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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後門能到明末》第163章:跟著孫大人,有好日子過
周辰的臉上沒有任何同情,甚至還有幾分快意。

這麽多年受到的屈辱,今天盡數發泄。

雨漸漸的小了,院子當中橫著屍體,鮮血順著雨水,將整個院子染紅。

周辰帶著士兵,把這些屍體裝進麻袋中, 往城外運送。

城外的荒地裡有幾個稻草搭的小亭子,裡面搭建著土灶台。

屍體送進土灶台後,一把火燒掉。

劈啪聲響,燒著的可不止士紳們的屍體,還有這個吃人的社會。

惡臭的煙從煙囪中冒出,在這雨天裡傳出去很遠。

骨灰會和生石灰混合, 加上雨水攪拌。

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最後再被深埋。

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一乾二淨。

長江上的官船和畫舫少了很多,幾乎沒了蹤影。

換來的是一些殘破的漁船,他們在這雨天中,翻滾在長江上。

廢除賤籍的號令,傳遍了整個金陵。

那些奴仆、樂工、工匠們紛紛起了心思。

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和前路交給別人,尤其還是這種沒有任何保證的方式。

也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壓迫。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六天時間如期而至。

盡管周辰並沒有把金陵的所有賤籍全部弄出來,但也完成了十之七八。

做事恭謹,除了對士紳們狠了一些之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

金陵城這邊的事情,速度飛快的朝四周蔓延。

揚州自古煙花地,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說法。

明朝之後,盡管這裡比不上秦淮河,可也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地方。

這幾日, 揚州府城中的官紳們幾乎天天都會聚在一起,商討著該如何對付孫傑。

他們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實在可笑。

和他們反應完全不同的便是那些賤籍們。

明末的江南, 矛盾已經徹底激化。

弘光年前後發生的江南奴變便說明了這一切。

沒有人不渴望自由, 生活在暗無天日的世道中的奴仆,也有權利仰望太陽。

揚州府的這些老爺們,竭盡全力阻止孫傑的“廢除賤籍”政策傳進城中,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就像是淒森的黑夜中亮起的火把一樣,照亮了他們的前路,為他們帶來了希望。

......

揚州府城外有一大片工坊聚居區,這裡主要生產絲綢等絲織品。

裡面居住了大量的勞工。

一個擁擠了二十多人的矮**仄的房間中,汗臭味、腳臭味以及各種各樣的臭味鋪面而來。

若不是在這裡生活的久,恐怕剛進去,就會被這臭味熏暈。

一個二十來歲的精瘦年輕人站在房間中央,在黑暗中說著話。

“你們聽說了嗎?金陵那邊的賤籍被盡數廢除,所有人都成了自由民。聽說,那些地主老爺們全都被扔進了長江,跟著孫大人的人,以後都能過上好日子!”

這年輕人叫齊狗子,本是揚州府下面一個州縣的自耕農。

有一年遭了災,老爹得了大病, 沒辦法,只能賣地看病。

可惜, 還是沒救回來,人沒了不說,地也沒了。

走投無路之下,進了城,後來被人牙子賣到了這裡。

一乾就是五六年,說是有工錢,可還要雜七雜八的扣除住宿費用飲食費用,一年到頭,幾乎剩不下來。

每天要工作很久,要是乾的慢了,還會遭受毆打。

齊狗子的臉上滿是羨慕,隻恨自己沒在金陵,不然的話,自己以後也是自由民了,想幹啥就幹啥。

“真有這樣的人?我是不信,

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句僂中年人摸著黑,問道。

一張口,便是無邊無盡的腐朽和逆來順受。

“今天我聽楊哥說的,他在金陵那邊有親戚,現在早就傳開了!”齊狗子不服氣的道。

“唉!”

中年人長長的歎息一聲,轉了一個身。

那破爛的床板嘎吱嘎吱的亂響。

“咱們這些人,只是地裡的泥鰍,是死是活,還不是老爺們的一句話?

