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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人格》第5章 活著的史書
  第二天,他們幾乎是在列車上度過的。畢竟,雖然說這四顆衛星屬內層軌道,但卡裡斯托軌道確實不近,他們乘坐的又是常規列車,一趟路程總要花掉七八個小時。

  卡裡斯托有兩大特點。一是作為主要的飛船停駐和發射場,有最完備的航天設施;二是風天使獨有的浮空城。前者倒是壯觀,卻不對外開放,他們便主要參觀了卡裡斯托的星首聖·蘭斯代爾。說是浮空城,其實是風力之城。一條條棱柱一樣的建築物借助風的能量,漂浮在山谷中。卡裡斯托岩石最多,縱橫交錯的溝壑混雜著隨處的隕石坑,看上去最是荒蕪;可風天使們卻不管這些。他們認為,地面的形狀並不重要,只是作為一種象征性的下界而已。他們是神族之中最趨向於天空的種族,也是最向往自由的種族。當然,這也導致風天使一直遠離權力中心,有時可能也不很聽從指揮。不過無論如何,卡裡斯托這種最荒蕪的自由,反倒讓這略顯貧瘠凌亂的星球,成為了最浪漫的地方。

  話說回現在。此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凌晨,他們一行人就要到達最後一站:蓋尼米得。

  “隊長,我們要逛哪些地方啊?”明華問道。

  “與其說是逛,倒不如說是拜訪些人。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他們還是降落在神·斯圖爾頓。因為之前來過一次,他們在這座城中並沒有過多地停留。一隊人徑直向南飛行,邊飛,耀晴邊說道:“我首先要去拜訪我的師父。話說,我有沒有向你們說過這件事啊——我是有個師父的。”

  這事明華知道一些,其他人只是聽她偶然提起過一兩次而已。

  “我是有個師父的。”她於是從這裡開始講起。“實話說,雖然我跟著他學習了十多年,但是我確實不太了解他。他顯然是將軍級別的人物,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資格在退休之後,隱居在峽谷之中享清閑。然後,我父母顯然應當是有恩於他的,不然,他沒有理由從小便教導我。但,我的父母的軍銜並不很高。我實在想不出他們是如何跟這位將軍有聯系的。他們也不說。但總之吧,我自小便跟著這位將軍學習。他也是光天使。至於實力多強,有沒有二段能力解放,我則一概不知。他教了我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是學校裡不會教的。當然,長大之後,實戰經驗逐漸多了,也能漸漸明白他的一些苦心。但當時我可不這麽想。我們本來就是軍事化教育。你想,我每天在學校訓練完,還要再擠出些休息的時間來,飛到師父那裡去,繼續學習訓練。

  “當時是真累啊。但,你若是問我,想不想讓這個師父消失掉,然後過正常的生活,我卻又舍不得了。神族的軍國式教育,提供的更多是集體的關懷,而像你們那樣的家庭,是沒有的。神族的男女如果決定了要生育,會有一段時間的休假。男性一般一紀左右,女性三紀。之後,孩子就會被送到養育所,開始集體化管理。當然,沒有戰鬥任務的時候,父母也可能來看望孩子,不過僅僅是這樣的聯系,肯定是難以產生親情的。實話說,我們對於你們那樣的家庭,真的是羨慕得牙癢癢……這就像是——應當是你們的心理學家做過的實驗——絨布媽媽和鐵絲媽媽一樣。雖然在大集體之中,我們互幫互助,也不會有多困難,但是總還是缺少那一份親情。或者說,即使是在最融洽的集體之中,你還是會將其分為兩部分:即,自己和他人。但是在家裡,則根本不會有分隔……

  “說了這麽多,

總之,總之吧,這些事情你們沒有經歷過,確實難以想象……”  “那,”明華問道,“你會,恨自己的父母嗎?”

