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的話,無疑事打破了令狐衝先前心中的嚴師形象,這是他那個君子劍師傅能說出口的?
莫不是被人掉包了?
令狐衝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個念頭,而後就將其拋之腦後,暗道:令狐衝啊,令狐衝,你怎麽能有這種念頭出現?
難道性情變了的師傅,就不是師傅了?
更何況,先前這番話,也正好說進了他的心裡,他正好不想與那青城派的人虛與委蛇。
只是,路仁接下來一番話,無疑是在重塑他的三觀。
“莫說是那青城派,便是五嶽劍派,說著‘同氣連枝’,其中又有多少齷齪,衝兒你可知曉?”路仁輕聲歎氣。
“師……師傅……”
“衝兒!你可知道,我華山派如今的處境?又可知道,為了維持華山,我與你師娘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這……師傅為華山,為徒兒,為師弟師妹操心甚多,徒兒明白,徒兒亦知師父師娘不容易。只是……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而且,我華山是江湖一等一的大派……這……師傅……”
路仁突然的話語,在令狐衝心中掀起的震驚,自然可想而知。
華山派是江湖大派,五嶽劍派同氣連枝,這可都是師父師娘曾經親自講給他和眾多師兄弟聽的,怎麽現在……
“呵!江湖大派……哪個江湖大派,會是我華山派這種,除了我與師妹竟沒人拿得出手了?”路仁說道這裡,回想著記憶蘇醒前的艱辛,不由自嘲道。
“恆山有三定,泰山派有天門道人,還有其兩位師叔,衡山派除了掌門莫大和劉正風,亦不缺乏高手,更別說,那嵩山派,除了左冷禪以外,還有十三太保,整整十三個江湖好手。”
整個五嶽劍派,不考慮那華山劍宗,在高手層面,華山無疑是最弱勢的。
“師傅……”令狐衝的聲音已然低若蚊蠅,“是弟子給師傅丟臉了。”
若是他再強些,自家師傅又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與你無關!”路仁擺手說道,令狐衝雖然不爭氣,但那也是在性格上,武功在年輕一代還是不錯的。
更何況,華山派衰落的根源,還是上一輩不爭氣,他也不可能怪到下一輩身上。
“衝兒,我知道你心裡想著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他們強些,也無妨。”
“師傅……”令狐衝不知道說些什麽,這確實和他心裡的想法相差不大,他沒怎麽接觸其他五嶽劍派的人,只是從前的師父師娘是這樣教導他們的,令狐衝自然也就這麽想了,在沒有發生衝突之前,對於五嶽劍派的人,他自然是謹遵自小受到的教導。
視別派弟子為自家的兄弟姐妹,視別派前輩為自家師叔師伯。
這一點,路仁也明白,這怪不得令狐衝,反而要怪記憶未曾蘇醒的他自己。
只能說,為了壯大華山,為了立下君子劍這個人設,無論是嶽不群還是從前的路仁,都做得太過了,將身邊的人都給忽悠傻了。
人設立得太過,讓自己的徒弟都天真到有些傻的程度,同時,也使得以後如果違背了人設,反而讓身邊的人無法接受。
這一個問題,現在的路仁自然不可能忽略,他要親手打破令狐衝的天真。
“你的想法天真了些,但這不怪你,怪師傅我。”路仁的聲音陡然低沉了下來,“師傅和師娘將你們保護得太好,讓你們一時無法接受這複雜的世界。”
“這……”令狐衝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從小的三觀似乎都碎裂開來,師傅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師傅懂你的感受,從前的師傅也是你這樣,被師門長輩護佑。”路仁伸出手,摸了摸令狐衝的頭,看著這個被他養大的半子說道,“只是一場大變,讓師門前輩全都覆滅,只剩下師傅師娘,和師傅的幾個師兄弟。”
