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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島，東方影都。

　晚十一點。

　《流浪地球》後期製作組，還都在緊張的工作當中。

　看起來，又是007的其中一天。

　不過，整個製作組，早就習慣這樣的生活的，他們早就看不上996的福報，現在基本上是無暇赴死的狀態。

　“郭子，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帳上又沒錢了。”

　管帳的製作人龔戈爾找到郭番，一臉無奈地說道。

　郭番無語。

　這特麽能是好消息?

　你是不是加班加到腦子壞掉，不知道什麽是好消息，什麽是壞消息了?

　“怎麽又沒錢了?上上周我記得不是還有好幾百萬呢嗎?”

　“是有好幾百萬。但是這兩周，你也知道都幹什麽了。”

　郭番苦著臉，說道:“好吧，這周燒錢燒的確實有點厲害了。那你說我們怎辦?我實在是不知道跟誰找錢了。”

　龔戈爾搖頭:“那也得想辦法啊，馬上就揭不開鍋了。”

　《流浪地球》到現在，郭番和龔戈爾兩一直在自行墊資，郭番墊了有一百萬了，龔戈爾也有幾十萬了。

　但是真是墊不動了。

　但是沒錢，也真沒辦法。

　“沒辦法，只能跟那些技術人員，再談談理想了。”

　因為是科幻電影，後期有太多的特效鏡頭，第一個鏡頭，每一秒每一幀，都是錢。

　沒有錢，那就只能談談理想。

　龔戈爾內心苦澀地說道:“總談理想，也不是辦法啊。”

　理想，又能值多少錢呢?

　“那怎麽辦呢?”

　“我們這部電影，到現在，雖然已經完成百分之九十左右了，但是，那些特效鏡頭只要有一個需要重做，就是一串數字的錢。”

　作為製品人，龔戈爾是知道，看著錢從一串零，變成幾個零的感覺。

　“演員的錢，能省下來的，已經省下來了。能拉投資的，也都厚著臉皮拉了投資。現在，還能從哪裡，給誰借錢呢?”

　郭番也知道再一直談理想，就有點類似耍流氓了。

　龔戈爾提議道:“要不然，去問問蘇唐傳媒?之前他們給錢也挺痛快的。而且我聽說，這個公司的實力，其實挺強的。”

　“不太好吧。”郭番有點為難。

　遲余第一次來，他就在跟蘇艾菲談片酬的過程中，忽悠了三千萬的投資，一度解決了劇組的燃眉之急。

　但是現在?

　戲已經拍完了，再跟人家要投資?

　“那要不你問問遲余，我聽說他之前的那個《活埋》，在國外上映了，票房也不錯，應該能分到不少錢。還有他現在這麽火，廣告代言出入應該更多……”

　龔戈爾又提議。

　看來，他的本意，大概就在遲余和蘇唐傳媒這裡。

　吳兢那邊，不好再找了。

　資本們，能夠找的資本，已經全部找遍了。

　億達的離開，確實造成了一定的麻煩，加上華國科幻電影的困局，其實不少人投資過來，一開始並沒有抱著能夠收回成本的念頭。

　直到看到劇組的準備工作，見到拍的一些鏡頭，見到演員們的努力，工作人員的努力，才又加了一些投資。

　當然這中間，遲余在圈內的突飛猛進，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終究，製作一部科幻大片，需要的錢真是太多了。

