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睡過頭了。”

　　幾乎一夜未眠，等迷迷糊糊進入夢鄉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

　　當我心急火燎地趕到編輯部，正巧遇到了站在門口的何主編。還沒來得及為遲到的事情致歉，他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招呼我進他的辦公室。看起來像是特意在等我的到來。

　　“小洛，給你介紹個人。”

　　在何主編開口之前，我就一眼注意到了那個坐在會客桌旁朝著我微笑示意的少女。一身奶白色的休閑西裝，戴著一副大大的正圓形眼鏡。

　　“她叫漢靈芝，是我們編輯部新來的實習生，我本來是考慮讓小潘帶的，畢竟她的經驗更豐富些。但這位漢小姐指名希望你能指導她，說是之前在某個采訪中遇見過你，對你的印象不錯。總之，今後幾天你就多騰點時間，讓她從整理文檔開始慢慢熟悉起來吧。”

　　簡單的寒暄過後，我帶著她來到了頂樓的露天平台。看著她那副又大又圓的眼鏡，以及偽裝出來的嚴肅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漢林芝……虧你想得出來，怎麽不叫‘王琵琶’呢?”

　　“‘秦’對‘漢’，‘如意’對‘靈芝’不是挺工整的麽?”

　　“‘如意’為什麽對‘靈芝’?不是應該對‘吉祥’嗎?吉祥如意麽。”

　　“你不覺得如意長得很像靈芝麽，而且‘漢吉祥’也太難聽了，讀得稍快一些就變成‘漢奸’了。”

　　我本以為秦如意是由於收到了我昨晚發去的關於匿名電話的消息後，才決定假裝實習生混進我們編輯部試圖找出凶手。細細想來，可能並不是這麽一回事。

　　“當然沒那麽簡單，你們的何主編又不是我爸，怎麽可能說來就來呢?”

　　“那……”

　　“你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難道是你動用了榮達集團的關系?”

　　“Bingo！”少女笑著晃了晃劉海，“我幾天前就已經和何主編商量好今天過來了，還特意讓他對我的身份保密，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嘛。”

　　“那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你怎麽向他說明來這兒實習的理由呢?不會明說是來調查殺人凶手的吧?”

　　“當然不會。我說自己很喜歡你們的雜志，希望能來參觀學習一下。而且我還答應了何主編，等以後有合適的時機就讓我爸接受采訪。”

　　看來這位大小姐還挺懂人性的，並非遇到事情就一味地橫衝直撞。

　　然而，我很快就打算收回這個不成熟的想法。

　　“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還記得之前我哥給你們編輯部所有人發了一封匿名信嗎?”

　　“你準備一個一個去問?不會吧，你都和他們都不認識，怎麽問啊?不是應該一步一步來，循序漸進的嗎?”

　　“那多費時間呀。”秦如意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我額外又準備了一封，你跟我一起去。”

　　“跟你一起?要我做什麽?”

　　“會做捧哏麽?”

　　“哈?”

　　潘瑛停下了放在鍵盤上的雙手，扭頭看向我們。

　　“你是那個新來的實習生吧。”

　　“潘老師好，我叫漢林芝，您叫我林芝就可以了。”

　　潘瑛以為秦如意只是過來打個招呼，點了點頭，便準備繼續寫稿。

　　“請問您見過這張紙條嗎?”

　　秦如意將寫著“我知道是你，望好自為之”的紙條遞到了潘瑛的面前。

　　我全身的肌肉莫名開始緊繃了起來，有種學生時期等待老師宣布期末成績時的緊張感。

　　潘瑛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我。

　　“額，是這樣的。昨天我收到了這個紙條，覺得有些奇怪，秦……漢小姐說想替我問問看別的同事是否也收到了類似的東西。”

　　“收到了，不過看了一眼就扔了。”潘瑛輕描淡寫地說道。

　　“直接扔了?”秦如意顯得很驚訝。

　　“有什麽問題嗎?”

　　“收到那麽奇怪的東西，你居然沒有和同事們商量一下嗎?”

　　“商量?有什麽好商量的，雜志社收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件很稀奇嗎?再說了，你為什麽要用這種語氣來質問我?”

　　見形勢不妙，我趕忙抓著秦如意的胳膊，一邊陪著笑，一邊將她帶離了辦公室。

　　“你乾嗎那麽急啊。”

　　“奇怪，好奇怪。”

　　“奇怪什麽?”

　　“你不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麽，一點都不在乎這張紙條。”

　　“或許就像她說的那樣吧，雜志社裡收到過各種千奇百怪的信件，見怪不怪了吧。”

　　“但最近發生了命案，可是你們編輯部頭一次吧?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產生任何聯想嗎?比如說有人冤枉自己之類的?”

　　的確，正如秦如意說的那樣。如果我突然收到了這樣一張紙條，在驚訝過後，一定會找人商量，一個人憋著的話，只會讓恐懼和不安包圍自己。

　　額，我會找誰呢?譚姐肯定排第一，如果她不在的話，我可能會去找湯澤聊聊。

　　“所以，你懷疑凶手就是潘瑛?”

　　“不，我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

　　“這句話怎麽理解?”

　　“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凶手，突然收到那張紙條，你會有什麽反應?”

　　我低下頭思考了一會，“應該會感到緊張和害怕吧，說不定對方接下來還會要挾自己。”

　　“沒錯。但要是別人突然向你這個凶手提及匿名紙條的事，你會怎麽做呢?”

　　“第一反應可能會隱瞞吧。因為讓越多的人知道，就越會讓我感到不安。”我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而且，回答提問者的時候，一定會顯得很緊張，生怕對方察覺出對自己不利的信息。”

　　秦如意點了點頭，“除非潘瑛的心理素質特別強大，否則她的反應就很不合理。如果她是犯人的話，直接說沒收到，就萬事大吉了。如果不是犯人的話，又顯得太過冷靜。先不論她直接扔掉的事情，有沒有發現，當她聽說你收到了同樣的紙條之後，絲毫沒有想和你討論的意思。”

　　“的確……”

　　不過，也有可能是秦如意的語氣太咄咄逼人，迫使潘瑛一急之下沒想到和我討論吧。

　　“從反應上來看，她有可能就是凶手。我覺得她可能已經知道有人在試探她。”

　　“啊?那她會不會已經察覺到，試探她的人就是我們?”

　　“有可能，但並不排除她認為你也是‘被試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