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洛陽上空的陰雲,就在一夜後悄無聲息地消弭了。
隱駐在城外的部隊撤回了洛陽,全面接管了城防。袁隗苦心孤詣的幾步妙棋,就這麽被漫不經心地從棋盤上掃落在地。
對於昨晚的動靜,黎庶百姓難免議論紛紛。但就連出攤最早的早餐攤主,也表示昨晚外面動靜確實很大,當時他在家裡害怕極了。
可早上小心翼翼打開房門, 發現除了街道上用翻車渴鳥(漢代路上灑水之器)噴灑過,變得濕漉漉的之外,一切都與往常一樣。
這個說法,遭到了常客們的一致反駁。
很多顧客反映今日的早餐裡,有股說不出的怪味道。屠戶老劉信誓旦旦地說那是血腥氣,還在牆角下翻出了一根人的手指頭……
就在早餐攤主差點被送入衙門時, 今日份的報簡出來了。
上面說洛陽昨夜的確發生了暴動,只不過規模很小, 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也不強。英勇無畏的大漢將士很快將其平滅,百姓黎庶們無需驚慌擔憂,生活一切如常就行……
“都一群小婢養的雜碎,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謀亂造反!”從識文知字的神算子口中得知報簡內容後,百姓們仍憤憤不平。
“不錯,自從太尉入了洛陽,先開放商市,又整肅吏治,還給窮苦的百姓分田地。眼見日子越來越有盼頭,關外那些吃飽撐的家夥,他們瞎添什麽亂!”
“居然還說要討伐太尉,真是好大的狗膽,臭不要臉!”
“城中也有些不知死活的東西,死不足惜!”神算子同樣氣不過,怒罵道:“要我看, 還是咱太尉太心善,昨晚殺得太少了!”
聽著百姓們的議論, 女扮男裝的蔡琰,默默拉起一旁還在往嘴裡塞小籠包的妹妹。丟下一排錢後,在護院的保衛中上了車。
“阿姐,你幹什麽!……”
蔡婉卻不依,眼巴巴地看著還沒喝完的粥,道:“我還沒吃飽呢!咱家啥時候這麽有錢了,讓你吃一半兒扔一半兒的造孽!”
眼見妹妹愈加沒大沒小,蔡琰冷冷回了一句:“皮又癢了?”
顯然,她心情不怎麽好。
“不癢!”可憐的蔡婉叉著腰,用最衝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
但眼珠子卻骨碌碌地亂轉,明顯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蔡琰瞅了一眼,也怕人小鬼大的她再折騰自己,便道:“你覺得這早餐攤的味道好,還是叔父府中的味道好?”
“當然是醜胖叔父家的好吃!”
“那還想不想去叔父府中吃?”
“醜胖叔父又沒回來,怎麽去蹭吃蹭喝?”
“他回來了。”說這話時,蔡琰不由捏緊了裙裾的一角,神色嗔怒又有些癡怨:“昨夜那麽大的動靜,喊殺聲震天,絕不是報簡上說的小規模暴動。”
“城中所有的兵權, 又都在他手中。他若沒有回來,沒有虎符的調動,大軍是不可能順利進入城內平叛的。”
聽到這裡,蔡婉懂了,點頭沉思道:“所以說……醜胖叔父平定了城內叛亂,今日心情肯定不錯,會讓庖廚做頓豐盛的早餐犒賞自己?”
“阿姐,那咱還愣著幹什麽?……”她掀開車簾,催促道:“車夫趕緊走,去太尉府,晚了就趕不上熱乎的了!”
蔡琰當即想開口阻止,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然後眼珠一轉,紅著臉交代妹妹:“到了太尉府上,不許說是我帶你來的,就說你天天盼著叔父回來,想吃府中的早餐,懂了麽?”
蔡婉不懂:自己的確天天盼著醜胖叔父回來,還用你教?
至於什麽情情愛愛,男女間的那點小心思破事兒……呵,能比好吃的重要?
剛到太尉門口,便看到老董帶了三個食盒往車裡送。
蔡婉當即跳下車,歡呼著跑過去:“醜胖叔父,你果然回來了!……帶這麽多食盒,是要去哪兒?”
說著,口水已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老董也喜笑顏開,一把將她抱起,道:“當然是給你去送……當然,你若吃不完,給阿姐留些也是可以的。”
車中的蔡琰聞言,清冷的面容一下活色生香起來。
怯生生地走下來,軟軟糯糯地埋怨妹妹道:“都是她整日纏個不停,今日我正好有空,便同她一起過來看看……”
“哦……老夫也是剛回來。”然後看向蔡婉,厚顏無恥地道:“想著婉兒饞嘴,便打算給她送過去些。”
蔡婉當時大眼睛一瞪,嘴巴一撅:是麽,怪我嘍?……還有沒有天理,都這麽明目張膽地把我當擋箭牌?
