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分析出什麽了沒?”大帳中,老董看向一旁的衛玆問道。
五天前的時候,他還能斷斷續續收到呂布和張遼,分別用信鴿寄回來的消息。但隨後的幾天,就再也沒收到了。
也不清楚兩支部隊,是被鮮卑大軍給包了餃子;還是那些信鴿們迷了路,或被猛禽給吃了啥的……
“漢代就這點不好,想遠途傳個消息太不方便了。”不待衛玆回復,老董又唉聲歎氣地抱怨了一句。
“相國,我等此番已領先別的勢力很多了。”
衛玆嫌老董妨礙工作,卻又不得不回復:“我等好歹還有繡衣使,在各地秘密搭建了據點,提前飼養了信鴿。”
“換成別的勢力遇到這種情況,只能束手無策、聽天由命……”
說著,手裡拿出一張紙條神色大喜,然後又跟其他紙條信息相互印證一番,道:“相國,呂將軍和張校尉應當安然無恙!”
“不僅如此,他們好像已快要成功挑起,西部和中部鮮卑的大內訌了!”
“哦?……”老董也神色一喜,問道:“硬料還是軟料,確定麽?”
‘硬料’和‘軟料’這兩個詞,是繡衣使情報司分析時的專用術語。其中‘硬料’是指確定的、常規的情報。
比如鮮卑各部落的首領是誰,部落多少人口,牛羊騾馬幾何,哪個部落遷徙到哪兒了這類的。
而‘軟料’便是指不確定的、隨機性的一些情報。
比如鮮卑的哪個部落頭領升遷或被攻殺,單於突然下達了什麽命令,或者直接就是不確定的謠言之類的。
這類的‘軟料’就需要情報分析員,加上自己的分析和見解,判斷出情報背後的用意,或是會對漢朝造成什麽影響。
“大部分是軟料,但也有贏料印證,應該是可以確定的。”
衛玆此時將幾張情報都拎了出來,解釋道:“相國請看,西部和中部鮮卑最近都在頻繁調動部落和牛羊,往往彈汗山方向移動。”
“再配上近一個月來他們部落人口的變化,以及秘密從漢地購買鐵器、糧食的情報,基本可以推斷出他們要舉行一場大的內訌。”
搞定南匈奴後老董迫不及待弄出一個臨時商貿中心,原因就是商人一多,消息便會靈通起來。
四面八方而來的商賈不僅會帶回貨物,還會帶來各地的動態消息,再經過繡衣使的搜集、傳遞、整理並加以分析,從而彌補信鴿單線傳遞的不足。
“哦?……”此時老董不由轉憂為喜,一臉的期待:“真希望這瓜保熟啊,若果真如此,老夫說不定此番又能躺贏。”
說完,隨即又看向衛玆道:“老夫調你過來的另一項任務,現在進行如何了?”
衛玆也嘿嘿一笑,回道:“相國莫急,正在穩步進行中。”
“嗯……”
……
彈汗山以南五十裡的一處山麓中,正休整著一支鮮卑部落。
他們每個人都身穿皮衣,整個人都將頭頂剃得光禿禿,只有後腦處還留著一些頭髮,兩耳鬢角處則耷下來幾條發辨。
可這支鮮卑部落又明顯與其他部落不同,每個人都是精壯的年輕男子,沒有一個老弱婦孺,也沒多少牛羊物資,還一人雙馬。
最主要的是他們都目光肅然,表情堅毅,每個人板著面孔,緊眠著嘴唇,高挺著胸膛,全無鮮卑部落的散漫,氣勢雄渾。在山麓的幾處高點,還有人拿著奇怪的木質長筒,警覺地觀察著四周。
此時他們的首領,正用匕首在地上橫七豎八畫著什麽,道:“鮮卑人,從小就生長在馬背上,兒時的玩具就是弓箭刀槍。”
“他們唯一的工作是牧馬,唯一的遊戲是打獵,每個男人都可以騎馬做戰,是個全民皆兵的民族。”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的腦子好像不怎麽好用……”說著這人抬起頭,赫然是呂布那張帥臉。
可惜老董不在場,否則的話他就會明白:一個人假如真的很帥,是可以駕馭任何髮型的。
此時呂布就算剃了頭髮,仍如黑夜裡的螢火蟲一般亮眼。
並且,他胸前還掛著數不清的金銀和寶石的項鏈,任人看到都會覺得富貴威武,是一位讓鮮卑少女止不住會愛上的部落貴族。
自從在楊縣接了老董的軍令,呂布一行三千人先入九原,仗著熟悉人文地形的優勢,深夜先偷襲了一個小型鮮卑部落。
然後這支部落就此改裝換面,學習鮮卑的語言並有了向導。覺得差不多後,膽子很大的他直接大張旗鼓,做出要攻打步度根的模樣。
步度根一部,便是西部鮮卑的單於。
他起初並未在意,但很快他就為這樣的疏忽付出了代價。
呂布一行人神出鬼沒,驟然深入步度根領地後,趁各部落不察接連襲了三個部落。得了財物牛羊後,能拿的拿走,不能拿的就分給當地的小部落。
並且,還告知那些部落及俘虜,他們是軻比能麾下的先鋒,軻比能單於馬上就要大舉進攻步度根了。
見呂布膽敢在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還三進三出的接連不斷,步度根這才覺得受到羞辱,氣得眼紅,下令各部落圍剿呂布這支兵馬。
呂布卻絕不與前來圍剿的部落交戰,只是不住地逃走。
他們一人雙馬,又不帶什麽輜重,戰馬也都釘了馬蹄鐵。整支部隊便如一隻靈狐,總是讓獵人剛捕捉到蹤跡,趕來時已不見了人影。
雙方貓抓老鼠的遊戲連玩兒了半個多月,連呂布的一根毛兒都沒逮到,反倒擾亂了他整個部落的日常秩序。
加之那段時日呂布也不再囂張, 步度根便以為是軻比能派來的一支小部隊,為了惡心自己的,將其趕走吃個啞巴虧也就算了。
沒想到就在他松懈時,呂布又一次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部落。
他們深夜而來,放火燒營、驅趕牲畜,在步度根暴跳如雷聚合起大軍後,又快速地鴻飛冥冥、不知所蹤……
“軻比能,你殺我兄長,奪我部眾,此番又敢如此欺我!”
又羞又怒又恨的步度根,看著自己部落一地狼藉,還有尾巴著火的牛羊,發誓一定要狠狠地報復回去。
於是再度下令召回各地還在尋找呂布蹤跡的部落,同時派人四處采購戰備物資,整支部落往彈汗山方向移動,誓與軻比能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決戰。
“嗯,情況既然如此,那麽……就到此為止吧。”
呂布起身,滿意地看著步度根的行軍路線,微笑道:“再騷擾下去,就不是禮不禮貌的問題,而是咱回不回得去的問題了。”
就在此時,山麓上一名斥候大叫:“將軍,遠處有支部隊快速襲來!”
呂布神色微變,正準備下令迎敵。
沒想到,斥候隨即又高興叫道:“是張校尉,是張校尉的部隊!……他們也剃了腦袋,穿了鮮卑的衣服,要不是相國的千裡目,差點就以為是敵軍了。”
“哦?……”呂布大喜,隨即也明白過來:“看來,文遠那裡也做得很不錯嘛。走,前去迎接,然後一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