　《流浪地球》目前初期就有4000多個特效鏡頭，每一幀特效，都是在燃燒經費，以及技術人員的發量。

　但已經很省錢了。

　相比於在好萊塢拍，至少要比這裡多用十倍的經費。

　是至少。

　省錢，滿足對科幻電影挑剔的觀眾，他們目前看起來做到了。

　但是，省錢也得符合基本法。

　現在就是到了基本法的底線。

　“行吧，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郭番揉了揉臉，說道。

　沒辦法，劇組眼看著就揭不開鍋了，要錢這種事情，就算是打電話過去很大可能會遭白眼，會被罵，也得問。

　他直接打了遲余的電話，他覺得遲余不太會拒絕人。

　遲余這時，剛剛寫完這一天的工作日記，其實主要是旁觀整個劇組在運轉，正準備上床睡覺。

　手機響了。

　以為是蘇艾菲，看一眼發現是郭番，皺皺眉頭，接通:“郭導，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哪有時間睡覺哦。我這已經連續好些天，沒有在後半夜兩點前睡覺了。時間緊，任務重啊。”郭番笑著說道。

　遲余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疲憊感:“郭導，一直這樣可不行，該休息還是得休息的，用身體熬不是好辦法。”

　“沒辦法，資金緊張，技術落後，就只能用加班加點這種笨辦法。”

　郭番點了根煙，天天加班，他確實身體有點扛不住。

　濃咖啡已經不管用了，香煙也失去了提神的效果。

　現在抽煙唯一的用處就是，根據科學的大數據分析和驗證，人在抽煙的時候，一般都不會睡著。

　這跟吃飯不一樣，有人吃著飯能睡著。

　遲余聽出點什麽，點明道:“郭導，你那邊不會又缺錢了吧?”

　郭番哈哈一笑，夜空中帶著孤兒和淒涼:“嗯，確實缺錢了。”

　“……”

　遲余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見他不說話，郭番只能再談理想和現實:“遲余兄弟，咱們這電影什麽質量你也是知道的。為了推開華國科幻電影的大門，我是把每一分錢，都用到了刀刃上……”

　說了好一會兒，總之，就是在強調，這電影不僅僅是理想的結晶，更是一顆會下蛋的金雞。

　而核心思想就是:

　我，郭番，打錢。

　遲余自然是相信《流浪地球》的。

　他上一次去補拍的時候，看了一部分已經成品的特效鏡頭。

　雖然還沒有配音，只是在電腦屏幕上看的。

　但是已經讓他大受震撼。

　如果電影出來，能達到他看到了那幾個鏡頭的水準，沒理由會撲街的。

　而且整個電影的劇情，雖然是反好萊塢式的精神人文內核，但是敘事結構上，卻完全是好萊塢式的敘事。

　一切為劇情服務。

　再說了，就算是撲街了，也就是丟掉了這一年的勞動所得而已。

　包括拍電影和廣告代言收入。

　尤其是廣告代言收入這一項，因為他連連拿影帝，所以很可觀。

　不過就算是撲街了，他還有這部《霸王別姬》電影的片酬打底，不至於年底回家連禮物和紅包的錢都拿不出來。

　於是遲余說道:“郭導，問題是，我手裡也沒有多少錢。現在身上，滿打滿算，估計能有一千萬吧，但這解決不了一個劇組的資金需求啊。”

　遲余把自己錢裡的大頭拿了出來。

　畢竟這一千多萬，也不夠買個大房子，尤其是他心心念念的，四合院。

　“夠用了！太夠用了！”

　郭番馬上大聲說道:“現在大部分工作都快完成了，需要的錢沒那麽多了。一千萬的話，省著點用，能撐到電影出來個粗剪版本。”

　能出一個粗剪的版本，那就意味著，能夠拿出去，用作品再忽悠一筆投資了，包括最大的投資方，中影股份，京城文化。

　跟朋友要錢，可以厚著臉皮，一張嘴就行了。

　但是跟公司，跟投資方要錢，那就得拿作品說話了。

　“那行，郭導我現在是離不開陳導的劇組，要不您得空來這邊一趟?”遲余既然話說出來了，就不會猶豫。

　“行，我明天就過去。懷柔那邊是吧?”

