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彎新月懸掛於空。
國公府外,兩道身影落下。
正是江天傲和江淮父子。
兩人身著夜行衣,蒙著面,隻漏出眼睛,一人身上帶了一把環首刀。
“記住,咱們進去之後,先殺陳勁松,再殺楚澤,最後再把那些下人殺了!主要便是陳勁松和楚澤,這兩個人一定不可以放過!”
江天傲低聲叮囑著。
江淮點了點頭,兩人在國公府的高牆外,同時提縱而起,落入院內!
國公府很大,只是這漆黑的夜色下,大部分人都已經休息,顯得格外安靜!
此時不過子時前後,兩父子也是特意選的這個時候。
因為這時候,楚澤還並未去巡街!
可以一網打盡!
兩人穿過外院,來到了內院。
一株無比明顯的菩提樹,就佇立在院中。
樹葉沙沙作響。
在寂靜的夜中,格外刺耳。
江家父子兩人對視一眼,便衝著正房方向而去。
只是忽然,兩人身後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原本以為你們還得過上兩天,沒想到這麽急不可耐啊。”
刹那間,江天傲和江淮兩人身形一僵,同時緩緩轉過頭。
只見陳勁松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兩人身後。
夜色之下,老頭子眼神中透出一股強悍的殺氣,席卷院內!
此時江天傲和江淮全都瞪大了雙眼,原本傳出重病昏迷的陳勁松,此時正站在二人眼前!
兩人同時明白了!
事情有詐!
“動手!”江天傲把心一橫,一聲爆喝!
開弓沒有回頭箭!
此時無論如何,都要與這老頭子一戰!
刹那間,銀芒炸裂,環首長刀揮空而出,畫出一道銀色長虹。
江家父子,身形如箭,暴射而出,直襲陳勁松!
其中江天傲別看年老,速度卻要比江淮更快!
搶先一步,衝到陳勁松面前,環首刀帶著強悍氣勁斬向了陳勁松的頭顱!
沒有任何猶豫,出手便是殺招!
狂刀襲來,帶起陣陣勁風,肉眼可見的青色氣勁繚繞,長刀未至,已然將陳勁松蒼白的頭髮吹起!
在房內透過門縫看向外面的楚澤,心情微微有些緊張。
老頭子不會翻車吧?
只見陳勁松嘴角微揚,手指伸出,似慢實快,手指迎著席卷而來的刀刃點了上去!
“叮!”
陳勁松的手指,精準的點在了刀刃上。
星光從其指尖炸裂!
無比刺眼!
整個院內,恍若白晝!
江天傲拚命催動氣勁,卻無法再下壓一分!
也無法砍傷陳勁松手指!
與此同時,江淮也已經襲來!
手中鋼刀,同樣直取陳勁松頭顱要害!
院子裡,陳勁松微微一笑,抬起另外一隻手,握緊了拳頭。
他的拳頭上有許多傷疤...還有著歲月。
一拳揮出!
氣勁噴湧!
下一秒,江淮砍出的鋼刀已然被蕩開,整個人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江天傲試著變招,卻發現陳勁松的手指,仿佛具有極強的吸力,他那把環首刀根本拔不動!
甚至想要松手都做不到。
陳勁松輕聲道:“同樣是蝕月境,差距也是很大的,老夫生平戰陣千場,以蝕月境八層修為,越境斬殺蝕月境九層之人一十三位,如今我雖然老了,可你這蝕月一層,功力運用如此粗糙之人,想與我抗衡,也是不行!”
江天傲直接起腿,撩向陳勁松下體!
“砰!”
江天傲的右腿剛剛踢到一半,便被陳勁松空出之手,一拳砸中!
“哢嚓!”
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
江天傲的右腿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彎曲!而這,只是開始,陳勁松身形一閃,已然突進到江天傲身前,手指連動間,江天傲的周身大穴全部被破!
最後一擊更是直接砸中江天傲的氣海!
數十年辛苦修為,被陳勁松徹底廢掉!
江天傲一聲哀嚎,倒在地上。
而此時江淮也堪堪爬起,他轉身欲逃!
