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夫的汽車基本是報廢了,處理給了修配廠,這段時間往來紅樓市區與月牙河村只能靠公交車或搭乘村裡人的方便車。他是有苦說不出、有氣撒不出,無數次地暗自慨歎:他麽麽的,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兒子啊?上輩子我是造了多少孽啊?
“淘氣的孩子”阿來夫,乖乖的沒脾氣啊。
家人跟阿木古郎大氣不敢出、氣話更不敢說,阿來夫與李春草之間便開始了互相埋怨,暗地裡慪氣。
李春草又翻出陳年舊帳,責怪當初就不該讓阿木古郎學車。
“當初——當初你不跟著同意了嗎?”
李春草:我同意——我是同意了,那是被你們爺倆逼迫的。
阿來夫:這麽說話可就有點兒不講理啦。那時候你不是說誰家小誰都學車了,誰家小誰不學車窩在家裡不像話,誰家小誰出去玩兒花了多少多少錢不如拿學車把孩子拴住……
“我說的話你就都信啊?你是一家之主,你的見識要比我多!”
“那你承認自己頭髮長見識短了唄?”
李春草: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你說過的話你都忘腦後了嗎?還說啥不會開車寸步難行,純粹是屁話!咱們村裡不會開車的人多了,誰都沒癱在炕上。不會呼吸能死人,不會開車還能怎地?我不會開車,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嗎?
“你——”阿來夫選擇了沉默,估計是在醞釀著爆發。
李春草又責怪阿來夫不該把車鑰匙亂放,讓阿木古郎逮著,等等。兩人的火氣都很大。
總之,李春草把兒子出事、遭受損失的責任全歸罪於阿來夫,無法原諒他。阿來夫有苦難言、百口莫辯,兩人越鬧越僵,結果發展成大打出手,鬧到了準備離婚的程度。
阿木古郎把自己關在屋裡,默默地流淚。
…………
袁野了孟靜開車過來,硬拉著阿木古郎出去轉轉,讓他從所學專業的角度,對有機水稻種植基地給予指導。
然後,袁振富和其其格來了,支走了爸媽,開始勸說阿來夫和李春草。
道理講了一大堆,不知道兩人聽沒聽進去,反正都一聲不吭。
其其格的氣直衝腦門子,喊道:阿來夫,你倒是放個屁啊?啞巴啦?
阿來夫抬頭看了看姐姐,冷冷地說:沒屁,擠不出來。
“欠不欠我給你一笤帚疙瘩!胖揍你一頓替春草出出氣!”其其格四處尋找笤帚,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又說,“真是長能耐了,還學會動手了,把你的手爪子伸出來,我看看長齊沒長齊!”
袁振富:其其格,你消停消停。咱倆是來滅火的,怎麽你自己先著了呢?阿來夫和春草都是明白人,如果是給咱倆講道理,那都是一套兒一套兒的。
其其格站住了,哼了一聲說:自己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兒,說別人行,自己遇到事兒就糊塗嘍。
袁振富慢聲細語地說:夫妻倆過日子,沒有不磕磕碰碰、拌嘴鬧矛盾的,都屬正常,都講人間煙火氣嘛,這就是一個方面。但是,離婚兩字不要輕易說出口。
沒想到阿來夫立馬接一句:說出來就是負責到底!
李春草毫不示弱,頭一歪堅定地補一句:說到做到!誰他麽麽的怕誰啊!
“你是誰都不怕,你是誰啊?天下聞名的李春草啊!藏那麽多私房錢都不怕丟,你還怕離婚?”
阿來夫此言一出,李春草的臉都氣白了。
其其格大喊:阿來夫!你他麽麽的給我閉上那張臭嘴!要是再敢說一句不是人的話,
信不信我拿根棒子敲碎你的狗牙! 李春草嗚嗚地哭了起來,其其格趕緊安撫道:春草,別聽阿來夫滿嘴噴糞胡咧咧。你和他過這麽多年了,你還不知道他嘛,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咱不往心裡去,回頭姐替你收拾他。我就不信了,我不打他個哭爹喊娘的,就算他是個野孩子!
此時,阿來夫自然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這等於是揭開李春草的傷疤往上頭撒鹽面啊。可是,話說禿嚕嘴了,潑出去的水,想收可就難了,硬挺著吧……
沉默。只有李春草的啜泣聲。
袁振富咳嗽一聲,打破一下尷尬的氛圍,說:有些話,那可不是隨便說的。語言啊,有時是開心的鑰匙,有時那就是傷人的刀啊。你倆不是二十幾歲的小年輕兒了,不能義氣用事,更不要衝動。退一萬步講,你倆要是真的離了,想到阿木古郎嗎?當然,你倆誰離開誰都能生活,過不好還過不賴嘛。可是,孩子呢?不是我這個當姑父的說狠話,你倆要鬧到那個地步,阿木古郎肯定會廢了。當然,出了車禍咱們怨誰?埋怨還有意義嗎?誰都不希望出事, 可偏偏就出了,只能勇敢地、理性地去面對。阿木古郎他自己能不後悔?本來他心裡就有包袱,再背上你們的大包袱,這孩子還有活路嗎?還有啊,再想想雙方的老人……
阿來夫和李春草終於平靜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目光柔和了許多……
…………
沒有車實在太不方便了。李春草對阿來夫說:咱們手裡的錢不夠啊,要不,出去張羅張羅借借,給你再買一輛?
阿來夫:算了吧。我看好了,不行再弄回個電動三輪先開著吧。
袁野開的就是二手車,覺得性價比不錯,就勸老舅阿來夫先買個二手車代步。阿來夫想了想同意了,而且壓力不大,不用出去借錢。而且他還表示,將來有錢就弄新能源的,和自己搞的產業相匹配。
…………
韓家的教育往往是以講故事的形式進行的,而且這些故事大都是現實中身邊發生過的,很有說服力。
韓思河徹底輟學後,為了怕他不走正道,韓黑虎跟他講起自己大哥韓黑龍因為啥“沒”的,以及小時候還曾經發射“火箭”往人家院子裡送“敲詐信”進行“勒索”的故事。
“啊?土匪啊?”
“倒談不上是啥土匪啊、‘胡子’啊,你大伯當年確實挺能作妖的。我呢——嘿嘿,也那味兒,跟著他混唄,覺得挺江湖的。你爺爺、奶奶還慣著我倆,別看家裡窮,我倆絕對不虧嘴兒,啥好吃的都可是我倆來。”回憶起童年事兒,韓黑虎滔滔不絕,真的像是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