　“嗯。”

　就要掛電話時，郭番突然問了一句:“遲余，你這筆錢，加上之前的片酬，怎麽算呢?我指的不是比例，是你這一千萬，和之前的片酬，不能算成一起的。”

　他說了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片酬那一塊，是算在公司裡的。

　但這一千萬，顯然是他的個人行為，有點麻煩。

　“你自己注冊個公司吧。不過這樣的話，過程就有點麻煩，我這邊實在是急需要錢，真是揭不開鍋了。”

　郭番的建議隻提到了一半:“不過，個人投資的話，也是可以的。”

　“好，我跟蘇艾菲說一下吧，看看她是什麽意見。”

　“行，你這邊商量好了，給我回個信。”

　掛完電話，遲余就立刻給蘇艾菲打電話。

　“幹嘛?都十一點半了，還沒睡嗎?今天拍戲怎麽樣?陳導沒有罵你吧?”蘇艾菲秒接電話，一連串的問題。

　“還沒有拍到我的鏡頭呢。沒那麽快。而且陳導的執導風格，挺和藹的那種，很耐心，就是要求比較高。”

　遲余說道，又問:“你在哪呢?”

　“陪若白啊。她這邊有幾個廣告要拍，還有個電影準備要拍。”

　“她要拍電影了呀?那挺好。”

　雖然有點意外，但是以迪麗若白演完《三生三世》的爆火程度，以電影劇本找來，倒也是合情合理。

　“什麽口氣啊你，別瞧不起人！”

　這時，迪麗若白的聲音傳了過來。

　遲余有點小尷尬，哈哈一笑道:“沒有瞧不起你，就是替你高興。要加油啊，若白。”

　“嗯！我一定加油！”

　迪麗若白似乎是握拳，然後用力點頭。

　然後就聽到蘇艾菲推開迪麗若白:“你把衣服穿上去！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了！”

　“……”遲余覺得自己不應該聽這些。

　蘇艾菲也注意到了，馬上幹嘛一聲，轉移話題:“你這麽晚打電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嗎?”

　“是的，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遲余直入主題:“我讓你找房子，還沒有開始找吧?”

　“問了幾家，要麽距離有點遠，要麽房價又偏高。你這點錢，不上不下的，挺尷尬的。”

　“那正好。”

　“什麽?”

　遲余說道:“剛剛郭番給我找電話，借錢。說劇組揭不開鍋了，我一心軟，就說能投進去一千萬。”

　“……”

　蘇艾菲無語，空翻了個白眼，道:“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錢，你自己做主。”

　“我就是不知道，這一千萬的話，怎麽投進去?個人投資的那種嗎?”

　“對。現在個人投資也可以。”

　蘇艾菲點點頭，然後遲疑了一下，說道:“其實，也是可以注冊個公司，然後以公司的名義，來投資《流浪地球》。”

　“注冊公司方便嗎?”

　“這個沒什麽問題。”

　蘇艾菲說道:“你要是想注冊公司的話，我明天回去找人給你辦了，走快速通道，當天就能辦成。”

　果然背景強大。

　遲余卻說的不是這個，他說道:“我說的不是快慢的問題。當然快點最好，郭導那邊，好像急需要錢。我想說的是，我現在是公司的員工，自己注冊公司，這個不方便吧?”

　“這沒什麽。”

　蘇艾菲點點頭，然後突然說道:“不如，你加上我吧?這樣公司就沒有人能說什麽了。”

　果然有老總妹妹當經紀人，背景強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遲余還能說什麽呢?

　“那就這樣吧。我跟郭導說一下，讓他過兩天再來吧，咱們先把公司的事情搞定，再談投資電影的事。”

　“行。”

　蘇艾菲說著，又笑著問了一句:“剛剛若白問我，她能不能也參與進來。”

　“嘶。她是認真的嗎?這其實就是為了投資《流浪地球》用的，估計以後，也很少有機會再投資其他電影了吧。”

　“為什麽不能呢?就算不投資電影，也可以投資其他東西吧?”

