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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我等這是已到了城外?”行進半個多時辰後,蔡琰忍不住掀了下車簾,娥眉輕蹙。
十常侍的案子,她一直關心著。
不得不說,老董很懂得分寸:借由這名頭收拾了九卿之一的太仆魯馗,以及跟他作對的鄭泰,然後隻攻打了幾家豪強塢堡,整肅了一番底層吏治,並未在山雨欲來之際節外生枝。
現在案子已至一個節點,為何還要出城?
老董卻一挑眉,還是激將道:“侄女,這時候下車還來得及。”
蔡琰便不說話了。
當然,也沒下車。
但很快,她就覺得四周漸漸不對勁:表面來看,前方不過洛陽郊外的一處山谷,坐落著一套很大的宅院,以及四周拱繞著幾座不小的工坊,其余就是些泥夯結構的房屋。
好像,跟尋常的裡亭沒啥兩樣。
可不知為何,馬車行進到這山谷十裡之內,便明顯感覺到被很多雙眼睛暗中窺伺著。谷峰、樹林、還有零落在山谷四周的房屋,似乎各處都有。
典韋的反應尤其強烈,騎在馬上不停四下張望,神情也變得有些緊張和不安。一隻手不由自主摸向背後大鐵戟,另一隻手……
“別薅戰馬的鬃毛!”
老董當即忍不住惡龍咆哮,心疼道:“這已是第六匹了!……一匹涼州大馬價值至少兩萬錢,你薅的不是毛,是老夫的錢呐!”
典韋神色訕訕,總算關鍵時刻止住了毒手。
老董便繼續解釋道:“放輕松,感覺到緊張和不安就對了。因為這方圓十裡外被文優的繡衣使,和徐中郎的精銳布下了明崗暗哨,他們此時也確實在盯著我們。”
等馬車行進至那大宅子三裡外時,散落在山谷口的房屋中便出來一名假司馬,率領西涼鐵騎將他們攔下。
老董很滿意徐榮挑選出的這人,雖然他沒在歷史上留下名字,但辦事很嚴謹穩重。
哪怕馬車已表明了來者的身份,但他還是堅持讓老董刷了下臉。又確認老董不是被脅迫,四周侍衛也沒什麽異常後,才放一眾人通行。
只是,神色似乎還有些懷疑奇怪,欲言又止的樣子。
“主公……”
“叔父……”
典韋和蔡琰被這樣的陣仗驚住了:一個身為保鏢,
一個身為逛gai必帶之人,幾乎對老董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卻不知老董什麽時候在這裡,竟設立了一處秘密基地。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董氏集團下的軍工企業有限公司。”老董回答,見兩人似懂非懂,又解釋道:“創立繡衣使前,老夫已暗中找了文優,挑選少府、將作大匠、太仆麾下的能工巧匠。”
“然後秘密集中安排到這個地方,旨在打造一座跨時代的專業軍工廠,為部下生產優良的兵刃器械。”
說到這裡,老董無不自得:“汝等不會真以為老夫那麽天真單純,整日隻知吃喝玩樂逛大gai,弄什麽炒茶、炒菜和報簡,卻連攸關生死存亡、最能有效提升士卒戰鬥力的軍工,都不知提前籌備一下吧?”
典韋當時一臉震驚:難道,不是這樣的麽?……反正我自從跟了你,除了去畢圭苑吃喝玩樂泡大澡,真沒見你來過這裡。
老董也才幡然醒悟,明白假司馬為啥看自己不對勁了:不錯,創立這軍工廠後,自己已將近兩月沒來,身體容貌在系統的改進下,有了些許的改變。
幸好也只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假司馬僅僅有點疑惑。否則,恐怕會下令擊殺自己了!
蔡琰聞言,反應就比較奇怪,道:“叔父原來早已未雨綢繆?”
“那是自然。”
“可叔父當真算無遺策,料定那些外放的士人會反,為何當初還要將他們放出去?”
