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這個劉大人現在的聲音,壓根沒有什麽作用。
福王父子兩人,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他們兩個哆哆嗦嗦的樣子,哪裡還像一介王爺?
這個劉大人看著兩人這個樣子,重重的拍了自己的大腿,在陣陣歎氣聲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自己的頂頭上司現在都成了喪家之犬,要是再讓他們拿主意,恐怕半天也放不出一個屁。
還不如自己回去想辦法,把能聯絡上的人全部聯絡上,好歹想出一個辦法來。
……
孫傑的兵馬可沒有給他們足夠的思考時間,在短短的幾天之內,車隊便兵臨城下。
當沿途那些州縣潰敗的士兵逃回洛陽後,福王也終於知道了如今的局面。
事已至此,萬事皆休。
和唐王相比,他更害怕孫傑。
唐王不過是一個剛剛興起來沒幾天的普通藩王,手中的兵力雖然精銳,也就那麽回事。
孫傑卻不一樣,能拿下整個大明北方的人,可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因為福王父子兩人的不堪樣子,再加上兵臨城下的孫傑大軍,如今的洛陽城早已經變得人心惶惶,軍心潰散。
在孫傑大軍前來之前,福王把自己手中僅剩的王府衛隊派了出去,希望能夠擋住孫傑軍隊的步伐。
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的王府衛隊剛剛出去,還沒有和孫傑的兵馬交手,便自行潰散,逃之夭夭。
事已至此,已經無力挽回了。
福王在王府的大殿中不斷的亂竄,因為太過著急,嘴角甚至都長了一個火癤子。
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殿,朝著面前的朱由崧大喊:“人呢,人都上哪去了?告訴我,人都上哪了!”
為了抵抗孫傑的兵馬,福王在今天早上就下達了命令,讓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將過來商議。
無一例外,沒有一個人過來。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會過來?
福王又不是皇帝,身上沒有大義,他的這些手下背叛他,根本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再加上他之前在那個劉大人面前的做派,更是讓這些文武官員覺得,他們父子兩人只是一對徹頭徹尾的廢物。
在這種局面下,只要是個人,只要頭腦還清醒,只要他還想活著,就不可能過來。
不止不可能過來,還要抓緊時間跑,趕緊往南邊跑。
福王一臉呆滯的走出大殿,他看著天上那沒有多少溫度的太陽,一時之間悲從中來,仰天大歎: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他身後的朱由崧急了,連忙追了上來,看著他的後背,連連詢問:
“父王,咱們現在該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等死嗎?”
福王轉過頭來,目呲欲裂,聲音尖細:“還能怎麽樣,只能投降了,只能投降了!”
這倒是一句實話,他們父子兩人在歷史上本來就是赫赫有名的投降派,指望他們兩個人能堅守城池,還不如指望瘸子能跑步。
在投降這件事上,福王極為“精明”,很快便分析出了一個極為正確的投降時間。
福王連忙道:“這事情一定要快,千萬一定要趕在他們攻城之前投降。
一旦他們開始攻城,誰都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要俘虜,到了那個時候,咱們恐怕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只要我投降的速度夠快,你們就拿我沒辦法。
城中的那些人,尤其是他的手下,比他的選擇性要多。
福王只能投降孫傑,同室操戈尤為慘烈。
如果福王投降唐王,肯定沒有任何活路。
唐王是朱家血脈,福王也是朱家血脈。
為了“正統性”和“唯一性”,唐王肯定會將這些隱患全部消滅。
沒有崇禎的“聖旨”,即便他以後能打下天下,閑話照樣很多,正統性照樣不行。
不管是為了統治還是正統,唐王都不會放過福王。
更別說福王的血脈比他還要靠近皇位。
福王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也只能投降孫傑了。
而福王的這些手下,卻能夠投降唐王。
如今這個天下,給誰賣命不是賣?