　“我怎麽感覺，你在把我往跟公司獨立的路上推呢?”遲余聽著蘇艾菲的話，有點哭笑不得，道:“我先聲明啊，我可沒心思管公司的事。”

　“不用你管，不還有我嗎?”

　“我懂了，是你想獨立出來吧?”

　“哈哈，沒有的事。咱們就算是個工作室，對，就是工作室。”

　蘇艾菲強笑兩聲，道:“再說了，你現在已經是三個影帝獎杯的演員，有個自己的工作室，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合情合理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你還是跟你姐說一聲吧。”

　“當然要說了。放心，我姐肯定會同意的。”

　掛完電話，遲余忽然有點茫然。

　自己現在算是什麽個情況?

　不過，他還是給郭番打了個電話:“郭導，後天吧，我經紀人的意思，是注冊個公司，方便操作。”

　“行，那我等你消息。不急這一兩天。”

　郭番在掛斷電話前，又鄭重地感謝了遲余:“謝了，兄弟！”

　倒是讓遲余有點不太好意思了:“謝什麽，這部電影，我可是主創人員之一，我跟你一樣，也急切地，想看到它問世，然後驚爆人們的眼球！”

　“對，驚爆人們的眼球！”

　借到錢，郭番的心情很很好，身上的疲憊也是一掃而空。

　隨後就抽完一根煙，直到抽到快燒到手了。

　他自然不可能像那樣葉韋民那樣，一根煙永遠隻抽一半。

　如果他知道葉韋民抽煙隻抽一半，估計想去撿煙屁股的想法都有了。

　另一邊，京城的家中，蘇艾嘉正躺在床上看書。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動作優雅地把書簽放在讀到的位置，然後合上書，放到一旁的台燈桌子上。

　然後下床去了洗手間，回又看一眼手機，準備睡覺。

　剛剛躺下準備關燈，就聽到手機響。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一看見是妹妹的電話，蘇艾嘉嘀咕一句，馬上接通。

　然後就聽蘇艾菲，說她要跟遲余一起開個投資公司，投資《流浪地球》的事兒。

　關於遲余開公司這一點上，她是舉雙手讚同的。

　反正遲余還是公司的員工，公司裡的員工開個公司，有什麽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

　而且以後，如果方便的話，蘇唐傳媒也能夠持股遲余的公司，同樣的，遲余也能持股蘇唐傳媒。

　如此，就是強強聯合，創造更大的價值。

　目前好多公司，都是走的這種路子。

　而且其中有不少好外，不足為外人道。

　“我就知道姐你一定會同意的。”

　蘇艾菲高興地說道:“姐，你是不知道，剛剛遲余問我的時候，還在擔心，公司會不會覺得，他這樣做不太好。”

　“是嗎?你怎麽說的?”蘇艾嘉心神一動，問道。

　“我說就算是開個工作室也很正常。結果他卻說，太麻煩了。”

　蘇艾嘉腦子裡於是就浮現出遲余的樣子。

　他平時是什麽樣子呢?

　在拍戲之余的時間裡，大部分時間，遲余最喜歡在安靜的場所待著，比如百花深處的四合院，比如公司給他的辦公室裡。

　就坐在那邊，捧著保溫杯，看書，或者寫字，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確實像是個不太喜歡麻煩事的人。

　蘇艾嘉笑了笑，又問道:“他現在在陳導的劇組怎麽樣?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不過他說了，現在還沒有拍到他的戲份。”

　“這樣吧，你回頭問問遲余，什麽時候拍到他的戲後，我們這邊可以讓人去探班。哦，記得讓他跟陳導通好氣，別自作主張。”

　“嗯，我知道的。”

　“若白那邊怎麽樣?”

　“也挺順利。”

　“你呢?出門在外，也好好照顧好自己。”

　“我好著呢。姐，你早點休息吧。”

　二人掛了電話，兩處淺笑。

　第二天，晨練、早飯後，拎著保溫杯來到劇組，遲余就看到，讓他揪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