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來啥啊。
果不出袁振富所料,袁振富衝出院子時,其其格已經被兩位婦女給拉了回來。她似乎還沒有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吵吵巴火的要再去算帳。
袁振富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發燙了。上前拉住其其格,壓低聲音說:你可別喊了,咱家月亮剛辦完喜事,你就和人家吵架,是卸磨殺驢啊還是忘恩負義?
“不用你管!我就想看看她的舌頭有多長!說我其其格行,我可以忍,但是,要說我家鈴鈴,門兒都沒有!再讓我逮著,看我不撕爛她的嘴!有的也說,沒的也唚,那是嘴還是啥?”
好說歹說,袁振富才把其其格弄回屋,關起門就剩下倆人了,他才問是怎麽回事兒。
其其格喘著粗氣說:早晨起來,我這右眼皮就總跳,就扯了一疙瘩紙粘上,壓了半天都沒壓住。我就覺得有攪災的……
“你那是封建迷信。眼皮子跳,主要和疲勞有關,就是神經的事兒……”
“你才神經呢!別成天長個嘴就知道說別人,和那幾個扯老婆舌的老娘們兒有啥區別?平時你右眼睛要是一跳,那給你樂的,屁顛兒屁顛兒,吵吵著好事要到了、好事要到了,那會兒你怎不說迷信了呢?”
袁振富尷尬一笑,說:你說得對,批評得極是。人們都是這樣,遇到“右眼跳災”都說是迷信,為什麽“左眼跳財”就認為是吉兆呢?這也太難為眼睛了——你剛才這是和誰啊,好家夥,破馬張飛的……
“還能和誰。‘三磨嘰’童為奇的老婆汪欣,平時瞅著還像個人似的,就他麽麽的不辦人事兒。我那會兒心裡憋挺慌,尋思出去走走,剛路過那邊兒牆角兒,就聽汪欣和幾個老娘們兒白話呢,說鈴鈴在咱家住,咱們老袁家祖墳爆炸了,一分錢沒花白撿個媳婦……還說——他麽麽的,想埋汰我家鈴鈴,我可不慣著她!”
其其格越說越來氣,恨不得馬上扯過汪欣給她三五十個大嘴巴子。
袁振富嘬著牙花子,說:“童氏三魔”家的人,沒有幾個是正常的,你惹乎她幹啥?
“是我惹她嗎?她就是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硌應’人,還他麽麽的埋汰人!”
袁振富:人和人不一樣,別看月亮結婚那天大家都坐在一塊兒喝酒嘮嗑兒,開心得不行,誰知道誰轉頭就潑髒水呢?村裡有一些關於袁野和鈴鈴的流言蜚語,只能算是個別“長舌婦”閑得無聊,咱們不能計較,要學會忍耐……
“忍耐個屁!騎到你脖梗上面拉屎還不行扒拉扒拉?你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折了胳膊縮到袖子裡,我可不行!誰要張嘴閉嘴胡說八道,我就打掉她的牙,讓她知道知道我其其格的厲害!”
其其格凜凜然威武不屈。
袁振富苦笑了一下,心裡說:好家夥,火氣大啊,這幾天出門我得盯著點兒,別鬧出大麻煩。都當上老丈母娘了,千萬不能讓人笑掉大牙啊……
…………
其其格和汪欣“短兵相接”,一“戰”又揚名,很快就在村裡的“小道兒”傳開了。
蘇合又“偶遇”袁野,上前就是勾肩搭背,顯得無比親密。
“你小子,和誰學的,這麽黏人啊?”袁野躲閃著說。
“跟我裝啊?如果我要是漂亮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得美出大鼻涕泡兒來?”
“可實事上卻恰恰相反,你既不是小姑娘,又不漂亮。是個胡子拉碴、油膩肥壯、比我還磕磣的虎老爺們兒,而且放屁打連環,
說話招人煩……哈哈……” 蘇合打了袁野一巴掌,說道:你小子,一個好詞兒都舍不得給我用啊,你這個朋友,我是白交了。不行,你得請我吃飯啊。
袁野:又熊我請客?憑什麽?憑我說你幾句實話,就得撫慰你受傷的心靈嗎?
蘇合捋了一把山羊胡,說:你的良心讓狗叼跑了嗎?忘了這段時間我跑前跑後,像你的長工一樣起早貪黑、盡心盡力……
“得,得,打住吧,您老人家趕緊打住!”袁野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說,“我明白了,這一提醒,我得請。而且是我心甘情願地請,不僅請你,還有幾位在我姐婚禮前後幫忙的,必須強烈地表達謝意。”
“這還像句人話,證明你的良心還在——狗都不吃!”
兩人又打鬧在一處。
蘇合氣喘籲籲,連聲求饒:不鬧了,不鬧了,我服了,真服了,不亂說話了。
袁野:瞅你那胖樣兒,該減肥啦。
“我是從小就胖,怎減?這叫嬰兒肥,天生的福相。”
袁野撇了撇嘴,說:還真敢用詞兒,嬰兒肥?你懂幾個問題?誰家嬰兒像你似的肥粗老胖的。別人都是腦滿腸肥,你看你是“滿腦肥腸”!
“肥腸好吃。你請客那天,我得先點個硬菜——溜肥腸!”
“行,只要你不溜肥腸裡面的東西,我都能滿足你。”袁野盯著蘇合,又說,“別說,你這個人類,在幼崽的時候就胖,從小就胖得匪夷所思——那時沒好吃的,你卻像氣兒吹的一樣,胖得和那個時代很不匹配啊。不了解的,還以為你這個‘村官二代’頓頓大魚大肉呢。”
蘇合嘻嘻笑著,又湊到袁野近前,說:你小子一天天的能不能有點兒正事兒?趕緊把鈴鈴接回來,乾脆把小行李卷往一塊堆兒一抱,兩人先住在一起算了……
“滾!”
“別怪我慫恿你啊,咱哥們兒是過來人,你就別跟我裝大尾巴狼啦。別人是知道不說破,我是對哥們兒負全責。要不然,你還不得罵我站著說話不腰疼,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
“你要再不說正經的話,我可不理你啦。別自己齷齪就以為別人都齷齪。”
蘇合:你別否認,也別訓我。我是掏心窩子跟你講的,實在不行先把證領了,有證兒了還怕啥?不違章。小兩口在一起睡覺不香嗎?
“快閉上你的胖嘴吧!”
袁野說完追著打蘇合。
蘇合扭過頭喊:我是好心好意,我是飽漢子可憐你餓漢子饑,你卻狗咬呂洞賓啊……
村裡人看到了,都紛紛笑談:年輕就是好啊,天天打打鬧鬧的,沒個愁事兒。
其實,袁野的心裡還真有個愁事——或者說是“醜事”,他是死活不敢往出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