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絲綢之路,其實有三條路。
這是他記憶之中的,一條從隴西臨桃走蘭州過黃河,走武威張掖。
一條是在河套地區,從靈武過黃河,再到武威張掖。
還有一條是從武山翻過祁連山脈,進入青海沿著山陰到張掖。
華夏山脈有很明顯的特點,橫斷山脈以北基本都是自西向東走向,而在東部,東南部為由北向南走向。
四縱四橫三大階梯。
第一階梯高原地帶,大河起源,冰雪相連。
第二階梯高原與盆地,沙漠與草原並存,著名的有雲貴高原,黃土高原,蒙古高原等。
第三階梯平原與丘陵相間,江河湖網密布,諸如東南丘陵,華北平原,長江中下遊平原,,東北平原,山東丘陵等。
當然。
這些僅限於他在課本內了解。
至於到底怎麽走,即便是他去過嘉峪關,也並不知曉,火車鐵軌到底路過了哪些地方,古絲綢之路又到底經過了哪裡。
只能靠人力探索。
嬴傒再次詢問了關於河西一些事情之後,話鋒一轉,微微停頓,道:“申公子如今也二十四五了,早已束發成冠,雖然才學並不突出,但也熟讀書文,如今大秦正是用人之際。”
“身為皇室子弟,也理應為我秦國效力。”
嬴城聽後也是微微一頓,明白了嬴傒的意思。
公子申是他的親叔父,想要出仕完全沒必要來找他。
“不知叔父可有擅長?”嬴城問道。
公子申微微示意,回道:“通於治世,多學典章,儒學涉獵頗多。”
嬴城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叔父可有心怡之所?”
公子申搖了搖頭,道:“只要能為我秦國分憂,前往何處並不重要。”
嬴城了然,道:“內史郡之下,渭陽君舉薦即可。”
嬴傒聞言,起身道:“如此,老臣替申公子謝監國提攜。”
嬴城點了點頭,道:“其實,在宗室,勳貴,百姓與官員之間,是存在一條鴻溝的,更像是關中,四關所在通往四邊,蕭關之外可以是宗室,大散關之外可以是勳貴,武關之外可以是百姓,函谷關之外可以是六國勳貴。”
“要想關中穩定並富庶,既不能關閉武關,也不能關閉蕭關,當然,同為我大秦天下,更不能將關外之民視為仇敵。”
】
“但是,過了四關進入關中,還是要有區別的,關中富庶,卻也是萬千秦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嬴城大概率明白了宗室到底想要幹什麽。
就目前而言。
宗室子弟還有很多處於閑置的狀態,整天無所事事,坐享其成。
而這。
就有自公子懷,公子胡亥之後,關於宗室子弟的任事。
到底要讓這些人去往何處。
在大變革之際,取消了對宗室子弟的打壓,宗室大概率也在思量。
而這其中。
便涉及到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
在教化未盛行,考官制度未明確之前,整體還是以舉薦為準。
即現在。
是大秦所有權勢者瓜分利益的時候。
嬴傒聞言,也是不由點頭道:“即為官,理應上尊長令,下理百姓,不可荒廢。”
而接下來。
客廳之內也是家事國事均在笑談中,也算是相談甚歡。
嬴芻也沒有如剛進來般想要跟嬴城大打一架的跡象。
就在笑談之中。
庖廚已經準備好了餐食。
算是家宴,移步來到餐廳,款待了一番,都沒有走。
而是收拾行裝,帶著幾車禮物,包括香草,綢緞,首飾,各類用品等。
尤其是。
在車後面,還帶著一隻羔羊,一隻鴻雁,一頭鹿。
這樣的納采禮,還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起的。
即便是賜婚。
三書六禮也是缺一不可。
聘書,禮書,迎書。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而納采禮均為單數,對他來說只是走個流程,但禮物不可少。
只有到納征的時候,才會以數量非常之多,價值非常昂貴之物前往。
當然。
前往武成候府,嬴城並不是主角。
嬴傒帶頭,嬴芻,嬴申,李賢三人跟隨。
他,單純的就是去湊個熱鬧。
而且。
他極有可能連王氏女的面都見不到。
無所謂了。
在監國身份上,他什麽都可以做。
可在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句話的份量的還是很重的。
真正先見面互相相愛的,真沒有幾個,尤其是身處他這個地位,婚姻自由是奢求。
不管是對他,還是對那個素未蒙面的王語嫣。
武成候府。
嬴城也是第一次來。
初次見時。
給他一種大隱隱於事的感覺。
沒有其他府邸那般奢華,更沒有如繁榮街道般庸俗。
一座佔地近十幾畝的豪院。
青磚為牆,進入裡面,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蔥綠之色。
奇花異草數不勝數,又有青竹相伴,旅遊勝地。
一路所見,看不到多少仆從,甚至連巡邏的護衛都沒有幾個,只是,猛然間,劍甲突兀的出現在了嬴城的旁邊,目光幽寒的盯著一個老者。
老者不知道是武成候府的什麽人,身著樸素的安靜站在王翦的身後。
“嬴傒,嬴芻,嬴申,李賢見過老將軍!”