早些睡吧,明日還要做工。隻盼著早些時日死,投個好胎,哪怕是投個狗胎,也比這裡強。

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

說完話,中年人悠悠的睡去。

鼾聲接踵而至。

房間中的人大多都是這幅樣子。

麻木,無神。

長年的苦工勞作,已經讓他們的精神出了問題。

也就是齊狗子還年輕,一腔熱血還沒有涼。

除了幾個和齊狗子關系不錯的人之外,也沒什麽人搭話了。

黑夜之中,勞工們也緩緩睡去。

見眾人不說話,齊狗子也不知道說什麽。

意興闌珊的躺在了黑色稻草作鋪蓋的床板上。

閉上眼睛,夢到了自己恢復自由的那一刻。

夢到了自己在揚州城肆意閑逛,而不害怕差役的時刻。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

直到一隻大手扇在他的臉上發出巨大的聲音時,他才醒來。

幾個膀大腰圓,手持鐵鏈和鐵尺的壯漢怒視著齊狗子。

為首的那人一把將齊狗子從床上掫起,冷聲道:“你就是齊狗子吧?聽說你昨天晚上妖言惑眾,想要造反?!”

齊狗子的臉上滿是慌張,他連連否認。

“沒有,我沒有!”

“呵呵,沒有?!”為首的壯漢冷笑一聲,手中的鐵尺劈在了齊狗子的腦門上。

伴隨著一聲慘叫,一道數公分長的口子赫然顯現。

齊狗子的夥伴們想要幫忙,可哪裡是這些壯漢的對手?

三下五除二便被打翻在地。

壯漢哪裡會在乎齊狗子的慘叫?

右手捏著齊狗子的胳膊,就往外面拽。

經常吃不飽,身材瘦小的齊狗子如何是這壯漢的對手?

慘叫著被拽到了外面。

外面已經聚集滿了人。

一個高台,搭在人群前方。

一個穿著圓領,頭戴四方平定巾的儒雅中年人坐在高台上。

片刻後,齊狗子被綁在了高台上面的柱子上。

中年人只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便讓手下把齊狗子的腦袋砍了下來。

齊狗子臨死前,看見了人群中的中年人。

他知道,自己昨晚說的那些話,肯定是有人告密了。

還沒有細想,腦袋飛了起來。

從高台上飛起,落在了地上,眼睛未閉,死不瞑目。

中年儒士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這些勞工,大喊道:“你們要知道,是我給了你們一條活路。

要不是我的話,你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你們這些人還不知道感恩,真是該死,今天這就是下場,要是還有此事,定殺不饒!”

儒士的聲音拍在這些勞工的心頭,讓他們驚懼無比。

他們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沒有任何人會管。

他們只是這些士紳手中的奴隸,他們只是“牲口”,算不得人,死了也就死了。

即便報官,也沒有什麽用處。

人群漸漸的散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從懷中摸出幾兩銀子,笑呵呵的說道:“你這老小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記住,以後,要是還有這種事情,那就及時稟報,給你的好處,永遠都在!”

中年人把這帶血的銀子揣進了懷中,笑嘻嘻的討好著:“老爺放心,以後,老奴肯定會及時稟報,老奴也是為了老爺著想,不能讓這些人糟蹋了老爺的生意!”

為奴數十載,一個做奴隸的,竟然還關心起主子的死活。

天大的笑話!

管家說了幾句勸慰的話,便離開了這裡。

剛剛回過頭,看到了幾個憤憤不平的年輕小夥。

這幾人平日裡和齊狗子交好,現在被自己人出賣從而失去了性命,如何能忍?

“錢大串,你還真落進了錢眼裡,你還是人嗎?

齊狗子平時是怎麽對你的?你現在為了幾兩銀子,就害死他,你真不是個東西!”

一個叫做陳三娃的年輕小夥指著錢大串咒罵。

錢大串哪裡會內疚?

他甚至都沒有回答陳三娃他們,直接向師爺離去的方向大喊:“師爺,有人造反了,是齊狗子的同夥!”

陳三娃他們實在沒想到,天地下竟然會有這種無恥的人。

......

夜色籠罩,陳三娃他們捂著被打爛的屁股走進了房間。

迎面便看到了錢大串那張醜陋的臉。

錢大串似乎沒看清事實,甚至還在不斷的冷嘲熱諷。

陳三娃這幾人的眼光中閃爍著凶光,只是沒有爆發出來。

月上樹梢頭,天地一片寂靜,陣陣鼾聲傳入黑夜。

陳三娃幾人摸上了錢大串的床鋪,褲腰帶套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夜色像潮水一樣向四周湧去,錢大串安詳的躺在床上。

死人了,掩蓋不住。

老爺們便派人來查。

來人不是好東西,吃拿卡要,隨意痛毆勞工。

積攢多年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

陳三娃集合數十名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對來人發起了襲擊。

來者盡數被殺,屍體掛在工坊的旗杆上。

這一事情無法掩蓋,儒士糾集知府、當地衛所兵以及團練鄉勇,浩浩蕩蕩的朝著工坊出發。

......

