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隕大嬸早早關了客棧門,備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一行人圍桌坐定。
司陽長老和隕老頭比鄰而坐,風若夕幫眾人斟了酒,坐在了隕大嬸和狄麟的中間。
狄麟起身敬過酒,待到坐下,風若夕已夾了雞腿放在他盤子裡。
兩人相視一笑,交頭接耳地說起悄悄話來。
隕大嬸見狄麟和風若夕舉止甚是親密,心裡已然猜出兩人關系,不由感到欣慰,笑道:“你們兩個倒是般配。”
狄麟嘿嘿傻笑兩聲,風若夕則愣了半晌,心中又羞又喜,不覺低頭悶聲吃起菜來。
隕老頭突然笑道:“看風姑娘身姿飄然,步履輕盈,想必令尊便是當今風遙派掌門風遙昆了。”
風若夕抬起頭來,輕聲道:“正是。”
隕老頭道:“令尊近來可好?”
風若夕道:“承蒙前輩關切,家父一切安好。”
隕老頭似是對風若夕甚感心奇,又問道:“敢問令堂是哪位?”
這個問題讓狄麟都不覺一怔,他想不出隕老頭為何有此一問,他轉頭看看風若夕。見她亦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片刻過後,風若夕緩緩說道:“若夕自小沒了母親,家父也從來不肯告知家母姓名。”
隕老頭聽聞似是感到寬心,點了點頭。
而隕大嬸低頭不語,臉上已全無了笑意。
司陽長老察覺到氣氛不對,便端起酒杯,大笑道:“師弟,多年未見,師兄敬你一杯!”當即仰頭一飲而盡。
隕老頭應聲舉杯,桌上眾人重又活絡起來。
眾人飲至午夜時分,兩位長老不覺喝的醺醺大醉,伏在桌上,口中含混不清的囈語著。
狄麟亦是神情恍惚,風若夕和隕大嬸決議先把狄麟攙扶回房,剛一伸手,狄麟就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擺了擺手,示意無須攙扶,便一人腳步踉蹌的朝後院角落的那間房走去。
風若夕和隕大嬸互相看了看,滿臉無可奈何之狀。隻好各自把隕老頭和司陽長老都攙回了隕老頭房間。
安置好兩人,風若夕同隕大嬸回到大堂,收整了碗碟之後,方才回房。
風若夕和隕大嬸皆是多年以來,隻一人獨處一室。如今兩人作伴,都甚感溫馨,一時難以入睡。便靜臥在床,徹夜長談,十分投機。
第二日一早,天方微明。隕老頭竟已醒了酒,站在門前伸展筋骨,倍感舒適。大踏步來到狄麟房前,卻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見狄麟仍在酣睡。一把揪住耳朵,叫道:“起來練功啦!”
雖說他手上隻使了兩分的力道,但他手勁奇大,狄麟受痛,登時驚醒,哀聲連連,不情願的從床上下來。隻酒醒的不如隕老頭快,此時仍覺得昏昏沉沉。
隕老頭把他拽到院子裡,指著牆角的一桶清水,壞笑著說道:“最好趁現在好好洗一洗,待會一進去可就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水嘍!”
狄麟聽聞,立時清醒了一半,狐疑道:“待會...要去哪?”
隕老頭存心要唬他一唬,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狄麟心下琢磨,疑竇更甚,卻拿他沒有辦法,隻端起水桶,越過頭頂,一溉而下。
隕老頭滿意的笑了笑,招手道:“走罷!”
兩人來到隕老頭的房間,司陽長老不知何時已經起床出得門去。但看這房內,與狄麟前些日子趴在窗口偷瞧見的絲毫無差,那杆怪異的棒子依然立在角落。
狄麟看著那棒子,
待要相問,隕老頭已伸手把床板挪開。 只見那原本被床遮住的地上,一隻鏽跡斑斑的黑鎖連著地面與一塊木板。
隕老頭在懷中摸索了一陣,拿出一把鑰匙,俯身開鎖,掀開了木板。
狄麟湊近,向下望去,一股潮氣撲鼻而來。他隱約看見一階階往下通的樓梯,暗想:“在這住了這麽久,竟從未發覺這還有間密室。”
隕老頭回身取了燭台,領頭走在前面,自那洞口下去,狄麟緊跟在後面。
下面一片漆黑,燭火在這黑暗中顯得甚是微弱。
兩人順著台階走到底部,狄麟環顧四周,看出此地不過一個房間大小,四處空空蕩蕩,只靠北牆放著一頂偌大的火爐。
那火爐足有十余尺之高,通體金黃,形似水缸,縱使在這極潮之地放置多年,卻仍不見絲毫鏽斑。
隕老頭伸手一揮,便自爐底燃起四種不同的火焰,原本陰暗的密室驟然一片光亮。
狄麟想這便是司陽長老所說上古流傳下來的四種赤火,也正是四焰神功所用的“四焰”。
隕老頭吹熄了燭台,說道:“四焰神功乃神族最上乘的內功。可練就神炎之軀,屆時內力大增,神炎護體。快若閃電,堅如鐵石。四種火焰收放自如,使之不盡。你本家的武功及紅蓮烈火鳳亦會威力大增。”
狄麟望著爐底的火焰,驚歎於四焰神功的高深之余,已然隱隱猜出修煉這四焰神功的方法,不覺心有悸動,愕然道:“那...練這四焰神功....”
