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湯澤在有意無意地躲避著我。
每當我嘗試靠近,他總會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似地扭頭走向另一邊,仿佛在和我玩躲貓貓。幾個來回之後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沒想到,反倒是他先開了口。
“小洛,你是什麽時候從看守所出來的?”
“上午啊,幾個小時前,怎麽了?”
“具體時間,上午幾點?”
“9點半左右吧。”
“哦……那就不是你放的了。”
“怎麽了?”我感到一頭霧水。
“一早從信箱裡看到了這個,不過沒有署名。”
湯澤將一個信封遞了過來,我抽出其中的紙條,上面打印了一行黑體大字
——我知道是你,望好自為之
原來如此。秦如意所謂的“有趣的事情”指的應該就是這個。為什麽會給湯澤留這種紙條呢?是在懷疑他,想讓他不打自招嗎?不對啊,秦如意懷疑的不是丁奕嗎?難道說,她給所有人都留了紙條?
“你覺得是誰乾的?”我嘗試性地問道。
“第一反應是你。”湯澤的眼珠滴溜溜直轉,“但你沒有作案時間,應該也不會那麽無聊。”
“為什麽第一反應會是我?”
“啊呀,沒什麽,都是些小事。”
湯澤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挑了挑眉,正想轉身離開,見我滿臉嚴肅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啊呀,之前有一次我扔瓜子殼不小心把茶水間的下水道堵了,何主編問起來,我就隨口說是你乾的。不過他沒多說什麽,下水道也很快修好了。”
“就這事?”
“還有麽……說你有同性戀傾向之類的算不算?其實那些都是調侃啦。你看你,長得五官端正、白白淨淨的,都二十四、五歲了還沒談過戀愛,我有這種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啊。”
我覺得自己快被湯澤氣笑了,沒想到這次試探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比這嚴重點的還有沒有?”
“沒了,真沒了。我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為了報復才故意寫匿名信作弄你的?”
“難道不是嗎?”
我側過頭看了看丁奕,他正在電腦前認真地敲打著鍵盤,看起來很淡定的樣子。是沒收到匿名信呢,還是收到了卻沒有任何影響呢?
“不是你的話,難道是譚雪卉?也有可能是丁奕,何主編不至於那麽小氣吧,潘瑛的話,一看就不像做這種事的人,難道是其他部門的人?”湯澤撓了撓頭,一臉困惑的樣子。
我不理會他的自言自語,更不在乎他究竟“得罪”過多少人,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水便準備轉身離開,湯澤突然拉住了我的肩膀。
“你覺得我帥嗎?”
“哎?”嘴裡的水差點噴了出來。
湯澤板著一本正經的臉,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我認真地打量了他一下。身高一米八五,但身材過於纖細,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消瘦的臉龐顯得顴骨異常突出,眼睛不大還是單眼皮,鼻子不夠挺拔,稻草窩似的頭髮也很少打理。加之舉止輕浮,愛管閑事的性格,怎麽看都和“帥”字沾不上邊。
“怎麽突然這麽問?”
“因為……”
湯澤環顧四周,“我懷疑有人在跟蹤我,而且還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少女。”
跟蹤?難道……
“昨晚嗎?當時就你一個人?”
“當時我正在附近閑逛,
碰巧遇見了丁奕,看他背著大包正準備去健身房,我就上前要求他帶我一起去玩玩,反正周末在家也閑著無聊。那個女生就是在我們去健身房的路上碰到的。” “原來如此。”
看來是秦如意跟蹤丁奕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湯澤。
“你知道嗎,那個少女個子小小的,圓圓臉,眼睛很大。每當我一回頭,她就很心虛地轉過臉,假裝在看別的地方。我透過路邊商鋪的玻璃反光,能清楚地看到她一直始終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嗯。”我使勁憋住笑,“那你怎麽不上去搭訕呢?”
“因為我不能完全確定她是否真的在跟蹤我,畢竟我自認為還沒有帥到讓少女做出瘋狂舉動的地步。”湯澤壓低嗓門接著說,“所以,我懷疑是不是另有隱情。”
“另有隱情?”
“比如說, 那個少女是個小偷,想找機會下手。但我尋思自己也沒有什麽東西好偷的啊。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或許她就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呢?害得我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哈哈哈哈……”
我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笑了起來。
四周的同事紛紛向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突然,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小洛,你覺得我漂亮嗎?
原來如此,當時譚雪卉也問了我相同的問題,我當時可能誤解了。
我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
譚雪卉問完這句話之後,就一直陷入沉默。
總覺得她很壓抑,這不該是在普通男女約會中應有的反應。她的心裡一定有其他心事,而且是讓自己異常困惑的事情。
可能她當時約我出來,就是想說什麽秘密,但由於什麽原因最終沒有說出口。
對,一定是那樣的!
她當時究竟想說什麽?
難道和盧曉平被殺案有關?
她知道凶手是誰?亦或許,她自己就是凶手,想向我坦白一切?
突然,有人拍了兩下手,聲音清脆響亮,將我的思緒瞬間拉回現實。
抬頭一看,原來是何主編。
他挺直身板,表情嚴肅地站在主編室的門口,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向大家宣布什麽重要的事情。
“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剛接到公安局打來的電話,關於盧曉平被殺一案,譚雪卉昨晚去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