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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董卓,愛民如子》第一百六十四章 袁紹的處境
河內溫縣。

 袁紹煩躁地踱步在縣衙大堂中,英俊的面容格外陰沉。手下文武站在兩側,均一副愁眉不展、如履薄冰的模樣。

 須臾,逢紀進來,還未施禮,袁紹便忍不住開口問道:“崔州平那裡如何?”

 “主公……”逢紀面容苦澀,痛恨不已道:“崔州平背信棄義, 令人齒冷!明明答應了率領西河殘兵投靠我等,突然又轉道向南,歸順了董賊!”

 “怎麽可能!”郭圖不解,追問道:“他莫非不知如此食言而肥,會令天下人恥笑?屆時罵聲一片、人人討之,還如何在士林中立足?”

 “若不歸順董賊, 崔州平恐怕才會身敗名裂。”

 逢紀無奈, 抬眼看了一眼袁紹,道:“據說是董賊脅迫了崔州平之父,若他不回去歸順的話……”

 話音未落,袁紹已勃然大怒,掣劍痛罵道:“豈有此理,無恥董賊竟用此等下作手段,簡直人神共憤!”

 郭圖與逢紀對視一眼,均知袁紹為何會暴跳如雷:人家崔州平為了老爹的性命,乖乖以身事賊。

 在極為注重孝禮德行的漢代,這等做法雖有失公德,但在私德方面是說得過去的。輿情方面,也會給予極大的寬容。

 而袁紹的境況,跟崔鈞又何其相似?

 嚴格來說,他的境況比崔鈞還惡劣:崔鈞只是響應景從討董,袁紹明知叔父還在洛陽,卻高調舉著討董的旗號,還當上了盟主。

 “韓文節答應的糧秣到了麽?”袁紹又問,語氣中有著壓抑不住的余怒。

 “到,到了……”許攸神色為難, 吞吞吐吐。

 在袁紹不耐的目光中, 才將後半句說了出來:“只不過韓文節言春耕在即,需留些種子備用,故而隻送來了五千石糧秣。”

 “五千石!……是將某等當作乞索兒了不成!”

 怒不可遏的他一劍斫斷案幾,羞惱憤恨:“冀州民殷人盛,糧草充足,莫說一萬石糧秣,便是百萬石也籌措得出來!”

 越想越恨,往日的不滿瞬間化為仇恨,面容一時看起來猙獰且陰鷙!

 “他韓文節不過我袁氏故吏,之前覺為人敦厚,經學不凡亦有些許膽略,某才暗中指使周毖、伍瓊二人,諫言他為冀州牧。”

 “原本以為興複漢室,會盡心竭力。”

 “不曾想這蛇鼠兩端的賊子,坐上那位子後竟忘了初心。不是暗中派人監視阻礙我等起兵,便是推脫兵馬未整難來前線。”

 “此番又這般陽奉陰違、得寸進尺,究竟還有沒有將某袁本初放在眼裡!”

 袁紹不可能不恨, 不憂心如焚:他乃袁氏出身卑賤的庶子, 在門第之見極深的豪族世閥中,受盡了冷眼和奚落。

 若只是一介庸才,或許也就罷了。

 偏偏天資聰穎、允文允武,放眼袁氏同一輩的酒囊飯袋,無人能及。就因嫡庶之別,那些人卻可將他呼來喝去、踩在腳下!

 自幼不忿的他幾番隱忍,才終於借著何進的器重,得以一展胸中抱負。

 不曾想天意弄人,眼見馬上便可憑鏟除宦官集團之功,一躍成為天下士人的魁首,卻被一邊塞武夫董卓竊取了桃子!

 那一掏,簡直讓他痛徹心扉!

 又潛心謀劃一番,終於掀起了滔天之勢,誓要將董賊挫骨揚灰。隨後竟發現不是豬隊友帶不動,就是身旁之人處處掣肘,令這討董大業如此寸步難行。

 如今距盟誓已過兩月,大軍早該開赴討董卓前線。但那可惡的韓馥,只派了都督從事趙浮、程奐帶兵一萬人相助。

 抵達河內與王匡的軍隊匯合後,又吸收了原西園軍司馬張楊的部下,才勉強組成了北線聯軍。

 表面上看,這裡有不下兩萬的兵力。可真正聽命的,只有從渤海郡帶來的三千兵馬,以及王匡手下那些久未操練的四千郡兵。

 趙浮、程奐的一萬人,根本不肯出力。

 而張楊肯加入自己,不過因無處容身,是一種投機行為,也不肯上前線,而是屯駐在後方冀州的漳河一帶,還整日派人向自己討要糧草。

 就這樣,韓馥還不停扯後腿,常常借故減少軍糧。

 沒有糧食,就無法招募兵馬、擴大軍隊……不,眼下連維持這些人馬都捉襟見肘,又怎麽可能與董賊一戰?