隕老頭嘿嘿一笑,故作惋惜的唉聲歎氣道:“你須得進到這爐子,受這四種火焰灼燒,到時爐內會有四種火球在你周身亂竄,待你將四種火球全然掌控,使它們聽你的話,那這四焰神功就算是練成了!不過嘛...”
隕老頭斜眼瞧著狄麟,接著說道:“要是你修為不夠,始終控不得四種火球,到時能不能活命,那就很難說了。”
狄麟早就看出他有意嚇唬自己,心底隻覺好笑,表面卻隨了他的意願,裝作害怕的樣子,顫聲道:“隕...隕大爺...不,赤金長老,我要是受不住那火,大聲叫救命,你可要救我啊!”
隕老頭果然甚感得意,背負雙手,把胸脯高挺起來,凜然道:“老夫定當盡力而為!”
狄麟暗自撇了撇嘴,足下發力,縱身一躍,自火爐頂口落了下去。
隕老頭愕然一驚,心想這小子竟有如此膽量。這才醒悟方才被他騙了,隻一人神色尷尬的立在原地。
狄麟盤坐著,懸在火爐的中部。自下方竄湧而上的四條火舌在他周身盤繞。他全身每一寸皮膚無不感到鑽心的刺痛。
他想這隕老頭雖是亦有心唬他,但他所說修煉此功極為受苦一言倒是不假。這才剛剛開始,竟已感到如此難熬。
他緊閉著雙眼,不再胡思亂想,試著調整呼吸。
不一會兒,四團火球分別自他的上下左右方呼嘯著掠過。
火球的移速極快,擊在他的身上砰砰作響。
他緩緩睜開雙眼,心想自己本可操縱神獸之火與紅蓮業火,不妨先把這兩團火球控制住,到時馭那三昧真火及五行之火時,自會容易不少。
正要運氣,不料四團火焰凶猛更甚,已砸得他滿身都是烏青淤腫, 他的身子不由搖晃起來,心裡也開始變得焦躁。
“不行,像這樣坐著不動當真要死在這裡。”他暗呼道。隨即兩腿蹬直,雙足下落,踏在火裡。
見那火球襲來,側身閃過。火球碰上爐壁,轟然一響,整個火爐隨之震顫。
隕老頭站在火爐前,聽著裡面的動靜,不住的點著頭。心想:想不到這小子竟這麽快掌握了要訣。
正暗自欣喜,忽聽得外面一陣叫喊。趕忙幾步搶上樓梯,回得房內,把木板蓋回,床複了原位,才放心離去。
來到大堂,只見一個身穿紅衣,仆人打扮的青年慌慌張張的衝進客棧。
風若夕、隕大嬸及司陽長老三人正自桌前用著早飯,聽了這喊叫聲,皆起身迎到門前。
風若夕識得那人正是赤煉山莊的仆人陸千,開口問道:“陸千,你怎麽找到這來了?”
陸千見了風若夕如見救星,一把撲到在地,叫道:“風姑娘,我家...我家少爺呢?”
風若夕知道狄麟正自修煉四焰神功,恐不便打擾,便道:“有什麽事先跟我說吧,我幫你轉告他。”
陸千道:“赤煉山莊遭人突襲,狄掌門和風掌門中了暗算,被...被抓走了!”
眾人聽聞大吃一驚,均想這世上有什麽人竟能同時暗算兩大掌門。
風若夕驚疑道:“狄伯伯和我爹都被....是...是什麽人...是魔族乾的嗎?”
陸千突然扭捏起來,似是極難開口。
頓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是閃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