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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解脫勝開始》第178章 神起(2)
(別問一,(一)在近一百章前。)

 一般的保安團屬於地方自衛武裝組織,一保大約五百人,但戰爭時代的陰影下,幾乎所有的武裝力量都在肆無忌憚的擴軍,管春武的第九混成旅都直接擴充到了一萬多士兵,一個師的兵力。

 余江保安團兩千多人。不過其戰鬥力就不用指望了, 空掛一個“團”的軍事編制,戰鬥力也許隻略強過烏合之眾。

 保安團駐地在城區內。一個大院。

 遍地可見的土灰色軍裝士兵屍體,衣衫襤褸的土匪屍體和焦黑色痕跡觸目驚心。

 院牆上被開了三個大窟窿,漆黑的磚碎上沾滿了肉糜,可以想象到之前這裡經歷了什麽程度的麋戰,山匪們便是借由這三個窟窿攻進了保安團駐地。

 傳令兵回報時,保安團駐地的戰鬥就已經呈現敗勢。

 等吳青這些鹽警們緊隨第九旅第一團的士兵們,大隊人馬開到保安團駐地。

 讓他們更驚訝的事發生了。

 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圍剿和清敵,只有哭喪著臉的保安團殘兵敗將,簇擁著副團總半殘的屍體來到管春武的座駕前。匯報著戰事經過與傷亡情況。

 大概一個半鍾頭前,也就是爆炸聲剛響起來時,超過四千名武裝人員,趁著瘟疫導致的混亂,忽然集結衝擊起了保安團駐地,保安團猝不及防,哨牆被人炸開了三個口子。

 保安團兩千多名士兵,本就因為瘟疫的感染,有超過三百人喪失了戰鬥力,面對數倍於幾方的武裝人員的突然襲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僅僅不到一個鍾頭,保安團駐地淪陷,副團總殉職,九個中隊長死了六個, 底層士兵死傷過千,保安團吃了狠狠一個敗仗。

 還有兩個副團總的衛兵, 說到激動處,神色驚懼的說著, 有數個刀槍不入,手上火燎電繞的……的……,“的”了半天,做了個比喻,

 “就和十幾年前鬧的那什麽六丁六甲,刀槍不入的神功拳匪一樣,轟的就把咱們副團總給殺了。”

 眾人這才知道,為何副團總的屍體是殘缺的,數個簇擁在管春武邊上的第九旅高級將領,忍不住拿目光打量著離這不近的鹽警一眾。

 鹽警們離他們遠,一來是鹽警們心裡相當有數,級別不夠,不硬擠;二來,趕來之前都想著可能還要打一場仗,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就別往前頭湊了。

 普通鹽警就不說了,有罡氣罩的鹽警能抗幾發子彈了不起了,可戰場上不長眼的子彈何止幾百發。

 從瘟疫蔓延開始,鹽警們就已經不是這場戲碼的主角了。

 唯有管春武神色淡然, “接著講, 打贏了你們之後,那些武裝人員,嗯,山匪都去哪了。”

 “撤了。”

 “撤了?!往哪個方向撤了?”

 簡簡單單兩個字讓米春輝簡直叫了出來,他一旁的谷震山也是神色不好看。

 保安團士兵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回道,“沒哪個方向,四散走的,有序撤離。”

 這士兵還有點文化。

 遠離一幫子軍隊將領所在,吳青的目光在戰場上遊離著,拋開彌漫的黑煙和四處可見的未熄火光,他對“撤了”這兩個字,也是抱著極大的訝然。

 山匪也好,瘟疫也好,發動者都應該是是明照法會。

 明照法會,廢了大功夫收攏山匪,提前布置內應,炸了第九混成旅的軍火庫,將第九混成旅拖在了駐地,再集結兵力成功拿下了無外部支援的保安團,卻沒有了下一步的軍事行動,沒有進城搶掠一番,更沒有負隅頑抗。

 就這麽撤離了。如此行徑,簡直無厘頭。

 沒有道理、搞不明白、莫名其妙。

 就好像明照法會下午發動的瘟疫一樣,發動瘟疫,就是為了發動瘟疫。他們發起這場戰爭,目的也就是為了這場戰爭?如果非要加一個條件,也許是“勝利”?

 吳青眉毛動了動,忽然捕捉到了某個信息,但沒急著插進正在商議如何全城緝捕散走土匪的那幫將領中。

 下午出現的瘟疫,僅有鹽警們清楚的知道,是明照法會所散布,出於某種妄圖補救的心理,他們沒有及時上遞呈文來說明,不過這次的瘟疫發展的這麽迅疾,大概對玄秘有所了解的人,都能猜出來,這次的瘟疫,絕不可能是什麽“時疫”。

 不過戰事來的急,還沒人來追究緝私二隊的失職之罪,現在吳青要是往上湊,不是自觸霉頭嘛。

 那批正在商議的將領,有聲音高了起來,顯得很驚訝。

 “怎麽會?”