  “為什麽要恨他們?這又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那,會恨神族嗎?”死神說道。

  耀晴輕歎一口氣。“很難說是恨還是不恨。因為我們似乎早就已經接受了這種模式。我雖然當然想要家庭的那種溫馨,但,如果讓我當神王的話,我還是會繼續這種模式。沒有辦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文明也是一樣。

  “所以說。我小時候的訓練雖然苦,我卻也是十分珍惜師父所扮演的這樣一個家長的角色——我也很難說清他在我心裡到底是父親還是祖父的角色。但總之,就是這樣一種親人的角色。”

  耀晴說著,幾人聽著。不知不覺間,四下的植物多起來了。耀晴對這地方最熟悉不過了。“咱們快到了,前面那條山谷就是了。”

  幾人降落在山谷的入口處。谷口狹窄,山谷裡似是樹林茂密,望不見景致。

  “嗯……其實,”耀晴撓撓頭,說道,“還有一件挺尷尬的事,就是,按理,沒有師父的命令,外人是勿入的。所以,我要先請示一下師父。若是他不肯,也隻好委屈你們,在外面等一會了。”

  “好家夥,原來之前跟我們講這麽多故事,是為了讓我們心甘情願地等你啊。”昭揶揄道。

  耀晴笑了。“體諒下嘛。你們走之前可都是見了家人了——死神無意冒犯啊——我遠行回來,當然也要見家人啦。”

  “隊長你去吧,我們在這等一會好了。”明華說道。

  耀晴點點頭,振翼穿過層林。

  不一會,耀晴回來,招手示意他們進來。

  四人跟隨耀晴進入山谷之中。原來茂密的樹林只在山谷口;往內行進,山谷拓寬,樹木也稀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花草地。這倒是如同桃源一般,恬靜悠然,自成風月。

  更遠處的一座小宅應當就是耀晴師父的居所了。宅子周圍被各式各樣的花草圍繞,又錯落有致。但他們在宅邸遠處就停了下來。這是一片草地,在山谷之中,算得比較開闊了。草地以外,岩壁之內,是密林;草地中央,有一方小桌。桌上有茶。

  “請你們在此等候一會吧。”

  四人也知道,耀晴與師父的談話,他們自是不便旁聽的。

  桌子也不高,四人於是便席地坐在草坪上。

  經歷過艾奧星酒吧的折磨之後,他們似乎沒有勇氣端起那茶杯了。最終,還是明華覺得不妥,伸手拿起茶杯。

  “竟然是溫的。”

  他們坐在這已經有一會了。按道理,以蓋尼米得表面的溫度,茶水早該凍結了……等等!

  他們突然想起來,這茶水可是暴露在環境之中啊。可蓋尼米得氣壓極其稀薄,怎麽可能有液態的水存在呢?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裡的環境溫度似乎很高。”死神說道。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裡的環境居然是溫暖的。自打離開地球,他們一直是用能量維持體溫的,身體無意識地給各個細胞提供能量;此處環境溫度有變,眾人居然一時沒有意識到。

  “這……難道這是耀晴的師父散發出的能量場?”

  這山谷並不算很大,約有數千米長。要激發出這樣規模的能量場,雖然不易,但硬要說的話,左右將軍和神王都完全有這個實力。但若是要一直維持著這樣的能量,卻是極難。

  “看來,真的是一位世外高人呢。”明華感歎道。她輕輕啜飲一口茶,細細地品。剛入口,有些微甜,伴著淡淡的花香,有點像是地球上的茉莉花。品得愈久,愈能體會到這其中層次的豐富。有些幽遠清涼的感覺,像是菊花茶的味道。又有些回甘,一絲一絲地,不易品出來;可一旦發現這種味道,卻又讓人難以忘懷,忍不住想再喝一口。就像是《邶風·靜女》中的那個男子,知道自己心上的姑娘就在這邊,卻望不見;雖望不見,卻愈發引得人想要找尋……

  明華正陶醉著呢,其他隊友們卻等不及了。“怎麽樣啊?好喝嗎?”昭問道。明華點頭。於是其余三人也品嘗起來。

  喝茶這事,也是有多種形式的。或是在家中,客人剛至,沏上一壺好茶,主賓寒暄幾句,便互閑聊起來。或是在酒桌,酒飧皆足,撤下盤碗,換上大茶壺,擺一圈樸素的瓷的茶杯,喝茶解酒,侃天地,吹牛皮,吆五喝六皆有。亦或是在雅室,擺上精致的茶具,三兩人落座,品茶,有時交談幾句,有時便乾脆靜靜地,只是品茶。種種形式,無有好壞之分,只能說依情景而行。而此情此景,又有如是好茶,自然是以後一種為佳了。四人圍坐在四方的小桌旁,不說話,靜靜地品茶。

  身後便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們起初不在意,以為是風吹草動;可一想到此處並無空氣,祐德警覺地抬頭望了一下。

  遠處的樹林中,有一頭鹿一般的生物,正好奇地望著他們。

  “那邊是什麽?”