但是下一秒,陳勁松已然如同一直離弦利箭一般飛躍而去!
“哪裡跑?”
陳勁松一把抓住了江淮的衣領,直接向院中砸去。
“砰!”
江淮被砸到地面,陳勁松落地,身材筆直,一腳踏下,直接踩中江淮前胸!
“噗!”
江淮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眼中滿是驚駭!
陳勁松真的動起手來,這戰鬥力簡直恐怖!
陳勁松手指凌空微點,江淮修為,同樣被廢!
院子裡,江家父子,不過幾個照面,所有修為全部喪盡。
“臭小子,擺平了,出來吧。”陳勁松輕笑說道。
楚澤推門而出,大笑道:“爺爺威武!不愧是我大夏戰神!”
年輕時候的陳勁松,的確當得起這個名號。
此時江家父子,已經如同死狗一般,修為被廢,他們只剩下原本強大的肉身,體內元氣盡數流失。
楚澤蹲下身子,摘下了兩人蒙面巾,笑道:“果然是你們兩個王八蛋!”
江天傲怨毒的看著楚澤和陳勁松,怒吼道:“你們故意設局坑我!”
陳景松搖頭笑道:“可不是我出的主意,主謀是這個臭小子!你要是去閻王爺那裡告狀,要算在他身上,我老頭子可還想多活幾年呢。”
楚澤伸手拍了拍江天傲的臉,調笑道:“你也不要說我坑你,你要是不想殺我,今天豈能上門?”
“你欺人太甚,誰能不想殺你?”江淮慘聲說道。
楚澤搖頭道:“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是你們敗了,成王敗寇,從來講的不是道理!”
陳勁松看著楚澤,滿意的點點頭。
不禁也回想起那日。
楚澤說要弄死江家,自然不是開玩笑的。
很快便提出了利用手中職權來逼迫騷擾江家。
讓江家之人心生憤恨,怨念。
同時讓陳勁松暗中保護,防止江天傲真的魚死網破,進行襲殺。
而對手一旦真的出手,那就是江家覆滅之時!
如果江家忍下一時之氣,那麽就進行第二步,陳勁松裝病!進一步勾引江家出手。
楚澤故意在江天傲面前多次表現出睚眥必報,不死不休的意圖,就是要給江家人造成無形的心理壓力和暗示。
如果說,到了這時候,江天傲還能忍,那楚澤就要進行第三步,也就是栽贓嫁禍,乘著搜查的機會,往江家塞點見不得人的東西。
只是栽贓嫁禍,能不能定罪也是個未知數!
而且一旦進行到這一步,楚澤也是要擔風險的。
可惜啊,江天傲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在得知陳勁松重病昏迷的消息之後,直接選擇了動手!
此時,躺在地上的江天傲無比的後悔,他很清楚的知道,江家,完了!
襲殺朝廷勳貴,還是國公,必然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你去京畿道報官吧!這二半夜的,別人出去容易被抓起來!”
陳勁松對楚澤說道。
“好!”
楚澤二話沒說,直接答應了下來。
從府上騎上一匹快馬,直奔京畿道府衙而去!
江家,夜色沉靜如水。
江峰卻有些睡不著。
他是知道的,今天夜裡,江天傲和他三叔江淮,去襲殺陳國公府,還有楚澤。
“媽的,最好弄死這兩個王八蛋,讓他和肖紅棉走的那麽近!”
江峰暗自咬牙,他一直看著院內,卻始終不見人回來,這心裡,總是有幾分慌亂!
忽然,一陣嘈雜,無數衙役舉著火把衝了進來,見人就抓!
一時間,整個江家雞飛狗跳!
而帶隊而來的,正是京畿道總捕頭曹達!
不待江峰反應,已經有捕快衝了進來,將他直接壓下!
江峰不敢違逆,被壓出門時,狂吼道:“曹捕頭,怎麽了,為何突然闖入我家院子拿人?”
曹達冷笑道:“你家老爺子犯事了,竟然敢去陳國公府刺殺勳貴!現在奉馬大人之令,將爾等拿下,壓入天牢,連夜審訊!”
