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聖林自詡是個合格的父親,對孩子們的教育也很到位,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兒子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做那個保全自己,舍棄家人的人。
過程自然是錐心刺骨的疼,那幾年,祁聖林先後送走了愛人和二兒子,最後連小女兒也丟了,不知所蹤。
那是什麽年月啊,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離開了家,還能活嗎?
因此,祁聖林恨自己的大兒子,更恨他的妻子趙琳。
彼時趙琳還只是祁橫的對象,要是沒有她的攛掇,祁橫未必就敢做出那樣的事來。他當時想的是自己的前途;想的是和趙琳的將來;想的是有權有拋的嶽丈,就是沒有想過父母親情,骨肉兄弟……
祁聖林絮絮叨叨講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算把自己這點過往講明白了。
安子溪從頭到尾只是聽,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京城那是什麽地方啊!如今天地換新顏了,還和小矮子們也建交了,自然少不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別有用心?”
祁聖林微微一笑,“你是小,不知道小矮子這個民族的卑劣,我也不說那些文縐縐的詞了,就說得直白點……”他琢磨了一下,才道:“你如果比他強大,那這貨就能給你當狗腿子,恨不能給你舔腳丫子。”
安子溪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你還別不信,你看我們唐朝的時候,那小矮子是什麽樣子?仰慕我們的文化,還派遣唐使來學習我們的生產力,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奴顏盡現。你再看大明時期,為何倭K頻頻進犯?更不要說五十年前,小矮子在我們國家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傷害了多少條無辜的生命!”
安子溪沉默不語,這些她當然都知道。她可是生長在新時代的好青年,學歷史那是必修課。雖然她陰差陽錯成了僱傭兵,但是她從來沒有做過損害自己國家的事情,反而會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去坑害那些罪人。
“所以,現在這些小矮子打著國際友人的幌子,想來偷學我的本事,我是萬萬不答應的!我祁聖林,祁一針,就算窮死,我也不會把這一身的本事教給小矮子!祁橫那個王八蛋,就應該跟他丈人一個姓,當個上門女婿,改姓趙!嘿嘿,這樣一來,就不算汙了我祁家的門楣……”
這才頭是喝醉了吧,說這種胡話。
安子溪瞧著他用左手夾菜,喝酒都很順當,又想到他過去經歷過的那些凶險和困苦,心知這是一個強大的人,不可能因為一頓酒,輕易醒了,說這些醉話給她這個外人聽。
“你這老頭子,蔫壞,說了這麽多,恐怕都沒說到點子上。”安子溪又給他倒了一杯酒,“你要是有話就直說,兜這麽大的一個圈子沒意思。”
祁聖林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你呀聰明!”
“所以呢?”
“所以呀,我要收你當徒弟!”
安子溪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起來,“你可真行!當時用來糊弄人的話……”
“不騙你,我是早就動了這個念頭的。”
早就?
安子溪大惑不解,“可是我們總共才見過幾次啊!你這個收徒弟的理由也太牽強了。”
“我第一次見你,就動了收徒的心思。”
這次安子溪是真的驚著了,“為什麽啊?”
“哎呀……”祁把酒盅裡的酒喝了,琢磨了一下子才開口,“第一回見你,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你這丫頭不簡單啊!”
他費勁的用半廢的右臂抬起來,
指了指頭的位置,“你腦子好使,身手也是厲害,是個精明的人。”人老成精,祁聖林這輩子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因為這個?”
“還因為你鼻子也好使。”
呃?鼻子?
安子溪恍然大悟,“上次我說段小川用的藥有酸味。”
“是,那藥是我自己研發的,用來安神最好!”
安神?切~三步倒吧!?
安子溪不以為然,繼續聽他叨叨。
“那個藥,基本無色無味,只有一丁點酸味兒,就被你聞出來了。”
“天下鼻子好使的人多了, 也不見得非是我吧!?”
祁聖林不以為然,“別人鼻子好使和我有什麽關系!?我近前就見著你一個!”腦子聰明,心中又有城府,鼻子好使,對學醫用藥也有好處,自己將這一身的本事傳給她,也算是後續有人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正!
安子溪還未當真,隻當祁聖林說得是氣壞,“算了吧,你這一身本事,能上天入地的,我還是不要染指了,還是留給你祁家的子孫嘛,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否則的話,將來你老了,說不定子孫後代要罵你的。”
“哼哼!到時候我兩腿一蹬,不管哪個罵我我也聽不見!再說,老大那一家子,都是一個模樣,哪個也不是好的!”
祁橫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除了大孫子祁暢,剩下兩下小的他都沒有見過。不過娶妻娶賢,趙琳本性不純,一家子都是功利熏心,能教出什麽好孩子來。
在祁聖林這裡,學中醫這一門,必須有顆善心,這也是當年他師傅告訴他的話,自私自利的人是學不好的。所以祁聖林寧願把這本事傳給外人,也不願意教給他那不成氣的兒孫,更不會把它傳給小矮子。
“我也是有私心的,這麽多年了,我也想開了,這條半廢的手臂或許還有得救。你要是學會了,就先拿我條胳膊練練手,我們這一門,最好玩的就是針灸,那是頂門立戶的本事。我師傅,那是民國的金神針,到了我這兒,就變成了祁一針,你要是能將本門發揚光大,叫個銀針,銅針,鐵針的也舍得,我不算你欺師滅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