見到王翦,不管是嬴傒還是嬴芻,都非常的恭敬。
“嗯!”
王翦依舊躺在長椅上面,精神頭不錯,但是如今的王翦垂垂老矣,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監國,長公子妃,渭陽君,山陵君,十公子。”
卻是王賁,站在王翦身側相迎,王離也站在後面,只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卻顯得局促了很多。
“通武侯客氣,請。”嬴傒做主迎了上去。
一行人被王賁迎進了客廳。
嬴城沒有進去,反而挪步來到了也沒有進去的王翦身旁。
至於裡面商議什麽,並不在他做主的范圍內。
八字一個月前就對過了,人更非王離親女,管不了很多。
“老將軍近日身體怎麽樣了?”嬴城輕聲詢問道。
“好得很呢,多謝監國掛念!”王翦拖著長音道:“去轉轉!”
王翦說話聽起來很費勁,不過就在王翦說完,管家推來了一個兩輪輪椅,輕輕的攙扶在王翦的身旁,將王翦移動在輪椅上。
嬴城並沒有意外,只是讓開讓管家挪移。
輪椅在華夏的出現近乎和馬車的出現在一個階段。
等到王翦被挪在輪椅上面之後,嬴城便接手推著王翦在侯府轉悠了起來。
似乎也因為王翦坐輪椅的緣故。
整個武成候的修出來了一條條平整無比的小路,反而令武成候府更加的幽靜起來。
“兵解製老夫也聽說了,目前來說並不適合於秦國。”王翦並沒有多余的廢話,直切正題的道:
“但兵解製是非常不錯的軍事制度,時機合適便可推出。”
“至於時機,有幾點要注意,軍功制度穩定,軍心不穩之際試圖軍事改革,乃是大忌。”
“新政穩定,這就要看新政什麽時候遍地開花了,軍功制度得益於那些看不到的福利,這樣的福利只有將士們感受到了,軍心才能安定下來。”
“心沉,秦國經歷了百余年的戰爭,尤其是自陛下開始征戰天下以來,將士一直處於戰爭的狀態,這根線崩的很緊,需要慢慢的放松,甚至要到怠戰的程度,若不如此,兵解製之下,反倒是會讓將士變成為禍的根源。”
“主要還是,在以駐守營戍守之中,將士是只聽從軍令的兵器,但是兵解製,對每一個將士的思想和素質,要求都太高了。”
“可能需要數十年乃至更長時間來淘汰和培養,才能實行兵解製。-”
嬴城點了點頭回道:“城明白,只是略有憂慮,秦國在軍事上的投入,太多了,甚至軍事臃腫的問題若是無法解決,也是很嚴重的問題。”
王翦搖頭道:“合則強之,分則弱之,這是必然的局面,老夫與陛下觀點一致,軍事力量是秦國穩定的關鍵。”
“況且,陛下才四十有七,還在天下四處巡視,身體健朗不像老夫這般垂垂老矣,只要陛下尚在,軍事力量再臃腫也能繼續維持,而你,還有很多的時間,並不著急。”
“況且,如今聯姻,更有利於穩定,即便是有不好的意外,也足以穩定局面。”
嬴城內心一歎,是啊,始皇帝才四十七,雖不年輕,卻也並不算老。
只是。
似乎整個大秦,從來沒有想過。
始皇帝一旦駕崩,要怎麽辦。
夏無且在藥理方面有非常高深的造詣,對針灸之術略有涉獵,而公孫光掌握望聞問切,以各種秘方治病,也就是土方治病。
公乘陽慶對人體脈絡穴位有極為高深的研究。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醫家的名醫均匯聚在了醫治療養司。
但是。
經過這些人的診斷。
他不知道夏無且這些人不敢說實話還是始皇帝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總之。