  “嗯?”

  他們看向它。它也如同通人性一般,試探著走出森林。

  祐德轉過身來,面向它,伸出右手,放低,輕聲喚著它。

  它也不怕人,蹦跳著越過草地,就來到他們面前,相隔三兩米。一隊人靜靜端詳著它。這頭生物高約一米半,白色的底,有淺綠色的色帶。有角,六叉。背上有一對光翼,隱隱約約地漂浮著。

  “這好像是一頭……靈獸?我曾經在資料上看到過。”祐德說。

  那靈獸踱步走近,低頭蹭蹭祐德的手,輕輕舔舐。祐德趁機另一隻手搭上它的脖頸,輕輕撫摸著。

  “你真的好有動物緣啊。”明華在一旁笑著說。

  祐德也笑了,很滿足的樣子,說:“畢竟,我也是在農村呆了將近十年呢。小孩不興下地務農,主要就是喂雞喂豬,有時跟著去放山羊。你看它們不如人聰明,但其實,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啊。”

  祐德盤腿坐在了草地上,靈獸也在祐德身邊坐臥下來。

  “真漂亮。”他感歎。先前他曾有過養一隻靈獸的想法,可與隊長交談後,被其價格和花費的精力勸退了。此時也算是小小地圓了下這個夢吧。

  “話說起來,先前的那一條龍呢?似乎上飛船之後就沒在見過它了。”昭問道。那條小龍一直是祐德養著的。

  “它……後來交給上面了。畢竟,飛船之上,沒有多大的空間供它安身。我養它一個月,就已經有一米多長了,在飛船上再養一個月,指不定多大呢。”

  “也是挺可惜的哦……那條小龍還是挺帥氣的。”明華說。

  “上面會怎麽處置它呢?”死神問道。

  “他們說,養到成年之後,編入軍隊。怎麽說呢,也許算是一種贖罪吧。但我總還是覺得,罰不及嗣。當然了,是上面的決定,我也沒什麽辦法。希望它過得好吧……”

  分別,總是令人失落的。祐德說著,眼角也泛著些晶瑩的光。

  “既是編入軍隊,或許,你們還會再相見的。”明華見狀,安慰道。

  “相見……只怕是再相見也不相識了吧。”昭說道。明華白了他一眼。

  “不會的。我在它脖頸上掛了一塊水晶。繩子用的是特殊的材料,即使它長大了,也不會勒到它。若是真的相見,我一眼便能認出它的。”

  四人正聊著,不覺耀晴已經降落在他們身邊。

  “喲,看來玩得挺開心啊。”

  看到隊長回來,昭、明華、死神三人站起身;祐德抱住靈獸的腦袋,蹭蹭它的臉頰,也起身。

  “走吧,還有兩處地方要去呢。”

  一隊人走出山谷,紛紛躍入空中。沒等隊員們問,耀晴便開始介紹起來了——因為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重要了。

  “神族世界,有這樣一位角色。他代表著生命,代表著希望。他是莫利亞斯神祇在現世的代言人。他之所在是無數人朝聖之地。他是神族的精神支柱和精神信仰,地位高於神王。他自有歷史以來就一直存在著——或者說,某種程度上,他就是神族的歷史。”

  “這個他,到底是誰啊?”聽耀晴誇耀了一大堆,昭忍不住問道。

  “他的封號數不勝數。不過最常用的有兩個:生命之神,所羅門王。”

  其實,在斯圖爾頓,若是飛得高一些,就已經能看到那棵參天神樹了。一隊人折而向西,又飛行數十公裡,那神樹便逐漸露出了其全貌。

  要說的話,這是一株菩提樹。巨大的傘狀的枝杈,蓋住了方圓數平方公裡的面積。遠處望去,巨樹是藍綠色的,散發著輝光——與其說這光芒是來源於遙遠的太陽光的映射,不如說,這株神樹似乎自身就散發著聖光。聖光映照之下,神樹周圍,是生機勃勃的草原,綠得惹眼。神樹散發著光輝,草原也流轉映照著華光,在周圍黯淡的荒原和純黑的天空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神聖、高貴、充滿希望,令人動容。