一瞬間,江峰臉色慘白。
雖然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可是這事到臨頭,他依舊有些不願接受!
而到了這個時候,就不是他接受或者不接受的事情了。
曹達能成為京畿道總捕頭,修為可是不弱。
整個江家根本無人是他的對手。
此時又帶著大批手下,不多時,江家從上到下盡數被抓,所有人被封住修為,投入了大牢!
清晨,夏帝照常起床,上朝。
對他來說,一切都是如此平常!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隨著太監尖銳的聲音,馬未萊站了出來,大聲說到:“臣有本奏!”
“何事?”
“昨日夜裡,密武司管事江淮夥同其父江天傲,前往國公府進行刺殺,被當場擒住!江淮乃是朝廷之臣,若要定罪,需陛下朱批,這是臣的奏章和案卷供詞,請陛下查看!”
聽到這裡,夏帝皺眉道:“無需查看,若是案件做實,便按律判處就是!”
“請陛下一閱!”馬未萊再次躬身說道。
夏帝雙目微眯,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呈上來!”
馬未萊將案卷和奏章都承了上去!
夏帝一點點看了起來,只是,很快,他眉頭皺起!
在江峰和江天傲等人的供述中,他們竟然是受清平王的指使。
明智必死,加上各種刑訊手段一上,江家之人乾脆就全都撂了。
夏帝心中生出一絲明悟,難怪這個馬未萊要自己看看。
很明顯,他是想要讓自己表態。
這裡面可是涉及皇親的。
夏帝臉色一板,冷喝到:“好大的膽子,這清平王竟然敢指使人,刺殺楚澤,把清平王還有他家的管家,都給朕帶上大殿!朕要親自審理此案!”
清平王的身份,馬未萊是無論如何審不了的!
不管他是真的做了,還是沒做,他畢竟是夏帝的親弟弟。
很快,清平王和管家一起上了大殿。
夏帝冷聲道:“清平王,江天傲一家你可認識?”
“不認識,從未見過也不曾聽過!”
“可是他們昨夜刺殺陳國公被捕,卻說是你指使的,並且說是你家管家王全生從中傳信,還給了他五萬兩銀子,就在城南的清風茶樓,此事你怎麽說?”
清平王轉頭看向王全生,怒道:“可是你背著我去做的?”
“冤枉啊!”王全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高呼道:“老奴從未去過那什麽清風茶樓,更沒見過什麽江峰!完全就是無稽之談,此事純屬子虛烏有!”
清平王怒斥道:“你若是敢撒謊,必將你五馬分屍!”
“老奴確實不曾去過!”
兩人一番表演,清平王轉過頭,對著夏帝躬身施禮道:“陛下,臣弟與那楚澤結怨,京都人所共知,但是臣弟絕對不曾說想要害其性命,只怕是那江家之人眼看必死,胡亂攀咬,企圖拖延時間!苟延殘喘,多活幾天!”
聽到這話夏帝也皺起眉頭。
這清平王說的如此篤定,他一時間也分不清楚真假。
“去讓那江峰上殿!尋幾個年紀與這王全生差不多的人,讓他指認!”
“再把那清風茶樓掌櫃和小二都叫來!”
夏帝再次下令。
很快,幾個與王全生年紀差不多的人,一起上了大殿!
而後,江峰也被帶來!
“你昨夜說是清平王府管家讓你刺殺楚澤,你且看看,哪個是與你聯絡之人?”
隨著夏帝一聲令下。
十個年紀身材都與那王全生差不多的人,一排站開!
江峰目光掃過,頓時一臉茫然!
哪裡有他見過的人啊!
“那王全生不在這些人裡...”江峰喃喃說道。
“哼,閉上眼睛轉過身,聽每個人的聲音,看看有沒有那日跟你交談之人!!”
夏帝又是一聲令下。
江峰轉過身子。
十個男子分別出聲,只是江峰依舊分辯不出到底哪個才是王全生。
最後只能無奈搖頭!
之後,便是店小二和掌櫃!
