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高是誰的高,高官的高!”
“低是誰的低,百姓的低!”
“貴是誰的貴,勳貴的貴!”
“賤是誰的賤,奴夷的賤!”
二月二十三日。
鹹陽殿大朝會上,嬴城振聾發聵的當庭咆孝式發言。
下方。
三公九卿鹹陽大大小小的官員精神抖擻的轉著。
嬴城在外面轉了五天,回來了。
一回來,便下令通知開大朝會。
而且。
似乎,嬴城並不太高興。
巡視五天。
令朝野也震動了五天。
馮去疾默不作聲,只是站在魚龍橋下方右側,等待著嬴城咆孝式發言結束。
李斯沉吟不語,只是站在魚龍橋下方左側,安靜的等待著嬴城咆孝式發言結束。
下方。
九卿正,就請左右,各司司正,各司左右司長,各司署署正。
“五等九流!”
“皇者便是唯一的天。”
“站在這座朝堂的,處在各郡郡府,各縣縣府的,在各個鄉裡鄉府裡府的官員們,只有高,沒有貴。”
“除了這大大小小官府的,放眼四海,為民者,身在大地,抬頭見天,只有低,沒有賤。”
“那些曾經為大秦立過絕世功勳的,為國征戰,治理一方,擁有一府之地的功勳,只有貴,沒有高。”
“賤者,
奴,奴是什麽人,違反道德,公序良俗,即為違法者。”
“賤者,夷,夷是什麽人,化外之夷,在我秦國的國界線以外的人,便是夷,我們不拒絕積極加入我秦國的民,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奴役為賤人!”
“這就是我秦國的高,低,貴,賤!”
嬴城今日沒有半分澹定的站在魚龍台上,插著腰趾高氣揚的咆孝道:
“高不是貴,低不是賤!”
“在很久之前,我就說過,法,應當引人從善,而不是逼人從惡。”
“什麽叫引人從善,正法而惡法,明法而嚴法,高者令人威嚴,貴者令人向往,低者令人安逸,賤者令人厭惡,自以嚴法惡法正法明法令人不敢輕違反公序良俗,進而從善如流。”
“這就是引人從善!”
“在律法之下,官員為民謀事,民自敬畏之,勳貴安分守己吃喝不愁享受各類福利,民自向往之,百姓雖低但生活安逸民自遵從之,賤人受到該有的惡罰擁有慘烈的命運,人自從善而畏惡。”
“在沒有實現這個目標之前,正法,惡法,明法,嚴法!”
“我希望有一天廷尉的官員無所事事的躺在廷尉府中睡大覺,因為舉目天下沒有人惡行。”
“但我不希望有一天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而什麽叫逼人從惡,違法而逃法者不能受到該有的懲戒,知法而犯法者依舊活的逍遙自在,高官親族者禍害四方而民眾皆知卻無人約束,勳貴者蠻橫欺壓鄉裡無人管束其行為,百姓之家親親相助自成罪惡團夥欺壓鄉民,該成為賤人者活的比遵從公序良俗之人安然。”
“這就是逼人從惡!”
“但凡違法者逍遙自得,過著比我遵從公序良俗還要好的生活,我憑什麽要遵從公序良俗。”
“明知官員貪腐卻任由其貪腐,聞聽者見證者豈能不爭相貪腐,這就是逼人從惡,罪在今日站在朝堂上的諸位,是你們,縱容者這樣的行為。”
“明知勳貴禍害一方卻不加以約束,他日成為勳貴者豈能不爭相效彷,這就是逼人從惡。”
“明知鄉裡團夥聯結禍害他人卻不知管理,鄉民只有抱團以抗衡,爭相抱團,這就是逼人從惡。”
澎!
嬴城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桉牘,雷霆震怒道:“高不是貴,低不是賤!”
“五等九流之內,民等同流,勳貴屬於民等,但享受尊榮。”
“這些東西新秦律明明白白的寫入五等九流製內。”
“附雍裡的嬴方,汧縣的五馬候鄉裡官員,五馬候,郿縣的孟氏,整個關中之內比比皆是,高貴者。”
“高,是權力,貴,是尊榮。”
“權力是什麽,權力是純粹的統治,官員行使權力可以驅使治下子民,行使政令,這就是權力。”
“尊榮是什麽,尊榮是國家待遇,享受尊榮者,你可以坐著躺著吃朝廷的飯,你的兒子可以走進任何一所學府免費飽學知識,你的子女步入仕途會成為優先擢升者。”
“但是,無論是誰,試圖以尊榮撼動權力,我要他死無葬生之地。”
很不好。
真的很不好。
嬴城帶著火氣回到了鹹陽。
他一路從雍城縣,陳倉縣,汧縣,杜陽縣,郿縣,美陽縣,廢丘縣轉了平‘6’回到了鹹陽。
一路不驚動,不通知,隨即沿著鄉間小路隨機前進。
即便是在他聲勢浩大的暗巡中,也見到了極其嚴重的問題。
勳貴和官員不分家,勳貴既代表著地方權力。
民和奴不分家,驅民如驅奴。
這不是一處這種情況,而是普遍存在的情況。
官員和勳貴肆無忌憚的驅打百姓耕田,近乎處處可見。
但是!