  飛到近旁,他們看到了生命之樹粗壯的樹乾。他們看清了,樹冠中,綠色的是樹葉,藍色的則是晶石。不知從何處生出的水,順著枝杈汩汩流淌,在樹乾匯集。樹的底部,圍繞著樹乾,有三層盤狀的平台一層比一層大,那水便流到平台裡,一層一層向下,又從最下一層溢滿出來,流淌到草地上,形成溪流,發散向遠處,終於逐漸消失。那水是澄澈透明的,似也帶著些淺藍色。

  幾人在離巨樹不遠處降落,耀晴便為他們介紹:“這就是與生命之神共生的神樹。樹上的藍色的晶石,是蘊涵著生命之神能量的結晶。流淌下來的水——成分上來說,那真的就是液態水;但其中也是蘊涵著生命之神的能量的。這三層平台,稱‘神壇’。最上一層供朝聖者飲用,中間一層做洗禮,下一層可供受傷者浸泡,這水中充沛的能量,是愈合大部分外傷的靈丹妙藥——事實上,哈莫斯現在就在那邊。

  “至於說生命之神本尊,他一直都是藏身在神樹之中,不甚露面的,見過的人極少。

  “我們上去吧。”

  他們先是到了最上面一層,各自用聖杯取了一杯水飲下。水沒有味道,只能品到飲器的黃銅味;但水從喉管流淌下,其中的能量彌散出來,滿溢全身,眾人隻覺得神清氣爽,疲勞感一掃為空。

  隨後,耀晴又要帶他們去做洗禮。隊員們有些面露難色。“我們都是無神論者的……想要我們接受這種信仰,恐怕一時半會不太現實。”明華說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這種洗禮,已經超越了宗教禮儀的范疇。這種洗禮給予你我的,是對於正義和勇敢的信仰,是探尋自己內心和堅持自己意志的信仰;至於說是否相信神教,反倒是無關緊要了。”

  四人在耀晴的帶領下,去到第二層進行洗禮。神父捧起聖水,從他們的頭上淋下。神水中的能量,一部分將水蒸發掉;一部分滲透進他們的身體,在四肢和軀體內流轉。他們一時間竟也說不清身體到底是清涼還是熾熱,隻感覺到很舒服。那是一種,每個細胞內的代謝廢物都被一掃而空的舒爽。基本沒有人能夠準確描述出這種感覺,只能說一句“難以言喻”。

  “好啦,現在,我才能大大方方地說:歡迎你們加入神族。”耀晴說,“洗禮是每個神族人必經的儀式。如此,你們才能算是完整的神族人。接下來,我們去第三層吧。”

  幾人又下到最底一層。這裡零零散散地坐著些傷員,浸泡在神水中。他們繞了一圈,終於是找到了哈莫斯·伊萬斯。

  他上身赤裸,盤腿坐在水中,閉著雙眼,似在冥思;神水沒到他的胸膛,他的兩對羽翼都低垂著浸入水中,羽毛已經較為豐滿了。

  耀晴飛近,在神壇的邊緣處落地,也是盤腿一坐,兩人相對,相隔不遠。

  “喂,哈莫斯!”她喚道,“恢復得怎麽樣了?”

  應聲,他張開雙眼。“你們來了?恢復得挺快,就是只能待在這裡,沒什麽事乾。”

  她對他笑,“別發牢騷了。我們馬上要打榮譽賽了,還等著你這個替補呢!”

  他也笑著說:“放心,你們開賽的時候,我一定能回歸的。”

  如此折騰了兩處地方,也已經是下午了。一隊人回到斯圖爾頓,乘上環星列車,趕奔最後一處地方。

  “這第三處地方,有什麽啊?”昭問道。

  “是另一株神樹——或者說是神花。那位神,我是確確實實認識的,應當算是我的朋友。所以,這次可以說是拜訪了。”