“接著,師傅的師兄弟先後遭遇不測,只有師傅和師娘活了下來,華山派的重擔也落在了我的身上,師傅也曾天真過,只是身上有著擔子,為了完成師兄弟的遺願,為了不辜負長輩的期望,師傅不得不振作起來,成了如今的模樣。”
“多年來,師傅的武功雖然是一流,但算不得頂尖,何況雙拳難敵四手,別說振興華山,就算是保全如今的華山,都要費盡心思,委曲求全。”
“我華山的處境竟然這般艱難嗎?”令狐衝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心中一股難言的情緒翻湧。
難以置信,悲傷,愧疚……
路仁拍著令狐衝的頭,“其他不說,衝兒,你可知五嶽劍派之中,嵩山派亡我華山之心不死?嵩山派左冷禪一直在謀劃五嶽並派之事。”
“怎麽會……”令狐衝瞪大了眼睛,“為何師傅你從來不曾……”
“我華山派有奸細,來自嵩山派的奸細,為了保全華山,避免打草驚蛇,即使我知道,我仍不得不收下這個二徒弟。”路仁面上露出苦澀,眼中似有憤怒。
容下勞德諾,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為了誤導左冷禪,但現在的目的是為了重塑令狐衝的三觀,而不是讓令狐衝崩潰,還不到讓他見識到這麽深的陰私算計的時候。
“二師弟居然……”令狐衝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勞德諾是帶藝投師,年齡比師父師娘都大,雖然名為師弟,但其實平時對華山上下極好,算半個長輩。
如今,他卻被告知這是奸細,他自然不願相信,只是這是師傅親口所說,他心知肚明,這必是真的,隨即,一種被欺騙的怒火勃然而生,同時心中一陣後怕,這個華山老好人是奸細,師弟師妹們卻全然不知,沒有防備,這是一件多危險的事情?
“師傅,師弟師妹們……”
“他自然不會對你們動手,左冷禪需要他做更重要的事,即使是珊兒,也是安全的,而且我也一直暗中盯著他。”路仁說道,“嵩山十三太保,加上左冷禪,我華山根本無力抵抗,我不怕左冷禪,但你們這些娃娃,還有我師門長輩遺願,縱然心中屈辱,我卻不得不容下這個奸細。”
“為師此次罰你,不是因為青城派,也不是余矮子,無論如何,我總能護得你們師兄弟的安全,只是……衝兒,你該長大了!”
“為師罰你,是因為你行事無狀,做事衝動,憑一時義氣,卻考慮不周。”
“你給青城派那兩人一腳,可曾想過,四周還有其他青城派的人嗎?你武功高,不怕青城派弟子,但當時在你身邊的六猴兒呢?他的安危呢?”
“而且,不管怎麽說,是你先動手,你是我華山弟子,這般偷襲的行為,若是叫其他人知道了,華山派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你的師弟師妹以後還如何行走江湖?”
“衝兒,為師知道你好逍遙,好自在,但是,作為華山大弟子,在外行事,總要想想華山派,想想你的師弟師妹們。”
“師傅……徒兒不孝!”令狐衝一時動容,隻覺以往過於不懂事了些。
路仁看到差不多達成了效果,倒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不指望令狐衝幡然悔悟,但是種下一顆改變的種子,等以後再教育也就好了。
路仁面色一正,說道:“衝兒,今日之事,是為師希望你能擔下這大師兄的職責,故而才與你言說,我兩所說,不可對任何人訴說,即使是你師娘。”
“師傅放心!衝兒必然不叫師娘擔心!今日之事,衝兒對天發誓,打死也不說!”
聽到這話,路仁神色才正常,令狐衝的話,還是能信的,畢竟其在原著中答應為風清揚保密,那可是任憑被嶽不群這個師傅誤會學了辟邪劍法,也沒有將獨孤九劍的事情說出來。
“你先養傷,之後便前去參加你衡山派劉師叔的金盆洗手大會,暫時不與勞德諾見面,為師怕你年輕氣盛,壓不住怒氣,露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