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看魏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仿佛是絲毫沒有認識到戰場上戰機的轉瞬即逝以及打仗的嚴重性。
他們之所以現在就穿戴好鎧甲,那是為了以防萬一,到時候隨時都能投入戰鬥。
要是到時候他們要從行軍途中直接投入戰鬥,而魏硯卻連鎧甲都沒穿好。
那這仗怎麽打?
這年輕人,似乎並不把打仗當一回事。
不過,見魏硯還是那個樣子,自己說了也不聽,他便還是算了。
等所有人都準備好以後,隨著他一聲令下,“出發!”
然後……
所有人便紛紛夾緊馬肚,朝著白道川而去。
而與此同時……
收到消息以後的薛延陀二十萬聯軍已經動了起來。
薛延陀還沒有蠢到要跟大唐打正面。
而且,由於阿史那思摩在撤回朔州之前,就已經把當地的草料物資什麽的,帶不走的全部燒掉了。
所以,薛延陀的二十萬聯軍在到了白道川以後,非但什麽好處都沒有撈著。
反而還讓自己,以及馬匹一直餓著肚子。
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這聯軍內部本身就不夠穩定。
此時再聽到唐軍來了,聯軍所有人紛紛請求解散,已經打算各回各家。
現在,也就薛延陀夷男的長子大度設還對這次南下的戰果有點不太滿意。
沒想到阿史那思摩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大度設!探馬探查到在我們身後二十裡的地方,出現一小支唐軍。”
此時,薛延陀的大軍已經從白道川撤出,向大青山和諾真水的方向回撤。
聽到下面的人的匯報,大度設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只是沒想到,這唐軍竟然來得這麽快。
這才過去了兩三天而已。
“人數有多少?”
“大概只有幾千人。”
“那應該是唐軍的先鋒部隊。不用管他們,他們追不上我們。”
這話還真不是大度設自大,你見過穿著一身鎧甲的人,追上穿一身皮甲的麽?
他們草原部落,講究的就是一個風馳電掣,來去如風。
除非是他們特意想讓唐軍追上,不然,大多數情況下,唐軍還是追不上他們的。
不過大度設好恨。
明明自己爭取到的這麽好的南下機會。
如果自己就這麽回去了,想必是要被自己的弟弟給恥笑吧。
但考慮到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少唐軍,這一次他還是打算先忍著。
“傳令下去,繼續往北撤。”
……
於是,接下來兩軍便仿佛是形成了某種默契。
唐軍快追上來了,大度設便跑得快一點。
等拉開一定的距離了,大度設又不急不慢地停下來。
原本大度設完全可以直接一走了之。
但他明顯心有不甘,一個是為了面子,另一個,其實他也有點自大了。
這些年,他讓手底下的士兵苦練下馬作戰的戰術,在對上突厥的時候,往往無所不利。
把突厥部落給打得只能抱頭鼠竄。
如今,大唐的軍隊來了,他為什麽不拿大唐的軍隊試一試自己的訓練成果。
而且……
他覺得自己完全能憑借這一套戰術,把唐軍擊敗。
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接下來,就是找一塊適合的地方,以及一個適合的時機了。
最終,大度設把這一次的戰場定在了諾真水這裡。
通過他這些天所得到的情報,還有計算,大唐的這支軍隊應該是孤軍深入。
後面雖然也有大唐的步兵在遠遠地跟著,可步兵的速度,又怎麽可能追得上騎兵的速度。
只要把這個距離拉出來,不讓大唐的騎兵有步兵的支持,他如今手上還有三萬人斷後。
已經足夠把這一小支唐軍給吃掉。
於是,在十二月初七這一日。
這日中午,風和日麗,萬裡無雲。
在諾真水的南側,大唐跟薛延陀,雙方都旌旗獵獵,人馬紜紜。
魏硯拿出了一個雙筒望遠鏡。
看著遠方數百米處的薛延陀大軍,然後找著大度設本人。
而李績,也看著這搞怪的一幕。
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魏硯看了看對方人群之中,有一個服飾穿得特別顯眼,而且還在頭上跟脖子上掛一圈貂皮的,那不用說,這人肯定是對面的指揮官了,而且,極有可能就是夷男的長子大度設。
聽到李績這麽問。
魏硯也是把雙筒望遠鏡遞了過去,然後拉著韁繩說道:“你看看那個是不是就是大度設本人。”
李績一臉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地看著他遞過來的望遠鏡。
魏硯見他還一副愣在那樣的樣子,也是道:“拿著這個看,跟我剛才一樣。”
李績這才勉強地接過望遠鏡,但心中還是滿是疑問。
直到他用雙筒望遠鏡看到了那裡頭的景象,這才頓時被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
而魏硯,已經下了馬,開始打開他的行李箱了。
當然,一邊打開行李箱,一邊,也是不忘給李績解釋道:“那叫望遠鏡,能把遠處看不清的東西,拉到你的眼神,讓你看得清。”
不等李績再發問,魏硯已經從箱子裡掏出來一套戰馬的鎧甲。
很快,便直接給小白披戴上。
與此同時,還不忘叫了自己這邊兩個站前面的,又從另外一個箱子裡,拿出來一套類似宋人的步人甲,在金人口中,又叫做鐵浮屠的玩意。
隨後跟之前那兩個走出來的人道:“幫我穿上。”
好家夥!
李績看到他這樣,只能說絕了。
這什麽怪物!
甲騎具裝?
那是南北朝乃至隋朝的時候,都十分流行的東西。
但由於自大唐立國以後,作戰需求變了,因此,那些具裝騎兵慢慢地也就沒有了生存的空間,改為了人披甲,但是馬不再披甲。
今天又看到魏硯把這東西拿出來,怎麽說呢。
懷念倒是有一點懷念,可耍威風也不能這麽耍不是。
你接下來能追得上誰啊?
與此同時……
薛延陀的大度設這邊,也讓人下馬列陣,然後看著唐軍當中,似乎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正在原地穿盔甲。
大度設用他5.2的視力,看著這一幕,心中頗有些驚疑。
這人是什麽人?
看著似乎是對方軍中比較重要的人物,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些些的不安。
因為那身盔甲,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恐怖啊。
當魏硯把兜鍪也給戴上,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是露出來的以後,那簡直就是一座鐵塔嘛。
高大的身形,以及那散發著金屬的冰冷色澤,就連唐軍這邊看了魏硯的這一副打扮,都不禁要倒吸一口氣。
你先別管他這麽做管不管用,就光是看到這樣一個人站在那裡。
就已經是對敵人有足夠的震懾力了。
而恰恰,由於薛延陀的士兵都缺乏鎧甲,一旦讓魏硯追上那些步兵,那幾乎就是砍瓜切菜一樣。
大度設遠遠地看著魏硯,幸好這樣的,唐軍只有一個,不然,說不定他現在扭頭就撤了。
大度設的手下把頭往大度設的這邊探了探,有點擔憂道:“唐軍的裝備太過於精良了。”
大度設也能看到。
但他還是說道:“這是最好的驗證我們的戰法是否可行的機會,如果這一次敗了,那最多也就是一次小敗,但是要是有朝一日我們真的與大唐開戰,卻敗了,那就是真的敗了。聽本可汗命令,準備迎敵。”
魏硯現在也學聰明了,被射一箭還是很痛的,所以,他還是全身披甲吧,穿好了盔甲後,也是問身後的李績道:“怎麽樣?現在就衝過去?”
聲音裡頭,似乎帶著滿滿的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