 “怎麽可能?大好前程,和一幫土匪合流作內應?他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替他一大家子人考慮一下。”

 吳青聽著奇怪,隱約還能聽見什麽“新來的幕僚”“他一到第九旅駐地就問軍火庫在哪”之類的話。

 吳青的一眯眼,很快想起了那個滿嘴“國民耳目,共和喉舌”的記者。

 那邊軍人們,已經成編成製的,上了卡車,打算開始進行全城的搜捕行動。

 這時,一名士兵來到常英跟前立定行禮,“榷運局緝私二隊常隊長?將軍大人讓你們緝私二隊的過去。”

 先前路上事態緊急,沒人用空來詰問他們,現在得空了?

 但常英卻沒二話,招了招手,領著有些疑慮的鹽警們,來到了管春武面前,帶頭舉手敬禮。

 一如吳青第一次面見常英時。吳青給常英敬的禮。

 吳青站在常英的身後,老老實實低著頭聽令,沒必要在這種場合展示自己莫名其妙的桀驁。

 管春武的聲音渾厚低沉,厚實的肩膀和沉著的神色,不由自主凸顯出了威嚴感。

 他抬頭看著常英,也只是看著常英,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我至今未收到席局長遞交的呈文。”

 常英兩手指尖朝地,掌心貼腰很緊,聲音鏗鏘有力,“卑職懇請容稟。”

 管春武卻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時候,叫你來也不是為了問責,而是有事交你去辦。”

 他好似沒看見常英眼裡的些許意外,

 “現在人手吃緊,我部士兵忙著搜索散去隱匿的山匪。我要你們去搜查沈義民的寓所,這是你們的老本行,具體怎麽做,嚴敏會同你們講清楚的。去吧。”

 說完便不再看鹽警們,而是轉身走進了保安團血跡斑駁的駐地。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保安團圍牆後,吳青和常英還好,其他鹽警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如蒙大赦。

 常英望著管春武離去的方向,出神了一會,吳青則找到了先前陳述保安團戰情的那名副團總親衛,這名士兵正靠坐在圍牆下,試圖用放松的心情來驅散方臨戰陣的恐懼。

 “我是緝私二隊鹽警,有一事我想請教一下,方便嗎?”吳青蹲在了他身邊。

 那士兵睜開來眼來,猶豫著點了點頭。

 吳青問道,“請問四千多人攻來,你可是親眼看到的?”

 “是。”

 吳青的問題緊跟其後,仿佛早就打好了腹稿,“那四千人,你可看見其中有發熱惡寒,上吐下瀉,眼睛凹陷,抽筋轉腿等等症狀?”

 士兵盯著吳青好一會,“你想問的是,他們有沒有得瘟疫吧?”

 吳青尷尬的點了點頭。

 “戰況激烈。”那士兵低頭沉思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我沒看仔細,但應該是沒有的。”

 “多謝。”吳青拱了拱手,回到鹽警的隊伍中。

 管春武指派來的嚴敏是他的一名親衛,此時正在和常英解釋為何要去搜查沈義民的寓所。

 第九混成旅的軍火庫,就是被方才征辟為幕僚的記者沈義民給炸了的。

 如果不是此人和佯攻第九旅的山匪們裡應外合,那麽點山匪,未必能夠將第九旅第一團拖住那麽久,主攻保安團的山匪們,也就不可能趕在第九旅前來支援之前,將保安團擊潰,戰而勝之。

 戰事暫歇後,沈義民卻是生不見其人,死不見其屍。唯有從他駐地宿舍中搜出來的炸藥,說明了他就是炸軍火庫的元凶。

 要他們去搜索沈義民寓所,是看看有沒有線索能夠追緝。

 得到了答案,吳青這就能夠理解為何之前那些將領們,如此驚呼。

 同時也給明照法會本就不可知的目的,又蒙上了一層霧。

 沈義民是冀省一個商業大家族的繼承人,自己高富帥,又被征辟為了鎮守使幕僚,前途遠大不說,為何要和一群土匪攪合在一起?

 襲殺保安團,無異於謀逆。

 有的鹽警不知道沈義民具體為何人,但是聽知道的同僚一講,便發出了先前那些將領一樣的驚呼聲,

 “媽的,這小子瘋了嗎?”

 …………

 轟!