 加之酸棗那裡曹操與鮑信大敗,董賊卻長驅直入逼迫東線聯軍。若他再沒有什麽作為,半生心血謀劃都會化為泡影!

 甚至,等董賊清算的時候,身家性命也會盡數不保……

 “報!……”就在此時,門外傳令拿著一封信上前,道:“將軍,西河太守崔鈞派人送來書信。”

 “不看!”袁紹怒吼回絕,揮手拍飛那封竹簡,叱罵道:“背信棄義之人,還有臉移書與某,莫汙某眼!”

 “本初……”書簡滑落至淳於瓊的腳下,他撿起後面色大變,語氣凝重地道:“汝還是看一眼罷。”

 淳於瓊當初與袁紹同為西園八校尉,與袁紹平起平坐。袁紹出走洛陽時又委身跟隨,說話還是有些份量的。

 袁紹此時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祥,猜測道:“出了什麽大事?”

 說著接過竹簡,十目一行看後身形不由一晃,隨即隻覺天旋地轉,悲聲大叫道:“董賊!……某誓與你不共戴天!”

 顏良文醜見狀,趕緊上前扶住袁紹。

 許攸、逢紀、郭圖三人見狀,則目視淳於瓊,淳於瓊小聲言道:“崔州平言太傅前日……突然病故。”

 “病故?……”逢紀想起崔鈞突然改弦易轍,乃是因董卓脅迫崔烈,明白了董卓人在洛陽,當即恍然:“不錯,定是那董賊害了太傅。”

 “如此喪心病狂,鏟除異己,簡直罪不容誅,萬死難贖其罪!”

 “主公切要節哀,方可手刃賊人!”

 “漢室不幸,賊獸猖行,主公……”許攸似乎也想說出寬慰之言,可見袁紹雖面露戚容,然眼神飄忽,甚至嘴角還忍不住翹起了一絲笑意。

 當下心中恍然,變了口風道:“主公可否屏退他人,屬下有些機密之語要說。”

 郭圖見狀,當即痛罵道:“許子遠還為人子乎!主公突聞噩耗,悲不自已,汝卻還要這般……”

 話音未落,逢紀已開口斷喝:“郭公則,汝也知主公肩負大任,國仇家恨系於一身。越是悲不能抑,越不可須臾懈怠!”

 許攸逢紀俱為南陽人,向來交好,而郭圖則是潁川人。三人自投靠袁紹後,皆以智囊自居,在政見軍務上難免會針鋒相對。

 發展到後來,許攸與逢紀便有了默契,逐漸開始聯手,打算先壓過眼中的跳梁小醜郭圖。

 “逢元圖,汝簡直……”

 郭圖立時要反駁,卻不料此時袁紹顫巍巍地伸出手,連話也不說,只是連連擺動。

 眾人見狀,皆默默退下。

 郭圖雖有不甘,也只能從命。

 “子遠……”袁紹佯裝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可是有何妙策?”

 袁隗雖死,但他並不如何悲痛。

 若不是有外人在前,甚至都可能會笑出聲來——自袁隗執掌袁氏後,不喜他的出身而偏愛袁術,他早已暗恨在心。

 且袁隗一死,他更有了威迫韓馥的理由:叔父為董賊所害,我定要與那董賊不死不休,你若還敢推諉阻撓,休要怪我撕破了臉,先煽動天下士人滅了你!

 許攸明顯也想到了這點,目光比袁紹還長遠:“自古以來,陣前尚不斬來使。董賊這般暴虐無道,主公當移書天下,號召四方之士群起而討。”

 “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受恩者不計其數。”

 “若接移書而不響應,則為眾矢之的。屆時主公挾哀兵而戰,有志之士皆雲隨景從,何愁董賊不滅,漢室不興?”

 “不錯,董賊無謀匹夫,竟主動將刀遞與某。某若不順勢斬殺此獠,可謂天賜不取、反受其咎!”

 說到這裡,袁紹不失時機地把右臂前伸,指向南方,聲音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傳陳孔璋,某需先給朝廷上一封《自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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