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公交12路的盡頭是南灣街,是盛輕舟外婆住了一輩子的地方,也是她現在的唯一能去的地方。
沿著街道直走,在第三個路口右拐,再直走,盡頭的小院便是她現在的家。
小院被人精心打理,紅的、粉的、嫩黃的花朵嬌豔地綻放。除了鮮花,余國蘭還專門辟了一個小地方來種蔬菜,有黃瓜、豆角、茄子以及小南瓜,每一個都被悉心照料,長得很是水靈。
盛輕舟熟練地從藤蔓上摘下一根黃瓜,簡單用水龍頭清洗了一下,便直接啃了起來。
余國蘭聽到動靜,一出門就看到盛輕舟站在家門口啃著黃瓜。
“舟舟,吃飯前不要吃別的東西。”
盛輕舟將最後一口小黃瓜吃掉,笑眯眯地回:“知道了外婆,下次注意。”
“你個小饞貓。”她最了解她這外孫女了,下次注意的意思便是下次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繼續乾。
余國蘭牽著盛輕舟的手往家裡走:“新學校待得開心嗎?”
“嗯。同學們都挺好的。”
“我情緒控制的也挺好的。”盛輕舟又補了一句。
這話一說出口,余國蘭怔了下,隨即又恢復如常。
余國蘭:“我做了你最喜歡的椰子雞,等等看看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盛輕舟:“好啊。”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仿佛剛才的異常是一場幻覺。
吃完飯,余國蘭從客廳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白色袋子,又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
“舟舟,把藥吃了吧。”
盛輕舟盯著那白色的袋子,輕輕說:“我今天情緒控制的很好,也沒有做出格的事。”
“那也不行,醫生說了,這藥得堅持吃。”余國蘭的態度堅決,不容反抗。
盛輕舟不再說什麽,接過那杯水,熟練地打開那白色袋子。袋子裡裝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盛輕舟從每一瓶中倒出幾粒,五顏六色的藥粒很快便堆滿了手掌。
可盛輕舟眼都沒眨,就那樣一點一點喝完。
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余國蘭還是心疼。“舟舟乖,等咱身體好了,再也不吃這藥了。”
剛吃完藥的盛輕舟表情有些木訥,僵硬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卻一把衝進洗手間,不停地乾嘔。
胃裡像是翻山倒海一般,嘴巴卻是口乾的發苦。洗漱間,手表下露出了那面目猙獰的手腕。
余國蘭站在門外,不知道如何是好。
盛輕舟洗了把臉又極力扯了個笑容,安慰道:“沒事的外婆,我已經緩過來了。”
懂事的語氣讓余國蘭心疼的不行,可她沒辦法,舟舟媽說了,舟舟生病了,必須吃藥才可以好。
“外婆,時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去吧。”
“可……”
“我已經沒事了。”盛輕舟打斷了余國蘭的話。
余國蘭輕歎了口氣,她知道舟舟這孩子倔得很勸不動,也不再堅持什麽,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盛輕舟抬頭,鏡子裡的人披頭散發,面色慘白,原本靈動的杏眸仿佛成了一灘死水,毫無生機。
怪不得沒人喜歡……
周一,程不時一大早便來了學校。
盛輕舟進來的時候就見對方跟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校服更是隨意的披在身上。
“轉校生。”程不時抬腳攔住盛輕舟,“東西呢。”
盛輕舟默默從包裡掏出幾張A4紙遞給對方,
程不時滿意了,不過他也沒細看,隨手扔到了一邊。 盛輕舟盯著那幾張A4紙,嘴唇微抿,眼裡帶著不知名的情緒。
東城一中的升旗儀式一般都是第二節下課的大課間舉行,時間很長,也方便領導講話。
東城夏天的陽光一向很足,不過是早上九點,便讓人難耐的不行。不少同學都悄悄帶一本書頂在頭上,盛輕舟也不例外。
光影從書頁穿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旗台上的少年。那人正低著頭,似乎在和看稿子,濃密的眼睫在陽光下微顫,頭髮有些凌亂,但仍擋不住地方的帥氣。不知道旁邊的夏去說了什麽,程不時唇角輕輕勾起,微微抬起頭,視線恰好落在了盛輕舟身上。
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盛輕舟輕輕抿了下唇別了過頭。
升旗後,趙先國慣例對各個班的衛生、紀律等問題進行點評。程不時他們等趙先國說完便主動上來念檢討書。
第一個便是程不時。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很抱歉在這裡念我的檢討書。經過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深刻了的進行了反省和思考,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錯誤。身為校霸,我不該僅僅靠武力解決問題。任何事情都要經過思考才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在這一個星期裡,我也終於想通了我的問題所在。我不該自己動手,這不符合我校霸的人設,像我這種身份的人怎麽能動手?身為校霸就要有校霸的擔當,坐在一旁指揮手下的人打架才是校霸風范。”
“哈哈哈哈。”底下的人全都忍不住了。
“誰給咱程哥寫的檢討書啊,校霸的擔當?”
“咱程哥不是校草嗎?什麽時候換稱呼了, 我怎麽不知道?”
“哈哈哈,不愧是程哥,檢討書還能寫的這麽理直氣壯。”
趙先國大早上要被氣得心梗,衝著程不時一頓亂吼:“程不時你小子想造反?!!!”
盛輕舟以為對方會很慌,但並沒有。程不時只是頓了頓,面色依然沉著冷靜。
程不時扔掉稿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舉起話筒,語氣調侃:“不好意思,家裡小孩不聽話,拿錯了稿子。”
“噫~”眾人又是一頓起哄。
夏去瞄了眼旁邊的邱來,狐疑道:“溫阿姨什麽時候懷二胎了?”
邱來翻了個大白眼,沒理他。
程不時沒再按稿子念,接下來的十分鍾,他言辭誠懇,態度清晰,態度明確,現場編了一篇五千字的檢討。
頭頂上的書籍被盛輕舟攥得有些皺皺巴巴,倏忽間,脖頸一陣涼意刺得盛輕舟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沈之書遞給她一瓶冰水,笑眯眯地問她:“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盛輕舟:“沒,沒什麽。”
沈之書看了眼台上的程不時,嘖嘖道:“也不知道這次寫檢討書的是誰,膽子忒大了。”
盛輕舟問:“難道以前他的檢討書都是別人寫的?”
沈之書點點頭,“那當然。程哥每天為了競賽都夠忙的了,哪還有時間弄這些東西。”
那他還有時間打籃球、和別人打架!!!
但盛輕舟不敢說,她總覺得她們班的學生對程不時有莫名的崇拜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