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供修行者軀乾脈絡數據給那些人,拿什麽來換給你續命的基因藥劑?”
“續命啊.......”
沈玦苦笑著掀起自己的襯衣,露出那被金屬徹底改造的軀乾。
左胸處的金屬縫隙裡,還能隱約看見跳動緩慢的心臟。
“你看師哥這樣,還能算是個活生生的人嗎?”
竇青有些不忍直視,撇過了自己的頭。
“病變已經到這裡了,”沈玦指著自己的頭部,“就算身子和心都能換得,難不成日後要將頭顱也換成那冷冰冰的鐵疙瘩嗎?到時候我還是沈玦嗎,竇青,你就聽師哥的,放棄.......”
“只有這個我不答應!是我拜托他們救活你的,那些修行者也是我殺的,是非因果都由我擔著,你這條命是死是活,你說了不算!”
四合院內的老人們,在聽見廂房中的爭吵,或是側耳,或是歎息。
竇青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這一通情緒宣泄似乎比唱戲吊嗓還要費勁,但很快他就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對不起師哥,我話說的太重了,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活著,不僅是我,豆芽兒也是,老秦頭兒他們也是,梨園的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上一次沈玦自尋短見,豆芽兒那傻妮子險些也要一並去了。
如今的他拖著這副鬼身子,尋死也因為梨園而成了奢望。
“不說這個了,竇青,明晚的鬼神戲我想親自去唱。”
“師哥可你的身子。”
“沒問題的,鬼神戲向來是班主來唱,如今你替了我許久,將歇一晚吧,”沈玦敲了敲自己金屬的胸口道,“別把班主想的那麽羸弱,如今我也是名副其實的鐵打身子骨,只是這鐵疙瘩施展不開身段。”
“那師哥你想唱什麽,我提前和老秦頭兒他們說說。”
聞言,沈玦略微思付了片刻。
“鍘美案。”
這出戲並沒有多少的身段,只是考驗一個唱功。
“好,那我去讓老秦頭兒準備,明天戲班就歇一天,以備晚間登台。”
說完,竇青就起身離開了廂房。
房間內,沈玦打量著自己這副鬼樣子,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
如今的他很厭惡自己,不僅是因為拖累了梨園。
其實他心中最深處的念頭也是不想死的,害怕再也不能登台,害怕再也見不到梨園的大夥兒。
口中既不想拖累大夥,心底卻又畏懼死亡,這樣的自己簡直惡心的不行。
望著窗外逐漸黯淡的夕陽,沈玦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寫照。
作邪祟,謀己私,避死延生。
到頭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
大觀街,清風巷。
回到風水館後,何鯉看向煥然一新的風水館,真是見一次樂一次。
黑漆打底的好木料作的牌匾,上書相命齋三字草書,以後都不能草草的說風水館了,得叫相命齋。
紅木門也換成了兩扇厚重的桃木科技門,門上有著秦叔寶,尉遲恭兩尊門神的浮雕。
當何鯉將手按在門上的獸首時,檢測到了掌紋正確,兩扇門自動向兩邊打開。
以前口口聲聲的說物理鎖安心,如今真有錢換上等的掌紋鎖防盜門,卻又很自覺的口嫌體正直。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何鯉嘖嘖感歎,隨後走進相命齋中。
裡頭的布局沒有多少大變化,
還是那般,只不過供桌上除了三清彩塑像,還多上了幾隻大金表和跑車紙模。 當初答應祖師爺的事,也算是辦到了。
何鯉坐在木案旁的蒲團上,開始回憶起今天在浮生梨園感受到的炁。
以前在山上時也見過類似的,可以削弱他人經絡和靈氣的炁。
若放在平時,只是普通的金光咒就能擋住這股炁的侵蝕,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用符籙來護住周身脈絡來的妥當。
如果施法的修行者境界選在自己之上,金光咒尚且不能阻擋,更不提灌注了靈氣的符籙。
話又說回來了,對手真這麽厲害,自己準備的再多也是白給。
但為了以防萬一,何鯉除了護身符,還多準備了幾張用以戰鬥的符籙。
現在他繪製符籙已快捷了許多,照此修煉下去,凌空繪符一筆而成也不是多大的難事,路漫漫其修遠兮,也急切不得。
地雷符,刀兵符,鎮山符,通天力士符。
這四種符籙何鯉各自繪製了五張,塞進了自己親手縫製的腰帶兜包裡,以便打鬥時隨時取用。
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後,已經是七點多了。
距離何鯉預想的時間還早上了許多。
將腰帶系上後,何鯉離開相命齋獨自往蘭香坊趕去。
一路穿街走巷,在到達蘭香坊後,何鯉身手敏捷地翻上了古街建築的房頂。
此時的坊街還有不少商鋪還掌燈開門,只是想比遠處大觀街,這裡的客流簡直少得可憐。
小心避開市民耳目後,何鯉來到了浮生梨園對面的老茶樓上頭。
之所以他篤定除妖就在今明兩夜, 就是因為當年師傅和他嘮叨過這些瑣碎的習俗,好在記性還不錯,沒有忘得乾淨。
傳統梨園戲院都有唱鬼神戲的說法,白日唱予生者,晚間頌予故者。.
這故者也不單單是此地遊魂,還有唱戲給遊至此方神明的意思,祈求神明福澤保佑。
只是這浮生梨園,既唱鬼神戲敬奉神明,卻又乾著草芥人命的勾當。
真是有夠諷刺的。
天色尚早,何鯉盤腿坐定,內府開始運行小周天修煉,相當於極淺層次的睡眠,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回過神來。
梨園戲院中。
膳食房裡支起了一口大鐵鍋,此時正咕嘟咕嘟得燉著火鍋,羊肉高湯用作底湯,沿著鍋邊擺滿了一疊疊肉食和菜蔬,諸如蟹肉棒,肥牛卷,鴨腸和牛百葉。
豆芽兒,竇青,一眾梨園的人都圍坐在火鍋旁,為了今日不菲的收入而慶功。
大有家人閑坐,燈火可親的溫馨氛圍。
只是除了豆芽兒和竇青,其他都是些頭髮花白的老人。
負責拉胡琴的是老秦頭,敲鑼鐃的是老李頭,打著小調快板的是老張頭,吹嗩呐的是老王頭。
至於黃婆婆,則時不時串個老旦的角色。
眾人正涮著羊肉火鍋,老秦頭兒燙著肥牛卷夾給豆芽兒後,隨口問起竇青道:“小班主,明兒的鬼神戲,沈班主真的要自己上台?”
提及此事,竇青沒有立即說話,他夾了許多熟透的肉食到豆芽兒的碗裡。
“豆芽兒你先出去,我和爺爺奶奶們商議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