我只是年紀小,但不代表我傻!
隨後看到老董又要將食盒帶回去,當時就急了:“都在大門口幹啥?都進去,快進去,要不好吃的就涼了!”
“對對對,快進來,都進來……”
到了府內側廳,蔡婉十分自在,一個人佔著三個食盒的菜肴點心大快朵頤。
老董和蔡琰便有些靦腆,一會兒你看看我、我偷瞄你一下,嘴上說的卻都是:“婉兒吃慢些,不夠還有……”
“是啊,別光吃菜,喝點飲料。”
酸臭的戀愛氣息漸漸發酵,讓渾身散發著清香的蔡婉有些不耐煩:“老說我幹嘛,難道你們大人就沒說的嗎?”
老董想了想,還真有。
隨即道:“婉兒你在這裡慢慢吃,叔父跟你阿姐去說些大人的話題。”
“嗯,我準了,去吧。”蔡婉頭也不抬,揮舞著嫩白的小手催促,巴不得他們離自己遠點。
老董當即起身,拉起蔡琰就走。
還沒反應過來的蔡琰,感覺自己整個人直接飛了起來,被老董拉著到了臥房。
伸手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亂的發髻後,風情無限地嗔道:“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在外面說?”
老董也不答話,探頭想門外看了一眼,發現典韋和侍衛都沒在,飛快地將門關上。
聽到那‘哢嗒’一聲輕響,蔡琰不由心中一跳。看清這裡是老董的臥房後,愈加緊張了:自己這是羊入虎口?
而且,還是自投羅網?
緊接著,看到老董一步步靠近,心中不由一陣狂跳,略有些驚慌地低聲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老董幾步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地看著對方。
看著對方咄咄逼人、想要索取的眼睛,蔡琰也不知道為什麽,感到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膛不住地起伏。同時好像得了風寒一樣,頭腦中一陣陣地暈眩,體溫也越來越高。
她勉強伸手按在了老董的胸膛,顫聲說道:“你,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叔父乃當世豪傑,不,不能這般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老董不解,蹙眉反問。
“不,不錯……我,我不論,呃,再怎麽說,的確在守孝。雖說並未嫁入衛家,可與衛仲道有了婚約,自然要為他守孝。”
老董眉頭皺得更緊了,表示根本聽不懂。
低著頭的蔡琰,根本不敢看他的神色。見沒有回應就有些著急,又自顧自地道:“叔,叔父莫要生氣,其實我心中是,是挺傾慕你的……”
“但傾慕歸傾慕,可我感覺還不是不太了解。”說著,又語氣擔憂:“且你權勢滔天,身邊的女人必然不少,我還不知該如何應處……”
老董這下懂了,故意不回應。
頭也不敢抬的蔡琰,似乎更慌了,道:“其,其實我也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不會只有我一人。但正妻之位,只能是我的!”
說完這句,感覺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嬌軀都有些撐不住,都要倒下了。
然而,對面還是沒回應。
這下她就不依了,怒氣衝衝地抬起頭,道:“難道你還想讓我當妾室!……我雖有過婚約,但還是清白之身,且家世人品才學哪樣不配當正妻?”
然後,便看到老董笑得褶子都快出來了:“琰兒,老夫連平A都沒出,你怎麽將大招和閃現都交了?”
說著,一把拉開她的手,直接環住自己的腰:“喚你進來,只是想讓你感受下,老夫最近又瘦了,連戰馬都能騎了……”
“瘦,瘦了……騎戰馬?”蔡琰一臉懵,瞪大了明眸疑惑道:“你讓我進來,就只是告訴我能騎戰馬了?”
老董理所當然地道:“是啊。”
然後,又看到蔡琰嬌豔欲滴的模樣,不由眨了眨眼睛,一臉純潔地問道:“不騎戰馬的話, 你以為騎啥?”
蔡琰起初不懂。
可惜,她冰雪聰明。
反應過來頓時惱羞成怒,瘋了似的小粉拳雨點般落在老董的肩上,背上:“你可是當朝太尉,怎如此為老不尊!”
老董樂得哈哈大笑,忽然出手,將那雨點般落下的小粉拳攥在手裡。入手暖玉生香,忽然覺得小心臟跳得也莫名快了許多。
老鹿亂撞。
蔡琰大驚,接著大羞,急著把手抽回,卻被老董牢牢握住不放。
“你……你松手!”
“不。”
“快松手!不成體統!”
“剛才整個人都抱了,這會兒抓個手都不行?”
“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