、那不還是妹夫的麽。”

 被妹妹拆台,白辰有些尷尬,不過他又興奮道,“不過呢,妹夫一個人族,用不上的。等你跟他正式成親,這好處,不還是落你頭上?星娘,我給你找的這個夫婿,那是神通廣大義薄雲天,不知道多少人尊敬他。”

 “哥哥想的周全,果然遊歷增長見識。”

 “那是、那是……”

 白辰得意洋洋,然後繼續埋頭磨槍。

 白妹妹身旁的小青也端著水杯,她本不好意思喝,但實在是口渴,於是抿了一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彷佛以往的煩躁都一掃而空。

 攀龍附鳳……真不錯。

 於是小青紅著臉,湊到白妹妹耳邊,小聲道:“妹妹,我給你做通房大丫鬟,是不是還要拜入白家呀?”

 “肯定的呀。”

 白妹妹忽閃忽閃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宛若寶石,就這麽歪著頭看著小青,“但你放心,我不是善妒的大婦,小青不必擔憂我苛責你。”

 “……”

 答非所問,但也的確解除了憂慮,就是情理上,還是覺得怪怪的。

 好怪哦。

 小青感覺自己稀裡糊塗的,好像就把自己給交代了出去。

 凡人賣身都沒有這麽痛快的……

 而這時,白辰把槍頭重新裝上,然後道:“我去找那老雜毛!”

 提著槍,白辰徑自走了。

 出了門之後,畫面又是一變,沒了庭院池塘,就只有一個小廟。

 扛著槍,小白龍在田埂上大搖大擺地走著,卻見有幾個附近的村民偕老而來,帶著瓜果糕餅,顯然是充作貢品。

 白辰站在田頭看了看,竟是奔自己家去的。

 “這也沒到四時節日啊,怎麽就來上個供奉?”

 於是白辰便走了過去看個究竟,只聽老幼都在那裡求龍王爺保佑,降個雨水什麽的。

 本地原本叫作“白家灣”,但只有族譜最前頭是如此記載的。

 如今卻是叫“白家溝”,良田萬畝,都是佔了“白家河”而來。

 河麽……早沒了。

 所以論起來,還是本地人佔了白辰祖上的基業,所以逢年過節的禮貢,本地人給了也是應該的。

 如今白家溝白姓不再是唯一的姓氏,諸如焦姓、柳姓、藍姓,都大姓。

 這光景,正在祈禱的,正是焦家的老母親,還有她的一雙孫兒。

 大的姑娘叫玉姑,聰明伶俐,一向敬老愛幼,很是討人喜歡;小的喚作英哥,扎著衝天髻,白白胖胖,論誰見了都道他是個福娃娃。

 “姐姐,龍王爺家怎麽連口井都沒有啊。”

 “別胡說,這可不是井龍王。”

 玉姑輕輕地給了弟弟一個腦瓜崩,英哥捂著額頭,扁著嘴,“那龍王爺家裡沒水,怎麽給我們水啊。”

 有道理,有道理啊。

 白辰聽得感動,這小子,赤子之心啊。

 想他祖上,那可是管著整整一條河!

 結果現在滄海桑田,河都變成了萬畝良田,家道中落著實難受,幸虧這裡的人還有良心,知道逢年過節給龍王爺一口吃的。

 不然可不是還得更加落魄?

 連坐吃山空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有所不知呀,我們焦家祖上過來時,這裡還叫白家河哩,只是過了幾代人,這河水退去,就成了良田。說起來,是咱們佔了人家龍王爺的便宜……”

 焦家老母親給一雙孫兒說著故事,扛著槍的白辰聽得一時不語,不知怎麽地,他以前本來很是埋怨,現在卻是處之坦然。

 英哥看到了白辰,好奇地問道:“大哥,你身上好香呀。是吃了什麽?”

 見英哥發問,焦家老母親這才回頭看到了白辰,然後禮貌地問道:“這位郎君瞧著面生,不是本地人?”

 “嗯,我的確不是本地人,正要去找算命的袁道長。”

 “那真是巧,袁先生還在焦家社學,郎君認得路麽?若是不認得,老太婆帶你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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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辰本想說知道,但還是道:“那就有勞了。”

 “嗐,指個路而已,又不遠。”

 焦家老母親撐著腿要起身,兩個孫兒趕緊去扶,小小年紀,卻是心疼祖母得很。

 白辰見狀,趕緊上前攙扶:“老太太慢些個,不急,不急……”

 “哎呀,老了老了,這腿腳真是不利索。”

 捶了捶腿,拍了拍腰,焦家老母親忽地眯著眼睛打量著白辰,“適才說郎君面生,是因為郎君身上有香味。這湊近了一看,像是在哪兒見過?又覺得面善。”

 “我真不是本地人。”

 白辰笑著說話,心中卻是道:我爹救過你嘞。

 “四十年前嫁過來時,老太婆我還真見過模樣跟郎君差不多的……”

 “想來是我長輩吧。”

 白辰這般說話,卻也是知道焦家老母親為什麽這麽說,因為這位焦家老太太,當時在井邊洗衣服,不小心洗衣棒掉了下去,伸手的時候,人也跟著掉落井中。

 剛好白辰父親當時察覺,於是救了她,如今一晃,已經四十年過去了。

 一行人朝著焦家而去,而天空中,飛行的燕玄辛目力驚人,早就看到了底下的一幕,她頓時知曉,這白辰雖然是個浪蕩子,但也不全然是個混帳東西。

 果然麽,能讓“赤俠秀才”看中的,怎麽可能是個不三不四的人家,必然是有些優點的。

 心中又有感悟,燕玄辛氣勢如虹,奔著大巢州外圍的風雨雷電,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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