  這神花與星首斯圖爾頓正是在蓋尼米得的對側。約莫一個小時,幾人下車。

  其實,遠遠的在車上,他們就看到了紫羅蘭色的一片。遠處,一個巨大的花苞在地平線上稍稍隆起來。那便是他們要去的地方了。

  一隊人在紫羅蘭色的邊緣下車。下車走進,他們才看清,這紫羅蘭色的,竟然是一塊一塊的晶石,每塊晶石約有拳頭大小。昭撿拾起一塊,細細摩挲。這晶石通亮,晶瑩剔透,但摸上去沒有明顯的棱角,溫潤圓滑,觸感甚佳。昭便知是奇石。“這個可以拿嗎?”他問道。“當然。這東西,遍地都是呢。”

  幾人飛越這片寶石地。飛近,那巨大的花苞的細節也逐漸豐富起來。數片巨大的葉子鋪在周圍,四片綠色的花萼,包著一顆碩大的紫紅色的花苞。他們正待飛近,觀察這神花,突然,下面有人向上扔了一塊晶石,引得他們向下看。

  “喂,我在這呢!”

  他們飛得不高,能辨認出,那是一個小女孩。隊員們正疑惑,待要詢問耀晴之時,耀晴突然調轉方向,便向下飛去,降落在那個小女孩面前。於是隊員們也隻好跟著降落。那小女孩坐在晶石堆成的小山上看著他們,身著裙子和襯衣,是紅綠色的搭配,留著兩條長長的馬尾。他們端詳一下,她比他們小一些,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還帶著些稚氣。

  眾人茫然;唯有耀晴走近,單膝跪地,說道:“拜見禦畿將軍。”

  隊員們簡直是一頭霧水。將軍?這個女孩?

  她輕盈的跳下來,扶起耀晴,說道:“哎呀,說過多少次了,都是朋友,拜什麽拜?”

  “禮節嘛,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隨後,她們便一起欣賞著四名隊員迷惑和錯愕的表情,暗暗發笑,直到死神開口,問道:“這是……”

  “玲瓏,我的朋友,曼陀羅花花神,神族禦畿將軍。”

  玲瓏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我就喜歡看他們這樣茫然的表情。”

  “這……花神,怎麽會是小孩子的模樣?”昭忍不住問道。

  “我們從降生,外貌的年齡就是固定的了。雖然我也想再長大一點,可惜做不到呢。”

  倒也確實是這樣。沒人規定永生者就一定是垂垂老者的形象。

  玲瓏倚著寶石堆成的斜坡坐下;耀晴也坐下。

  “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日之前。”

  “這次回來,應當是要歸隊了吧?大部隊都已經部署到前線了,你們這一小股戰力也該過去了。”

  “確實;不過,因為還要解決這一群人的職位問題,所以還有些事……”她指指她的隊員們,“不過也快了。”

  “喂,我說你們幾個,在那裡站著多無聊啊,一起圍過來坐。”玲瓏喚道。

  “我還是稍微介紹下自己吧,”她說道,“我叫玲瓏,屬守護神,與後面那株花共生;那花叫曼陀羅花。我從上古時代就一直呆在這裡了。至於說幾千歲,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你若是把我當成小孩子,那也不錯,我也挺開心的——只要你不欺負我就好。”

  “我們誰敢欺負你啊,禦畿將軍?”耀晴在一旁調侃道。

  “說起來,這個將軍的封號,是怎麽來的呢?你看上去……不太像能作戰的樣子。”明華脫口說道。

  “你這說的……也太直白了吧!”玲瓏有些無奈的樣子。耀晴接口道:“這件事我記得對你們說過的。封號本來是給火神煜的,但他執意不要,於是便給了玲瓏。”

  “確實是這樣。說起來,我倒確實也沒參加過多少戰爭,一來,我的活動范圍比煜小很多,二來,確實,作戰也不是我的強項,不過——收拾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余的。”

  “真的嗎?”耀晴在一旁壞笑著說道,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附耳過來,我告訴你哪個比較好對付……”

  “要你說!”玲瓏似乎真的有點生氣,一下站起身,右手一揚,一柄長鞭憑空顯現,直取三四米外的明華。明華反應也是極快,右手右上,左手左下,清虛幻形,斜橫封住。長鞭擊打在刀面上,當的一聲脆響。

  “喲,可以嘛。你分到了些好苗子啊,耀晴。”

  話雖如此,但一來玲瓏只是玩笑,二來她知道眾人攜著的是訓練武器,不敢發力,三來,刺客類型的明華在四人中反應最快,這才能擋住這一擊。

  明華自知失禮,起身鞠一躬,道歉道:“對不起,是我出言不遜了。”