兩人也是指認不出。
那掌櫃甚至對江峰都沒什麽印象,倒是店小二還記得,說道:“那日與江峰公子會面指認,比這些人年輕不少,絕對不在這裡。”
聽到這話,夏帝雙目微眯。
揮揮手,所有無關人等都退了出去!
“江家圖謀不軌,刺殺朝廷勳貴,著令京畿道衙門將滿門抄斬!家中女眷仆役貶為奴籍!退朝!”
夏帝直接起身離開!
清平王輕舒一口,掌心滿是汗水!
回到后宮,夏帝閉目凝思片刻,對老太監問道:“你覺得,我這弟弟,會不會指使江家刺殺楚澤?”
老太監黃啟躬身笑道;“那得看陛下您怎麽想,您說指使了,那便是指使了,您說沒指使,那便是沒指使。”
夏帝搖頭歎息一聲,喃喃道:“哪裡有那麽容易!那些大臣啊,他們哪裡會由著朕的心思來?這種事情,沒有證據,他們是不會讓朕殺人的,而且啊,朕也得顧忌皇室子弟的心思。”
國公府內,陳勁松和楚澤也得到了消息。
“江天傲他們咬出了清平王?”
這倒是出乎了楚澤和陳勁松的預料!
楚澤皺起眉頭,對陳勁松問道:“您覺得這件事情,是真是假?”
陳勁松微微搖頭道:“對陛下來說,沒有證據,就是假的,對你來說,真假不重要。”
楚澤好奇道:“陛下會看著我去死?我可是地階根骨。”
“呵呵,你以為陛下是無所不能的?”陳勁松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道:“若陛下是無所不能的,天下哪裡還有那麽多貪官汙吏?又何須朝堂百官?歸根結底,這治理天下的,是群臣!”
他目光悠遠,緩緩說道:“自古朝堂,便是君權臣權分立,爭鬥不休,陛下既要壓製臣權,又要得臣子之心,因為歸根結底,陛下需要依靠臣子去掌控天下!若是無證而誅,豈不是人人可誅?九國分立,陛下需要人才治國理政,聚攏民心,他便不可能去做如此之事。”
“趙國當年,便是君主肆意妄為,國內有才之士,紛紛逃往他國,為他國效力,致使國內奸佞當道,國庫空虛,民怨四起,恰逢災年,更是流民遍野,周邊三國群起而功,境內百姓紛紛倒戈,鎮守武將望風而降,便是有烈陽境武者又如何?最後不還是皇族被滅,烈陽境武者戰死!我大夏律法嚴明,陛下若是無證而誅,必被群臣反對,他若執意而行,難免失了人心,最起碼, 因為你做出這等事情,不值得!”
楚澤陷入了沉思,其實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都以為皇帝便是最大的。
可是如今一看,皇帝要考慮的事情同樣很多。
其實皇帝是很容易被人蒙蔽的。
就像是華夏歷史上,就有皇帝說出何不食肉糜這種看似無知的話。
可是當所有人天天鼓吹歌舞升平,當他所處世界的價值觀都被群臣掌控,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不是以皇帝意志為轉移的,因為他的認知已經被別人掌控,這就是明顯的臣權壓過了君權!
大臣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掌控皇帝。
這也是為什麽自古皇帝都需要讓朝堂內紛爭不斷的原因!
因為如果所有臣子一片祥和,那麽皇帝也就離變成傀儡不遠了!
“可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楚澤皺眉道:“我這套,要是放在清平王身上,怕是不好使吧?”
陳勁松笑道:“當然不好使,你要是半夜去敲清平王府的大門,那肯定是要被爆打一頓的,他可不是江天傲。不過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這件事情,他肯定要敲打清平王,但是呢,他也不會再讓你和清平王府產生什麽衝突。所以我說了,真假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咱們動不了清平王府,就只能暫且不動,待你權利大些,在朝堂上話語權更強一些,再抓住對方的把柄,那時候才好下手!不過你也放心吧,陛下也一定不會再讓清平王動你,而且我若猜的不錯,應該還會給你一些補償!”
他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喝:“陛下有旨,傳楚澤入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