這種情況。
他在鹹陽看到的全是好的。
不痛不癢的。
只是決策性的奏折。
而不是呈報性的奏折。
因為。
這在大多數朝堂的官員的認知之中。
認為這本身就是合理的,習以為常的。
這才是他今日朝堂之上暴怒的原因。
有一個算一個,全罵一頓解氣了再說。
訓戒!
用行政法來說,這就是上位對下位的訓戒!
終於。
嬴城罵罵咧咧的說完。
馮去疾這才道:“八百裡之地,非一人可丈量,天下之大,非百人可丈量,此中各有差異,朝堂頗有無力!”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可想要解決。
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
嬴城不可能一個一個的將天下鄉裡都轉完,在朝堂上的官員也不可能去轉,即便是一次轉彎處理了,很快又形成了,源源不絕,斷之絕難。
這也是朝堂的無力。
“法與法不同,法人與法人不同,此人心之別啊,即便是朝堂極力去維持,也依舊免不了蛀蟲的出現。”
“就拿五馬候府來說,烏氏參這一支是烏氏部落王族,若要撼動烏氏參,誓必引起烏氏部落反彈,而烏氏部落又牽扯到軍馬牛羊,無論如何處理,烏氏參的特殊地位便不容忽視。”
“製策者恆利,若烏氏部落亂,我秦國的大後方也將紊亂,長城軍將孤懸北地,陷我秦國於首尾難顧之局。”
李斯也輕聲一歎道:“大律令不也輕量於五馬候府,這就是其中乾系,絕難固於法禮之內。”
有馮去疾和李斯擋在中間。
下方各個重臣們也是不免松口氣。
若不然。
讓他們直面嬴城的怒火,著實要脫層皮。
嬴城也是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就是發泄發泄,讓自己舒服一下。
因為。
真正從最底層轉一圈,那種情緒,真的需要發泄,不發泄出來,是會出問題的。
的確。
烏氏參不敢造反。
正如朝廷不敢直接下罪烏氏參一樣。
烏氏參所累為隴西北地上郡的烏氏部落,若動必將禍及烏氏部落。
朝廷所累也為烏氏部落,若動烏氏部落必將禍及大秦。
“成立十三司聯合巡查組!”
嬴城也不想廢話,道:“十三司抽調精乾人員,成立五組巡查組,不通知,不驚動,巡查各方,指正各方政令,置於丞相府,”
話音剛落。
朝堂之上頓時活躍了起來。
也是長松了一口氣。
嬴城一連五天轉悠了半個關中。
行蹤除非他們敢派人在後面跟著,要不然根本沒辦法掌握。
可以說。
嬴城離開了鹹陽五天。
他們在鹹陽就忐忑了五天。
尤其是不時的還能聽到各新立的縣府傳來嬴城的決斷。
嬴方的處罰,五馬候府的處罰,汧縣鄉裡官員的處罰,郿縣孟氏的處罰……這一個個處罰,聞聽之後簡直比他們親臨都要驚駭無比。
而嬴城這一回來便召開大朝會,還沒有議事就掀桌子的訓戒。
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不過。
現在。
嬴城開始說是,就表明這件事嬴城準備重拿輕放了,不打算雷霆追究。
就這。
他們哪敢再提,巴不得趕緊議事。
迅速的,治粟內史府府令內史騰,今日春耕之事皆源自治粟內史府,當即問道:“下官有問,這十三司聯合巡查組,權柄可有界定,即巡查組意見與郡守、縣丞意見相左時,如何衡定。”
“十三司包含萬象,這其中涉及工農法商礦教化宣傳等,這巡查組要具體巡查那些范圍。”
主要的疑惑。
還是這十三司聯合巡查組,是否主查集體化農業。
而朝堂上的各個大臣聽到內史騰的提問,也相繼點頭。
的確。
這是一個好問題。
巡查組的確是各好辦法。
由中央朝廷督導地方,更類似於昔日諸侯國監國之製。
但是指正各方政令。
的確是個問題, 各個郡縣情況皆不相同,若巡查組不了情況指正政令,亦或者這與郡守施政意見相左,就又是問題了。
尤其是。
十三司雖然是新立,但所有的權柄都是從原有九卿裡面切割出去的,可以說權柄非常大,也是接下來朝廷施政的主要官署。
這其中涉及方方面面,也就意味著要巡查方方面面。
下方各個官員相繼疑惑的看向嬴城。
嬴城不假思索的道:“指正非修正,意見向左巡查組上呈於朝堂決斷。”
“但聯合調查組,不限於郡縣之內,包括各個鄉裡,巡查組均有巡查之權,主要為指正地方在施政過程之中存在的弊病。”
“自然,這其中,包括礦業,戶籍,宣傳,商業,工業,教化,醫治療養,生育姻親,刑法,監察,農業等各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