蔡琰不理解,真的不理解:這種事兒無論怎麽看,沒個七八十年的腦血栓,絕對乾不出來。
“……”
老董想連夜買站票離開,走的時候還忍不住罵罵咧咧:那是我放的麽?要是早穿來那麽幾天,能有這麽多的事兒?
“那個,昭姬……咱還是聊聊,你為何主動追來吧。”
然後,蔡琰就不說話了。
隨著馬車愈加靠近山谷,耳中便傳來熱火朝天的嘈雜,中間還夾雜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同時,溫度似乎也上升了不少。
掀開車簾,蔡琰看到一隊徒隸在士卒的監督下,推著一輛輛裝著灰白色的殘渣的車,進行著掩埋。殘渣上還留有熱氣,似乎是某種燃料。
進入宅院下車,更是一片繁忙緊張的景象:一柄柄寒光閃亮的環首刀,正被工匠們仔細纏繞著麻繩和上油,完成最後一道工序。還有各種弓弩、矛戟、盔甲、還有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器具。
嗇夫們一個個如臨大敵般在工坊內巡梭,眼睛死死盯著工匠們的每一個動作,任何一個可能導致機密泄露的動作,都會狠狠一鞭子下去。
這時代可沒什麽人權、平等之說,縱然老董來自一千八百年後,也不想因一時仁慈,導致出哪怕一絲的紕漏。
比起這個時代的殘酷,他已給予這些徒隸最好的條件。且服滿刑役或有突出貢獻,還可選擇離開或留下來晉升。
所以那些挨了抽的人也沒脾氣,抽與被抽者之間相處融洽,稱得上剝削與被剝削的優良典范。
“太尉……”老董一下車,一名身穿袍服的中年人隔著老遠便迎了上來,很欣喜謙恭的模樣。
老董卻有些不滿意,蹙眉道:“該稱呼老夫什麽?”
典韋當時就驚了:這又不是畢圭苑,也逼著人家叫‘靚仔’?
沒想到中年人愣了下後,恭身施禮道:“董事長,您可算來了,咱這軍工廠的研發大有進展!”
“哦?……”老董這才滿意起來,揮手道:“不慌,先看看老夫交代的三件套。”
說著看向典韋騎著的那匹涼州大馬,道:“正好,試驗品也帶來了。”
中年人及身後的工匠循聲望去,不由露出滿意又自信的笑容:“董事長放心,我等已試驗過了,保證把這匹大馬弄得規規整整。”
涼州大馬當時一驚,眼露驚恐:逃得了典韋的毒手,最終還是沒躲掉你們的摧殘?……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中年人卻不由分說,揮手便讓幾個徒隸上去。
將戰馬連拖帶拽地拉入了後面的一處地方,隱約還能聽到它害怕的嘶鳴,叫得挺淒慘,也不知究竟要對戰馬做些什麽。
“主公……”戰馬的所有權當然在老董那裡,但典韋好歹在人家背上騎了幾天,雖然是白天騎不是晚上的那種,總歸也騎出了感情:“您自己說的,一匹涼州大馬價值至少兩萬錢,殺了未免怪可惜的……”
老董的嘴便不由抽了抽,白了他一眼道:“怎了,薅老夫之前五匹涼州大馬時,怎不知道下手輕點兒?”
“你知道那五匹戰馬,如今在馬廄中如何茶飯不思、狀態頹靡麽?”
“連它們之前喜歡的小母馬,這會兒都不去搭理它們了……知道這給它們,帶來多大的心理陰影和精神創傷麽?”
“那會兒不知道不心疼,這時反倒用情專一了……”
典韋握著大鐵戟的手當時就硬了,目露殺氣:我就說於心不忍地說了一句,你把我描述成啥始亂終棄的渣男了?
“怎滴,說你兩句還不樂意,摸著大鐵戟要幹啥?”誰知,老董居然還不依不饒。
典韋當即大怒,猛地掣出大鐵戟:“屬下!……見那塊磨刀石不錯,正巧鐵戟有些繡了,打算去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