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寨牆外。
龐大的獸群消失在山脊,隻留下遍地的屍體和哀嚎著還未死去的同伴,滿目瘡痍。
獸潮,再一次被打退了。
寨牆上響起一陣不小的歡呼,等疲憊的眾人恢復了些許精神,在小隊長的帶領下降落地面,細細搜尋戰利品。
“走吧,我們先回去。”精神矍鑠的老人褪下帶血的外衫,遞給身後的族人,沉聲道。
“是!”
幾個身形矯健的漢子應了下,一行人縱馬奔馳,簇擁著沿山道而去。
日落西斜。
噠
噠噠
城牆上的守衛探出頭來,等他看清馬隊中的旗幟,立刻慌亂的提醒同伴:“速速開門!”
吱呀
厚重的銅質大門緩緩推開,馬隊風馳電掣,沒有一絲遲緩從城牆下穿過。
“好大的威……”有被蹄聲驚擾的路人不滿,瞥到旗幟上飄揚的景字,立刻硬生生咽了下去。
馬隊沿著城內直道向前,直到一大片連綿的院落前才停下。
滿頭華發的老人翻身下馬,信步向前走去。
“恭迎老祖宗!”
“老祖宗!”
“老祖宗!”
景氏唯一的先天境強者、第一代家主景乾皺緊眉頭,看著身前烏泱泱跪倒的大片族人,口中吩咐道:“叫致禮來見我!”
扭著腰肢的侍女領命而去,其余族人面面相覷,再不敢跟上。
議事堂內,景乾閉目養神。
“……此次獸潮襲擾,消耗中品精力丹二十三枚,下品精氣丹九十七枚,中品符篆四十一張,下品符篆二百三十五張……”
“族中重傷一十四人,輕傷七十八人,療傷藥品支出三千八百三十二兩白銀。”
“……另,有三名族人亡故,按慣例各撫恤五百兩白銀,百草丹兩枚。”
捧著帳冊的管事還要再說些什麽,就被神色不虞的景乾打斷:
“景致禮呢,還沒過來?”
“父親!”
議事堂外,及時響起有些急促的回應。
富態的中年男人小跑著靠近,他摸了摸額頭並不存在的汗珠,彎腰恭敬道:“父親,兒子來了。”
景乾有些不耐,直接問道:“永元的傷勢如何?族中醫師可開了方子?”
聽到父親言語中的不善,景致禮心下一緊。
永元是他的侄兒,更是景氏最年輕的七重境大師,此次獸潮中卻受重傷至今未醒,他這個主持青牛寨防衛的家老難辭其咎。
“稟父親,永元侄兒暫時還在昏迷中。醫師言稱是炎症有些波及髒腑,已經對症開了方子……”
景乾眉頭皺的更緊,手指處微光一閃,手中便拿出了一枚泛著青暈的丹藥:“這是菁蕪丹,拿過去給永元服下。”
“兒子代永元侄兒,謝父親賜藥!”景致禮小心翼翼地收下,菁蕪丹是最上品的療傷丹藥,通常都是專供先天境真人所用,珍貴異常。
景乾再度閉上了雙眼,心中默默盤算。
此次突發獸潮,給景氏的青牛寨據點造成的損失超過兩萬兩白銀,若不是家族及時支援,後果更是不可想象。
可收獲也同樣可觀。
僅僅只是殘留在寨牆外的野獸皮毛、骨肉,就能輕易換取超過兩萬兩白銀。
若是再考慮其中極其稀少的獸類品種,景氏此次行動的收獲甚至能超過一萬兩白銀。
可惜,族中的傷亡著實不小。
“都下去吧。”
景乾袖袍一揮,偌大的議事堂內便只剩下他一人。
確定沒有任何異常,一縷意識隨即投入後院的祠堂。
嗡!
常人無法看到的虛無中,一位身穿金甲的高大神像,謔地睜開了雙眸。
“此次獸潮,族中受到的損傷頗大,香火果然有些跌落。”
祠堂中央供奉的三足戌鼎中,原本積攢過半的深青色香火之力,現在已經不足五成,顏色更是有向淡綠退化的趨勢。
景乾化身金甲神人,輕易洞悉了家族香火的變化。
“得想辦法了,若是不能蓄滿這一鼎香火之力,我何時才能突破到真元境。”
景乾悵然一歎,對這門修行香火之力的法門,心中愛恨摻半。
自一個甲子前,景乾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這門以香火之力供奉己身的神秘法訣,他便從無到有創建了現在的景氏一族。
以生人之軀,汲取香火之力,反哺肉身修行。
這是一門聞所未聞的神奇功法。
它的效用,當然也很是強大。
一甲子前,耳順之年的景乾不過區區武道六重境界。
在同輩中,僅僅只是略有薄名。
可自建立景氏,享受香火之力供奉的他,修為進展便一日千裡,徹底將同輩中的佼佼者甩在身後。
如今的景乾,是鎮守一方的景氏老祖,是威震雲葉城的先天境真人。
只可惜,如此強大的功法,缺陷當然也無法避免。
只要汲取足夠的香火之力,成功凝聚香火之神,肉身與香火之神的聯系便再也難以割斷。
一旦家族人心動蕩,供奉的香火之力不足以支撐神體凝聚,等待景乾的便是修為再難寸進,甚至……隕滅。
這也是景乾,對家族諸事如此看顧的緣由。
景氏繁衍愈昌盛,族中子弟修為有成者愈多,景乾的修行之路便會愈順遂。
“族中人心不穩,得小心有奸人作祟。”
修行香火之力至今,景乾對如何處理家族現在的狀況,早已得心應手。
盤膝而坐的他意識一轉,香火之神便飛越至高空,神眸掃視著景氏的每一個角落。
嗯?
雕梁畫棟的宅院群落西北角,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了景乾的注意。
夜幕深沉,連銀月都隱沒在烏雲後。
男人腳步輕緩,輕車熟路的推開一處院門,院落中野草叢生,早已荒廢許久。
男人將彎折的中指深入口腔,發出有節奏的蟲鳴。
咕。
咕咕。
“許久未見,慶雲兄風采依舊啊!”略帶調笑的聲音響起,一道渾身黑衣的身影從隱蔽處走出。
“這些廢話,就是你浪費資源聯絡我的理由嗎?”
遊慶雲壓低聲音,對黑衣人的態度極為不滿。
“遊兄說笑了。”
黑衣人這才收斂情緒,正色道:“甲等密令!”
“核查,景氏景永元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