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在神識裡,自己和自己說個什麽勁?得了失心瘋嗎?”螭突然瞪大了眼,神色古怪地盯著我
我楞了一下:“自己和自己?”
月魂不安地道:“你自己不曉得麽?你先說,何必管他?這是楚度自作孽啊後來又說可是,接著又說走到這一步,不能回頭了ssssss”
“不可能,那是龍蝶的念頭!”我心中一寒,忍不住生出一絲詭異的感覺明明是龍蝶潛入我的神識,雙方念頭交匯,怎麽變成了我自己?究竟是螭搞錯了,還是我傷勢未愈,心神恍惚?
“你說另一個不是你,而是龍蝶?”螭和月魂大眼瞪小眼,楞在當場
“讓我想想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不一樣”月魂琢磨了一會,道,“另一個念頭比你多了一點點陰冥氣息,但你們的神識波動幾乎完全相似,極易混淆”
龍蝶的神識波動何時變得和我類似了?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體內的生死螺旋胎醴循環轉動,生氣與死氣微妙-變化,全身時而散發出昂然生機,時而變得幽晦死寂
我霍然醒悟,如今生死螺旋胎醴死中含生,生中包死,再非原來的生死相隔這意味著生的我和黃泉天的龍蝶進一步相互滲透,聯系愈發緊密緊密到即便是月魂和螭,也被龍蝶的念頭所惑,誤以為是我的意念
這麽下去,我和龍蝶再也難以分割,遲早釀成後患
心念一動,生死螺旋胎醴被我全部轉化成死氣,只有魅種透出一點微妙的生氣
霎時,我渾身變得幽幽冥冥,若隱若現,仿佛置身在黃泉天中,耳畔恍惚傳來一聲聲鬼哭魂嚎幽暗色的滔滔河流從眼前奔騰而過·似乎我只要仲腿一跨,就能涉足其中
陰霧翻滾的波濤中,驟然亮起兩點詭異的火紅色,隨波浮沉閃爍·那是龍蝶的眼睛
我俯視著暗黑色的幽冥河,“轟!”洶湧的怒浪排空而起,仿佛淹沒我的頭頂,魂魄像被千萬根鋒銳的尖刺插入,痛得幾欲昏厥周圍浪頭重重疊疊,像猛烈燃燒的毒火,一遍遍灼燒著我的魂魄
如我所料的那樣·生死螺旋胎醴徹底轉為死後,我仿佛化身龍蝶,一切感同身受
我真切地感到魂魄被一次次焚燒成灰,又一次次艱難重生,猶如承受酷刑的反覆折磨,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這痛苦循環不斷,永無盡頭
這是屬於龍蝶的痛苦身在黃泉天的他·每一天每一刻都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這是逆反天地法則的代價
“原來你是借助我的生魂,才勉強保持魂魄不滅”我恍然道
“你就是我,有什麽不同?”龍蝶的聲音聽不出一點痛楚的痕跡
“我吞噬了你·只不過是錦上添花,你吞噬了我,卻是雪中得炭,這就是不同”我不露聲色地道,“龍蝶,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死了,我照樣可以活下去我若死了,你就完了”
“沒有我,你終究是不完整的,你的情欲之道也永無圓滿的一天來吧·來黃泉天找我”龍蝶幽幽凝視著我,“這是我們無法逃避的命運”
“這是你無法逃避的命運”我冷笑道生死螺旋魅胎變化後,我或許是北境唯一一個可以活著進出黃泉天的人龍蝶誘我前往黃泉天,可能是要將我吞噬,也可能是逼我無暇分心他顧,不得不放下葳蕤翡翠一事
龍蝶狂笑·笑聲掀起滾滾浪濤:“你若真能破開宿命,把我送給你又何妨?”
“你在黃泉天慢慢等待這一天吧”我漠然一笑,生死螺旋胎醴立時逆轉,全都化為勃勃生機,死氣瞬間退去,黃泉天的異象隨之消失無蹤
充沛的生氣流轉下,我全身隱隱透出清碧色的玄光,隻余魅種轉成一點陰晦的死氣今後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動用死螺旋胎醴如此一來,雖然生死螺旋胎醴威力減半,但至少可以暫避龍蝶之患
“你體內的生死之氣果然玄妙如今融入易經循環變化的精髓,又洞悉道輪的天地法則天下間除了楚度和我,你已再無對手了”晏采子靜靜地端詳了我半天,悠悠一歎,“也不知你與楚度之間,誰可贏得最終一戰?那興許是我離開北境前,最感興趣的事了”
“說實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默然片刻,付之一笑,“無論孰勝孰敗,我和他終須有一個了斷”
晏采子淡淡一笑:“楚度每走一步,道心決絕,千鈞難移,生死置之度外你每走一步,左顧右盼,總想兩全,掙扎間做取舍”
我蹙眉道:“前輩是說我不如楚度堅決嗎?”
晏采子搖搖頭:“決絕未必對, 掙扎未必錯這樣的楚度,這樣的林飛,才更有意思”他最後看了我一眼,揮袖輕拂,身軀陷入了一個虛空中的交點,無聲飄遠
“前輩會去見檸真一面吧?”我對著交點喊道
“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晏采子的聲音杳杳傳來,交點縮小成肉眼難辨的一點,倏然消失在天際
我默立片刻,望望空蕩蕩的四周,又想起葳蕤翡翠一事,心中仍是躊躇不定,難下決斷
不知不覺,傷勢飛速愈合,一道道純淨無瑕的清氣從蒼穹靈藤的藤蔓中鑽出,乳燕歸巢般投向我,滋潤內腑我這才醒覺,自從生死螺旋胎醴全部轉為生後,我竟然和蒼穹靈藤建立了一絲奇妙-的聯系
我試著將神識探入蒼穹靈藤,意念稍動,藤蔓的斷裂處緩緩綻出新芽,抽出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嫩枝藤蔓旋即柔和舞動,似在發出親切的歡呼,紛紛向我攀爬延仲,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將我環繞其中
刹那間,我的神識仿佛電光火石,高速飛掠,觸及到了蒼穹靈藤的每一個角落
整片靈藤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秘,盡在眼前暴露無遺,與我渾融無間在神識的操控下,藤蔓時而左右搖擺,時而騰躍升空,一切盡由我心
我儼然取代了道輪的位置
與此同時,我“看”到大批吉祥天長老正沿著一根藤蔓,向這裡飛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