福王的這些手下,可沒想著投降孫傑。
他們這些地主鄉紳,在孫傑那邊可撈不到任何好處。
去了唐王那裡,好歹也能保住手中的富貴,畢竟唐王這樣對外宣傳。
福王下了決定,整個王府都動了起來。
當然也有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的,福王都顧不上他們。
為了顯示誠意,福王竟然讓自己的親生兒子朱由崧親自出城一躺,攜帶從王府當中精心挑選的那些寶貝,以及他手寫的投降書,去跪拜孫傑的兵馬。
這可不是什麽好差事。
自己這邊想要投降,但人家那邊也不一定會接受,如果不接受,當場可能就會把朱由崧給砍了。
這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路,去了,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呆在洛陽城早晚也會被孫傑攻破,可早死不如晚死,苟活一天是一天,沒有人願意早早的送死。
朱由崧說什麽都不去,可福王哪裡顧得上這麽多,愣是讓幾個忠心的侍衛把朱由崧死死地捆住,塞進馬車,帶著他出城。
福王站在王府的大門口,他看著出去的車隊,淚水順著眼眶不停的往下流。
“孩兒啊,你可不要怪為父狠心,如果不讓你親自去,恐怕無法取信這些反賊。
咱們家家大業大,幾千口子人的性命可全在你的手中,要是有個什麽疏忽意外,咱們一家子人就不用活了!”
福王的聲音非常悲痛,就好像他真的心疼自己這個兒子一樣。
媳婦沒了還可以娶,兒子沒了還可以生,命要是沒了,什麽都沒了。
福王這一輩子享受盡了榮華富貴,他可不想在現在這個年齡暴斃。
人在極端的情況,尤其是在生的吸引之下,往往會做出任何事情。
尤其像福王這種從小錦衣玉食,備受寵愛的人。
怎麽可能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反正兒子還多的是,也不差這一個。
馬車當中的朱由崧歇斯底裡的大聲喊叫著,坐在車廂外面控制著馬匹的侍衛,回過頭看向車廂,勸道:
“世子殿下,您就不要再亂喊亂叫了。犧牲你一個,成全一家人。
你要想想整個王府好幾千口子人,這可都是活生生的命,您就這麽舍得看著他們去死?”
“放你娘的狗臭屁,這個老孫子自己想投降,可又不敢出去,讓我跑出去試探,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面推?
我呸,這個老孫子,虧我當初那麽相信他!他還說什麽,等打下了天下,就封我當太子,以後我就是未來的皇帝。
我呸,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這個老孫子,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自己怕死卻要讓我送死……”
各種各樣的汙言穢語,被朱由崧帶著憤怒,大聲的罵了出來。
媽的那叫一個難聽,比潑婦罵街還要過分。
這話在之前他萬萬不敢說,可現在,自己命都快沒了,哪裡管得了那麽多?
生命都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亡之下,哪裡還會有爹兒之分?
“世子殿下,您如果還這樣一直罵下去,那末將可就無禮了!”侍衛鑽進了車廂,手中拿著一塊破布。
朱由崧可不慣他毛病,沒有任何退縮,接著大罵:“你這個狗一般的人物,平時我根本不把你這種人放在眼裡,現在你竟然還敢以下犯上,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麽?你這是大逆不道,你個該死的東西!”
嘴皮子就像是發動機一樣,唾沫橫飛。
侍衛的臉色徹底的冷了下來, 掄起胳膊,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朱由崧的臉上。
朱由崧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嘴巴子抽的懵在了原地。
還沒等他做出什麽反應,那塊破布便塞進了他的嘴裡。
“嗚嗚,嗚嗚嗚!”
就這,朱由崧還沒死心,還在那裡支支吾吾。
聽這嗚嗚聲的語調,就知道不是啥好詞。
車隊很快出了城,朝著北邊而去。
……
梁大壯的兵馬已經停下,準備開始安營扎寨。
他站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洛陽城。
朱由崧的車隊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這倒是讓他極為好奇。
“這一路過來,遇到的那些城池,不是望風而降,就是四散潰逃。
這怎麽還朝著我這邊過來了?真有意思,有意思啊!”
梁大壯饒有興致的說道。
看著過來的車隊,他也能想明白福王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恐怕是要投降,或者是要和談,他一支兵馬過去,把那支車隊帶過來。”
梁大壯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看向身邊的參謀。
參謀很快做出了安排。
不久之後,朱由崧的車隊停在了軍營前方。
梁大壯帶著一夥士兵直接將他們包圍在裡面,趕車的侍衛,並沒有著急從馬車上跳下來,他鑽進車廂,將五花大綁的朱由崧從裡面扯出來,扔在了梁大壯的面前。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梁大壯指著朱由崧,問道。
這個侍衛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說道:“我們王爺想投降,已示誠意,讓世子殿下前來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