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陳三娃看著陷入火焰的工坊,心中沒來由的輕松。

“咱們現在該怎麽辦?這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官軍進剿,咱們肯定活不下來。”

一個年輕人走到陳三娃的身後,一臉惶恐。

陳三娃心中已經有了計策。

那通紅的火焰,映紅了他的半張臉。

他轉過身子,看向這個年輕人,道:“升起孫字大旗,咱們去金陵,不如從軍去,跟著孫大人走,跟著孫大人北上。”

“他會接受咱們嗎?咱們只是,只是勞工啊!”年輕人滿是擔憂。

“我相信孫大人,他會接受咱們的!”陳三娃一臉堅定的看向金陵方向。

他從來沒見過孫傑,關於孫傑的那些消息,全都是通過道聽途說來的。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孫傑會接納他,會接納他們這些出身低微的勞工。

夜色濃鬱,陳三娃來到了齊狗子的墳墓前。

“狗子啊,你放心吧,我會找到孫大人的。

到時候,我會帶著你看看這天下!”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又從墳頭挖了幾捧土,用破布包起來,揣進了懷中。

天還蒙蒙亮,一杆“孫”字大旗豎在一根高大的旗杆上。

這個“孫”字歪歪斜斜,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在這杆旗幟下面,聚集著衣衫襤褸的勞工。

或瘦骨嶙峋、或排骨縱橫、或頹喪枯瘦。

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木杆子一樣,朝著金陵出發。

但眼睛中都有希望的光。

隊伍稀稀拉拉,只是臨時聚集起來的勞工奴仆,怎麽會有紀律可言?

那些士紳地主官吏們如何會放過他們?

一支兵馬,橫在了他們面前。

沒有多余的話語,也沒有任何同情,朝著勞工們衝來。

兩者差距太大,死傷慘重。

即便如此,勞工們仍然沒有放棄希望。

心中總在想著,只要去了金陵,就有好日子了。

跟著孫大人,就能有好日子過。

懷揣著這樣的信念,他們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只是,差距太大。

屍體,橫在官道上。

鮮血流進了旁邊的田地中。

陳三娃左手拿著削尖的木棒,右手扶著旗杆,不讓其傾倒。

怒視著前方的官軍,大罵:“有能耐就殺了我!”

“呵呵,一群勞工,一群奴隸,還想學人家造反?還打著孫字旗,孫傑那個廢物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能管你們這些泥腿子?真是笑話!”

官軍將領大笑著, 領著士兵朝著陳三娃衝去。

陳三娃死死的捏著手中的刀,沒有一點害怕。

“噔噔噔!”

忽有馬蹄聲傳來,尖銳鏗鏘。

衝鋒的官軍停了下來,往後面看去。

只見一支黑鐵隊伍,從遠方本來。

高大的身形,宛若天兵下凡。

官軍不敢耽擱,急忙掉頭應敵。

一個照面,官軍丟盔卸甲,幾近潰散。

陳三娃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高大猛士,心中有幾分忐忑。

“敢問將軍,可是孫大人部下?!”陳三娃顫顫巍巍的問道。

這將領看著陳三娃,點了點頭,手中沾滿鮮血的腰刀重新插回了刀鞘。

“孫大人親衛營第十七百戶所百戶,孫尚!”

“敢問,孫大人廢除賤籍可是真的?我等這些奴仆們,真的能成為自由民?!”

陳三娃一臉渴望。

孫尚喊道:“我家大人命令,治下所有生民,不分三六九等,廢除賤籍、樂工、工匠、教坊司等卑賤戶籍,盡數歸為自由民。

禁絕逼良為娼,販賣人口,打黑工之事。

在我家大人治下,除不法事之外,可行任何事。從商、從文、從武、甚至從官亦不受限,子孫後輩,也可隨意選擇行業。”

陳三娃仰天長嘯,滾滾熱淚從眼眶中流出。

天下,竟然真的有這樣的聖人!

遠處又有官軍衝來,還有數量不少的團練鄉勇,甚至還能看到小型火炮。

孫尚看著前方的官軍,對陳三娃他們道:“你們且先避開,待我宰了來人!”

帶血的腰刀再次抽出,馬蹄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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