  “哈哈哈哈,別當真,玲瓏她就這樣的,好開玩笑。”

  玲瓏有些俏皮地吐吐舌頭,右手一提,收回長鞭。說是長鞭,其實倒與繩標有些相似,尾部有一尖墜,四棱,只不過鞭與墜都比繩標重實一些。鞭體綠色,墜紅色。此鞭有名,喚萃靈鞭,亦作翠靈鞭。

  “說起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祐德問道。

  “嗯……其實是這樣。我是將軍嘛,她師父以前也是將軍。我們會過幾次面。之後有一次,他帶著耀晴來。你想啊,那時候耀晴八九秩的樣子;我常年呆在這,幾乎不見人,突然認識了一個,算是同齡的人,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了。”

  “然後,我們就成了好閨蜜。”耀晴接口。

  “說起來,你出發之前還跟我一樣高呢,現在都快比我高半頭了。看來以後,得叫你晴姐了,哈哈哈哈哈……”

  “我們說了這麽多了,你們不介紹下自己嗎?”耀晴對自己的隊員們說道。

  他們沒有玲瓏這樣神奇的身世,於是便簡單地自我介紹:“趙明華,能力是,類似風和光吧。”“皇甫昭,吸血鬼的能力。”“朱祐德,能力是電。”“死神——沒錯,就叫這個名字,能力,算是法陣和結界吧。”

  “這個叫皇甫昭的小哥哥還挺帥的呢。”她附在耀晴耳邊,半是戲謔地說道。

  “喂喂,人家可是有對象了——就是明華。”

  “那又怎樣?我又不介意的。”她盯著昭,笑著說道。

  “不介意?既如此,我告訴火神煜去。”耀晴也是開玩笑地,起身似要走。

  “哎哎,別,耀晴,晴姐——我錯了還不行?真是怕了你了。”她拉住耀晴,“你說我,孤身一個人在這,好不容易來了些小哥哥,我多看兩眼又怎樣……“

  “所以,玲瓏和火神煜,是有什麽關系嗎?”明華在一旁問道。

  “這關系可大了……”耀晴正說著,玲瓏跳起來捂住她的嘴,“別聽她胡說,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要求反應也快,雙翼一振躲開。耀晴跑,玲瓏追,圍著四個人便兜起圈子來;邊跑,耀晴嘴上邊說著:“玲瓏對煜,那可是思念地不得了,每天每天望著艾奧星地念叨;可是煜呢,且不說答不答應,人家甚至都還不清楚這事呢……或許,姑且可以稱作,美麗的、執著的、令人感動的——單相思吧!”耀晴故意拖長了尾音,加上調侃的語氣,逗得隊員四人笑作一團。

  兩人打鬧一陣,又坐回來。玩笑結束,平靜下來,玲瓏反倒又有些認真起來了。“說起來,你們拜訪過火神煜了嗎?”“去過一趟,他不在。興許是巡邏去了吧。”“哦,這樣啊……”

  “話說,”昭說道,“雖然玲瓏不能離開此處太遠,但煜的行動較為方便,何不把他約到此處,總比每日遙望要靠譜。”

  玲瓏眼睛裡的光芒黯淡了一些,“不行的。曼陀羅花最是怕火。他但凡近得方圓百裡,這花就要葉蔓焦黃了。”

  “既如此,你又為何傾心於他?”明華問道。

  “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是啊,誰又說得清呢?”昭說道。他握著明華的手。

  玲瓏繼續說:“也許是被他作戰的英姿吸引了吧……不過,我覺得,最根本的還是,還是因為……我這麽說你們別生氣——咱們今日玩得開心,可十紀之後,你們必然要魂歸天國。你們一生的時間,對於我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插曲罷了。許久許久之前,我也曾愛上過普通的人。結局自不必我說。可最讓我痛心的,還不是其後的思念,而是,即使是在熱戀之中的我們,也會因為以後的某天注定降臨的陰陽兩隔而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這種冰冷的絕望,很快便澆滅了我們的愛情的火。我甚至沒能陪伴他走完他的一生……我這樣說,你們可能會感覺荒唐可笑:有時候,孤獨的永生,是一種巨大的壓抑的負擔。你們當然無法理解,明明擁有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永生,還要求些什麽呢?可,可正是這樣……正是這樣,我才愈發地想找一個能夠彼此理解的人說說話……我不知道煜是怎麽想的,但至少,他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吧……”

  “別傷心。若是有意,兩顆相通的心,定然會走到一起的,不管其中隔著怎樣的險阻。”明華鼓勵道。

  “對,我相信你們能夠在一起的——畢竟,你們的時間還長著呢。”耀晴也說道。

  玲瓏感激地點點頭,“嗯!”

