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把話說完以後,便靜靜地看著魏硯。
而此時的魏硯,自然也是一臉的糾結。
李二看到他這磨磨蹭蹭的樣子,便接著道:“給個話。”
魏硯便道:“為大唐出力多麻煩啊,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
“而且,我如今日子過得比皇帝還舒服,我也對權利、地位、財富沒有半點追求。”
“你要是不拿出點能吸引我的東西,我毫無動力啊。”
李二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你要是能為大唐出力,那朕便答應,把晉陽公主嫁給你。”
魏硯嘀咕了一句。
‘說得好像我不能自己搶似的。’
見李二就要發怒。
然後又道:“你這交換的代價也太大了吧,就用一個公主,就想讓我替你打一輩子工?”
李二這次也是下了血本,大手一揮,回道:“朕除了晉陽,還有兩位公主,也全給你。”
反正……
估計魏硯早就已經盯上了。
他乾脆自己主動點,說不定還能撈點好處。
“那還行!”魏硯也是點了點頭道,“只不過……我不可能給你打一輩子工,你想都別想。”
“一個公主一百年吧,我保你大唐六百年。”
“至於六百年以後……大唐是存是亡,這就與我無關了。”
李二由於習慣了魏硯的吹牛皮。
因此……
倒也沒有細想。
六百年?
到那時魏硯都怕是已經變成骨灰了吧。
他怎麽保大唐六百年?
你以為你是薑太公。
不過也說不準。
李二此時便又忍不住道:“朕忽然有點後悔了。”
“後悔什麽?”
李二:“後悔把新興、高陽、城陽那麽早給你,說不定還能再加個三百年。”
因為這一番談話,兩人也是仿佛瞬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要起官來時,魏硯也毫不客氣。
說道:
“我覺得監察禦史這個職位很適合我,品級雖然低了點,但是權限廣。所有官員見了我,都得繞著路走。而且品級低好啊,平時也不用上朝。”
李二原本還想著,讓他當個自己身邊的顧問的職位。
結果魏硯倒好,直接就是衝著不用上朝來的。
便道:
“監察禦史有的是人去做,朕現在缺的是能在朕身邊出謀劃策之人。”
而監察禦史……說白了,就是專門盯著官員打小報告的,毫無技術含量。
“你以後,就在門下省充任左散騎常侍吧。”
魏硯便道:“左散騎常侍?做什麽的?”
“是個散官,掌規諷過失,侍從顧問。”
魏硯:“通俗地說,就是看皇帝不爽,就罵皇帝是吧?”
李二也是隨即皺緊了眉頭看著魏硯,說道:“在你的眼裡,難道就真的沒有朕這個皇帝?”
魏硯也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道。
“沒辦法,我打小跟著老師學習,在我老師的口中,皇帝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簡直就是社會的毒瘤。”
“社會?”
“就是由人所形成的集合。”
“毒瘤又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最好把皇帝乾掉,這樣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過。”
“……”
李二忽然覺得魏硯以及他的老師很危險。
“那你要殺我?”
“我殺你做什麽,
不管如何,你都可以算得上中國歷史上,還算是不錯的皇帝。” “我老師曾說過,能有你這樣胸襟的,好像中國歷史上八百五十三個皇帝之中,實在找不出第二個。”
“當然,他說的那種胸襟,是你能向大臣承認自己錯誤的那種胸襟。”
雖然李二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消化這句話。
但是感覺像是在誇自己。
魏硯接著又道:“你知道,我老師是怎麽評價你的?又或者說,一千年以後的後人又是怎麽評價你的?雖說可能我這麽跟你一說,一千年以後的事,應該就不作數了。”
“不過不妨就當做一樂,畢竟我如今已經是左散騎常侍,職掌規諷過失,侍從顧問。”
李二顯然對這很有興趣。
魏硯看他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來。
但估計也有一些忐忑。
魏硯便道:“他們說你在中國歷史上的皇帝中,至少都是可以排進前三的皇帝,而且,當說到千古一帝的時候,你必然是候選人之一。另外,流水的千古一帝,鐵打的天可汗。歷史上,唯一能做到讓外族尊稱為天可汗的,也只有你一個了。”
不等李二高興。
魏硯接著又道:“可你也有不少的黑點,就是讓後人詬病的地方。”
“比如說,你曾問史官,能不能看一下自己的起居注,所以,後人都認為,你肯定改過史,而且史書上所記載的你的那些好,其實都是假的,都是被你自己修改過的。”
“還有,玄武門。”
“……”
李二的眼神瞬間認真了起來。
魏硯繼續作死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玄武門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據老師口中所說,無非是弑兄殺弟,逼父上位,唔……再加一條奪嫂?總之,就是道德令人不齒。但是如果再加上剛剛我說的第一條。”
“那這就嚴重了。”
“那你的所有功績,便全都變得不可信。”
“當然!這些都是那些不喜歡你的人說的。”
“而喜歡你的人,其實更多。”
“……不過應該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老師說,以前喜歡你的人很多,可後面,慢慢的討厭你的人更多。”
“因為時代變了,以前喜歡你的那些人,慢慢地都變得三四十歲,有了妻兒,不再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年輕的一代,才十多二十,他們年輕氣盛,他們更加喜歡始皇帝。”
“因為書同文、車同軌,華夏一統,這些都是奠定了華夏千年,而且影響華夏千年的東西。”
“再對比你做的,似乎就有點不值一提了。沒有一樣東西是能影響千年的。”
“而且你還對外和親,給吐蕃送科技,送裝備,以致吐蕃坐大。日後更是成為大唐百年大患。在他們看來,這多少就有點沒有大唐男兒的血性。不像個男人。”
“尤其是,你之前所看到的大明,它恰好就是一個奉行不和親的朝代。”
“跟大明的硬氣一比,大唐還要拿女人去換取和平——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自然大唐也就更加不行了。”
隨著魏硯越說越多,似乎有點刹不住車。而李二,也從‘要不殺了魏硯’,到慢慢的,‘朕要冷靜’。
只是真的!
他沒想到魏硯竟然知道得這麽多。
最後,魏硯還念了一首詩。
“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念完了以後,他還問李二道:
“你就說,我這個左散騎常侍當得稱職不稱職。”
稱職!李二心說太稱職了!
此時,他真的恨不得把魏硯殺了,但是又有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