始皇帝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
只是有肝寒之症,勞累之隱,略微調節,注意休息即可。
這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反倒是在綜合診斷之後,夏無且三人認為王翦命不久矣,需要以猛藥續命,回天無術,只能靠王翦自己意志撐著。
現在的王翦就是一個藥罐子。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一切安好。”嬴城歎道。
“切勿著急,一定要穩,唯穩才能安天下,不管是軍事也好,還是治國也罷,亦或者處理事物,穩妥才是正解之途。”王翦兩眼似未睜的說道:
“秦國現在並不需要激烈的碰撞,用時間來消磨掉所有尖銳的矛盾,是最好的方法。”
“城明白!”嬴城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可是,他不著急,時間卻不等人。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可以決定的。
逆天改命,誰有那樣的本事。
“西進之事,老夫對隴西乃至西域了解不多,但無論驢政之事,還是西征軍,均需要掌天時地利人和之便利,方能攻無不克。”
王翦靠在輪椅上面繼續道:“所謂天時,掌握四季風雨變化,北方冬日苦寒,夏日黃河泛濫,春秋用兵只在其一。”
“除此之外,還要掌握激羌人部落四時變化,何以為生。”
“所謂地利,掌其地域變化之理,保證我秦國軍備供應。”
“人和要分,一為敵,二為己,敵之人掌其軍心民心權柄者之心,己之軍士,不可怠戰也不可驕兵,順應人心,方能一戰而成。”
“是以天時變化,水火風三者皆要了然於心,是以地利之變化,還應了然其軍事力量之分布,是以人和還應了然其敵之敵順勢而變。”
王翦拖著修長而蒼老的長音說道。
嬴城再次點了點頭:“西進之事我會一應準備妥當之後再行圖謀,目前秦國對西域的掌握近乎於無。”
“嗯,監國心中有數老夫便放心了。”王翦悠長的點頭,指著一片並不是很大的魚塘道:“就停在那兒吧!”
嬴城應聲,輕輕的推著王翦前往魚塘旁邊,王翦又開始絮叨道:“君子掌握六藝《易》、《書》、《詩》、《禮》、《樂》、《春秋》,雖說儒學不要皮臉的將這些東西都據為己有,此暫且不論。”
“這些均是老祖宗智慧的凝聚,不可荒廢。”
“詩以道志,書以道事, 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皆不可荒廢。”
“監國以經世之才,老夫不以此憂。”
“然而,凡是以極智者,皆有早夭之跡象,究其原因,人之精氣神,骨肉以精血為根,靈識以元氣為本,神乃性命之本,缺一不可。”
“老夫摸過監國筋骨,還算是健朗,但難保極智而弱精,在未來五年內,監國必須要保持晨起強身,午休半刻,昏時靜坐,固本培元,方能支撐神氣。”
“稍後老夫將《穢土》給你,你按此法養息,五年後丟棄便沒有太大的乾系。”
“此法來自白起,是司馬錯贈送於白起養息之用,但昔年賁兒殺氣太重,這才轉手到了老夫這裡。”
“聽說此法是出自司馬錯師門,但具體老夫也深究不到,只是此法頗有成效,主要是養息為本,賁兒以此法祛暴虐,老夫也以此法靜心凝神,監國也可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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