  不過,他們也意識到,這十五歲左右的軀殼之上,背負的是怎樣滄桑的靈魂——或許,她只是不願意失去希望和活力,才讓自己停留在這個年紀的吧!

  六人玩了一陣,時間已經算是深夜了。不過蓋尼米得上日出日落的周期比一日要長不少,現在太陽還是高懸在半空。雖然明天白天也無事,不過總歸是要找地方休息了。他們起身,打算與玲瓏告別。

  “今天玩得真的很開心。可以交個朋友嗎?以後如果有空,要經常找我玩啊,不然我會孤單的。”

  “交朋友當然可以啦。不過話說,你這裡也是有名的地標了,平常沒有人來嗎?”昭說道。

  “你若是再了解些神族的歷史,就不會這麽說了。”

  “這是什麽意思?”

  玲瓏望向耀晴;耀晴點頭。玲瓏打一響指,一條粗藤蔓延伸過來。玲瓏坐了上去,朝他們一偏頭。他們會意,也坐上去。藤蔓把他們托到空中。這裡能看到曼陀羅花的全貌。

  這花紅得妖豔,有四瓣花瓣,閉合著。花苞很飽滿的樣子。

  她又打一響指。花瓣緩緩打開,他們看到——

  利齒。

  花瓣內部,密密的滿滿的,全是白森森的尖齒,十分瘮人;與此同時,曼陀羅花如同蘇醒過來一般,葉子和花萼翕動,無數條藤蔓也探了出來,危險地四下伸展。

  駭人的場景。

  “曼陀羅花,原本是處決死刑犯的工具。且不論不吉利的事,單單是它這副模樣,就已經讓人唯恐避之不及了吧。就算我現在告訴你們,它是完全無害的,你們誰敢跳下去,站在尖齒之間?

  “現在明白了嗎?”

  四人沉默。

  藤蔓緩緩下降,把他們放到地面上;花瓣也逐漸閉合,恢復了原來安靜的狀態。

  “確實挺可怕的……想想還有些可惜,我原來覺得它還挺漂亮的。”昭說。

  “感興趣嗎?”玲瓏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出這樣的話, 於是湊了上來。

  昭點點頭。

  “你會侍弄花草嗎?”

  “會一些。”他畢竟是在莊園裡長大的。

  “你願意種一株嗎?”

  “這……可以嗎?”

  “當然。”

  “我要怎麽做呢?有種子嗎?”

  玲瓏笑了,說道:“這裡,你們踩著的,遍地都是啊。”

  “這……這一塊塊晶石,竟然是曼陀羅花的種子?”祐德驚道。

  玲瓏不答,俯身信手撿拾起一塊晶石,遞給昭。昭剛要接過,卻被耀晴伸手攔下。

  “怎麽了?”昭問道。

  “這麽大的種子種出來,怕是不出一周,你的宿舍就要被吃掉了。”

  玲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你別說破嘛,我還挺想看看那樣的場景的。”

  “廢話,你倒開心了,到時候,還得我收拾爛攤子。快點把種子給昭,我們要回去了。”

  “好,好。”玲瓏伸手從口袋裡捏出一粒芝麻粒大小的晶石,也是紅色的,遞給昭。

  “這麽小?”昭說道。

  “你最好聽你們隊長的話。”玲瓏笑著說道。

  昭接下種子,小心地收好。一行人轉身離開。

  “喂!”玲瓏在他們身後喚道。

  一隊人回頭。玲瓏坐在藤蔓上,歪頭托腮看著他們——看著昭,說道:“你可要好好養這花啊!若是養的好,我便能通過它,聽到你的呼喚。”

  昭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也還是點點頭。一隊人飛遠。

  玲瓏暗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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