 一處小院的木門四分五裂,如林大敵的鹽警們撲了一個夜色寂靜。

 僻靜的一進小院,螢火蟲在院中招搖,北房兩間,東西各一間,門鎖緊閉,窗色漆黑。

 不出乎常英吳青的預料,沈義民人跑了,沒必要還回到他自己的住所坐以待斃。

 但鹽警們沒有放松警惕,有序的分成四組分別搜索。

 隔壁隱約可以聽見哀怨的哭聲,大概是家中有得了霍亂的病人,聽到鹽警們的破門聲,哭聲暫停了一下,但也許是覺得已經無所謂了,便又哭了起來。

 吳青領著四名鹽警,闖進了東廂房,門邊摸索一下,打開電燈的開關。

 紅光從屋頂灑下,屋子正中方桌上擺放著水盆,玻璃量杯,衝洗罐,尖刀之類的用具。

 紅光下顯得有點詭異。

 吳青抬頭看向燈泡,上面貼著一層紅紙。

 聯想到沈義民記者的身份,這間房大概是洗照片的暗房。

 吳青便揮了揮手,示意跟隨他的四名鹽警放下槍,在四名鹽警分散成四個方向,分別在翻箱倒櫃時。

 吳青走到正中的方桌前,隻一眼,他就注意到桌上整整齊齊的碼放了厚厚一疊照片。

 照片旁一張玻璃杯壓住的紙條,鋼筆字蒼勁有力,

 “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墨寫的謊言,絕掩不住血的事實。”

 頓筆極重,可輕而易舉的看出書寫者的憤怒。

 但乾淨利落的筆觸,一點都不焦急,顯露出照片的主人,對不速之客的到來早有預料。

 或者說,早有預謀?

 吳青眨了眨眼睛,嗤笑一聲,也不去管這張紙條,將那疊黑白照片拿了起來。

 沈義民既然與明照法會裡應外合,那他肯定是知道明照法會將在余江放瘟疫的事實——現在卻在這寫什麽“從前錯怨天公”“絕掩不住血的事實”這種酸話——徒增笑料。

 吳青開始翻看起了相片,一張張的往下看,翻動速度挺快,每張相片都有用毛筆在頂部標注時間和代表事件,看字跡應該就是沈義民寫的。

 民國元年南江省光複合影留念

 一九一一年江城首義。

 民國二年中威輪沉船事件現場相片。

 民國二年二次革命軍將領合影。

 民國三年瘟疫救助隊合影留念

 一九零七年冀省蝗災饑荒。

 一九一零年厚親王遇刺身亡。

 民國三年南江省旱災。

 民國元年冀省饑荒。

 民國六年廣府林白案。

 …………

 一張張的相片,時間最早是一九零三年,最晚就是今年一九一七年。

 涉及到的地域不一而足,乾國北方、南方、西北、東北……

 如果要說共同點的話,這些相片無一例外都涉及了過去十五年,從舊乾末年到大乾民國,大大小小的災難事件?

 刺殺案,沉船……還有各種戰爭,旱災,饑荒,瘟疫,等等死人無數的災難佔了其中大部分。

 每一張相片,都代表了過去那一場場大小不一的天災人禍。

 將大乾塑造成現在這副窮苦困頓,民不聊生模樣的,天災人禍。

 吳青皺著眉頭翻看著,有點不明白沈義民為什麽要鄭重其事的將這些相片疊好,放在這裡。

 最後一張相片顯露。

 一九一六年京城證券危機。

 相片上幾排或是西裝革履,或是長袍馬褂的富貴打扮人像中,有一人的頭像被專門用筆圈了起來。

 這人也是西裝革履,但留著道士的發髻,看著不倫不類,有點像吳青前世看的網飛動漫《六拳一氣》中的西裝白發修仙者。

 頭像邊上有對這人的標注:成賢俱樂部,豺先生。

 成賢俱樂部,雖然名字看起來有點現代,但是吳青聽醫官老九說到過,這是北方一真傳道門……

 嗯?真傳道門?

 吳青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飛往回翻照片,找到其中一張。

 民國三年瘟疫救助隊合影留念。

 泛黃的相片上,幾排男男女女,身穿白大褂,頭戴醫生帽,和正常的醫生們沒什麽區別,唯有中間一個女子,吸引人的目光,她身穿道袍,這張臉吳青認識。

 席玄月。

 相片上的她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有壓抑不住的喜悅。

 黑白相片過於模糊,以至於吳青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吳青沒有停下翻動的行為。 重新一張張的看過去,發現了新的規律。

 穿插在西裝革履中,躲藏在戎馬軍裝後,或是出現在相片的角落,或是就在人群的中心。

 多者五六個,少者一兩個,這每一張代表災難的相片上……全都有道士的身影!

 吳青不認識這些人的臉,但是有天柱觀席玄月與成賢俱樂部豺先生的照片在先,這些道士的身份,好似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真傳道門門人,每一個都是!

 吳青掐著眉心思索,片刻後,悚然一驚,指尖用力過猛掐下一塊帶血皮肉。

 災難?今天余江城就發生了由明照法會發起的兩場災難,一是瘟疫,二是戰爭。

 十五年前大乾被毒霧封鎖後,所有乾國無法自給自足的工業能力,全都由真傳道門替代。

 他們之所以能替代,是因為真傳道門門人,有神兵。

 發起今天余江兩場戰爭的明照法會,他們有什麽?

 一把不知名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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