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裡相對偏僻。

　　巷口開了一家吉祥茶館。

　　茶館上下兩層。

　　一樓只有四五桌客人。

　　尹定一四處看了看，問道:“老板，包間還有嗎?”

　　“有有有，二位樓上請。”

　　老板頭前引路。

　　尹定一對許延麟解釋著:“樓上安靜，也涼快。”

　　許延麟隨聲附和。

　　樓上空空蕩蕩，一個客人都沒有。

　　老板在一旁說道:“夏天生意清淡，入秋就好了。”

　　樓上一共四間包房，其他都是散座。

　　尹定一問:“許翻譯，喝什麽茶?”

　　許延麟想了想:“雀舌敗火降噪，最適合夏天飲用。”

　　“那就喝雀舌。再來幾樣乾果點心。”尹定一對老板說道。

　　“老板，是新茶吧?”

　　許延麟追問了一句。

　　“保證是新茶，正宗的金壇雀舌！”

　　老板下樓準備茶點。

　　茶點很快端了上來。

　　許延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認真的品著滋味，口感差強人意，點心更是馬馬虎虎，看著都沒什麽食欲。

　　尹定一所謂的“茶味地道”，半點也沒體現出來。

　　喝了一會茶，尹定一開口說道:“76號內部有奸細，這件事你知道嗎?”

　　許延麟說道:“具體情況不了解，聽澀谷少尉提起過。”

　　尹定一問:“你覺得，奸細會是誰?”

　　許延麟笑道:“尹處長，你太高抬我了，我只是一個翻譯官……”

　　尹定一截口說道:“你應該知道誰是奸細！”

　　許延麟說道:“尹處長，這話是什麽意思?”

　　尹定一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前段時間，根據李副主任掌握的情報，中統特派員趙東升將會抵達上海。為此，我們布置了周密的抓捕計劃，結果你也知道了，趙東升早有準備，利用了同船的郭末儒，玩了一招金蟬脫殼。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消息，他怎麽會應對自如呢?許翻譯，抓捕行動，我隻向你透露過，所以，還用我多說嗎?”

　　許延麟瞪大了眼睛:“你懷疑我?”

　　尹定一淡淡的說道:“不是懷疑你，而是你的嫌疑最大。”

　　包間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尹處長，其實，到底誰是奸細，你心裡一清二楚。”

　　許延麟起身給尹定一斟茶。

　　尹定一目光一閃:“什麽意思?”

　　“你把消息透露給我，是為了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

　　“對。萬一有人起了疑心，我就會作為嫌疑者出來頂雷！”

　　“我明白了，你是想倒打一耙！”

　　“我有證據。”

　　“……什麽證據?”

　　許延麟輕輕放下茶壺。

　　忽然伸手拉開了包間門。

　　這一下來的毫無預兆。

　　嵇曦忠站在包間外，保持著側耳傾聽的姿勢。

　　看到這一幕，許延麟暗自松了一口氣。

　　之前的種種猜測，全部得到了印證——尹定一和嵇曦忠本就是一夥！

　　許延麟早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二樓南北通透，三面窗戶敞開，肯定比一樓要涼爽。

　　可偏偏一樓有客人，二樓反而沒人。

　　客人腦子不好使嗎?

　　當然不可能。

　　只有一種解釋，茶館關閉了二樓。

　　隨便就能找一個理由，比如房屋翻新修繕等等。

　　二樓是特意為許延麟準備的。

　　“嵇組長，請進來坐吧。”

　　許延麟回到座位上。

　　嵇曦忠有些遲疑，看了一眼尹定一。

　　“相請不如偶遇。嵇組長，進來坐吧。”

　　尹定一面色平靜。

　　看不出絲毫情緒上的波動。

　　許延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樓梯口都安排人了嗎?”

　　尹定一和嵇曦忠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沒搭話。

　　嵇曦忠的手始終放在桌子下面。

　　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許延麟。

　　如果繞到這一側，就能看到嵇曦忠手中的勃朗寧1910，子彈已經上膛，隨時都可以開槍射擊。

　　許延麟說道:“嵇組長，把槍收起來吧，小心走火。整個茶樓都是你們的人，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

　　尹定一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在此之前，他始終保持鎮定。

　　許延麟歎了口氣:“俗話說，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我本不想揭穿你們。沒辦法，繼續藏著掖著，我怕是走不出吉祥茶館了。好了，我也不繞彎子，正式的做一個自我介紹，在下是軍統上海站的潛伏人員。”

　　嵇曦忠很吃驚:“你是、你是軍統的人?”

　　許延麟說道:“張森托我給你代好。”

　　聽到這句話，嵇曦忠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關了手槍保險，對尹定一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長舒了一口氣:“虛驚一場，還好許翻譯是自己人……”

　　許延麟問道:“我很好奇，我對你們並無威脅， 為什麽要對我動手?”

　　嵇曦忠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說道:“那次在訓練場，你看到了我褲子上的花粉，對吧?你沒有當場揭穿，我多少也猜到了一點，你可能還有其他身份。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敢冒險，這才想出了這麽個辦法，把你約出來談談。”

　　許延麟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嵇曦忠。

　　以當時的情況，嵇曦忠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你們想殺我?”

　　許延麟問道。

　　嵇曦忠說道:“主要以策反為主。”

　　許延麟冷笑:“策反不成，我也就走不出茶館了，對吧?”

　　嵇曦忠面露尷尬之色，並未否認。

　　尹定一冷眼旁觀，這時忽然開口說道:“許翻譯，嵇曦忠的身份，你是通過張森得知。那我呢?你依據什麽斷定我和嵇曦忠是一夥?”

　　許延麟也沒隱瞞，把發現野花根莖前後經過講述一遍，然後說道:“前段時間，我的上級告訴我，嵇曦忠是中統的人，兩件事合二為一分析，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我只是不太明白，傳遞情報只需要幾分鍾，為什麽不直接交給對方呢?”

　　尹定一說道:“我是情報處長，他是行動隊的人，我們兩個來往過密，很容易引來別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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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街已成定局，唯一區別是撲到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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