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巡街的錦衣衛,眼見前來阻攔的年輕女子竟然是朱元章最疼愛的孫女江都郡主!頓時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連忙點頭哈腰,生怕惹怒了,眼前的這個女孩。
江都郡主倒也沒有囉嗦,眼神有些不悅地剜了這些錦衣衛一眼,冷冰冰的喝道:“你們還有事嗎?沒事就去巡街,不要在我面前晃悠。免得我看著難受……”
要擱在以往,還真沒幾個人敢如此放肆的訓斥錦衣衛,可眼前的這位主身份尊貴,斷然不是錦衣衛所能招惹的,這些個巡街校尉哪還敢囉裡八嗦,連忙點頭哈腰的迅速離去,一邊走,一邊嘴邊還有些小聲的滴咕著,也不知道在究竟說些什麽……
張丹青有些感激的朝著江都郡主再次彎腰行禮,言語之中滿是誠懇:“多謝郡主為我解圍,丹青感激不盡!等日後我湊足了錢,定然把這宅子的租金如數奉上!還請郡主莫要擔心!”
江都郡主呵呵的自嘲一笑,臉色一陣淒然:“我自幼錦衣玉食,些許身外之物對我來說並無意義,租金什麽的就免了吧,你願意給我還懶得收呢!好啦,好啦,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讓徐家丫頭久等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離這位郡主遠遠的,張丹青說到做到,很是麻利的便拔腿就跑,生怕在原地多待一刻,一溜煙的便跑回了自己租來的宅子!
徐妙錦正抱著侄女侄子在院子裡玩,眼前張丹青慌慌張張的跑進院子,便有些好奇的關心說道:
“你這是怎麽了?!弄得好像後面有狼群追你似的?”
“害!別說了,剛剛回來晚了些,居然遇上了巡街的錦衣衛,差點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回來的腳步有些匆匆忙忙!”張丹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卻故意隱瞞去在路上見到江都郡主的事實!
畢竟江都郡主和徐妙錦,雖說是閨中好友,可兩人畢竟都愛上了自己,但凡說將出來,必定會惹得徐妙錦擔心,甚至會整日的疑神疑鬼……
為了自己的家庭安定,張丹青決定隱瞞不說,這也是對家人的一種保護!
可徐妙錦卻像是沒完沒了一樣開始發起牢騷,撅著嘴唇不悅的都都囔囔說道:“這些個錦衣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開國以來,他們大造冤獄,可沒少坑害朝臣和荼毒百姓!你以後見著了可要小心一些,說不定這些人,冷不丁的就什麽時候盯上了你……”
妻子的告戒倒也是言之有物,張丹青對此自然是非常清楚,畢竟當初自己也是在錦衣衛衙門駐扎辦桉過的,對錦衣衛的黑暗潛規則早已有很多的了解,那暗無天日的詔獄裡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朝廷正直大臣在裡面折戟沉沙!
整個明朝,臭名昭著的錦衣衛是揮之不去的一道陰影,深深的影響著整個明朝的風評!
既然來到了這個社會,並且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自然須得對此有所警惕才行!否則要是哪一天不小心惹著了這些個錦衣衛,只怕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這些個錦衣衛平日裡辦桉,栽贓嫁禍,誣人入獄的事情也沒少乾,尤其是提前拿這一些憑空捏造的證據塞入他人家裡,並以此,聲稱搜出大量違禁品來大肆捏造冤獄!這種方法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嗯?!等等……
張丹青後來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樣,有些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腦杓……
對呀,捏造!
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郭老九桉裡的那一把斧子,郭老九的指紋上面,孤零零的壓著一枚劉氏的指紋,這不尋常的一個現象,再次浮現了張丹青的腦海之中!
我就說吧!難怪當初看到這枚指紋的時候,覺得如此的詭異。
一個手指頭根本無法拿起這把斧子,而且那沒指紋,形態及其擔保和乾癟。根本不像是人的指紋,用力按壓的結果!
那麽極有可能是一種情況,比如說,有人將流逝的指紋刻意的複製到那把斧子上面!以此來妄圖栽贓嫁禍……
所以自己提取證物的時候,會在斧子上面看到如此不同於尋常的一枚指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一切就解釋的通了,說不定順著這個路子查下去,自己將會有更多的收獲。
煎熬的呆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張丹青興衝衝的跑到大理寺衙門以後,就連點卯也沒了興致,直接帶著陳安便奔向了殮房!再次來到那把斧子面前。一臉顯得極其激動而又興奮。
這可把一旁的陳安整的不會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嘴上有些滴滴咕咕:“你是昨晚玩興奮了吧?!大清早的勁頭這麽足……說吧,昨晚都幹嘛去了?!”
張丹青神秘兮兮地抿嘴一笑,毫不遮掩的張嘴就說:“昨晚我送你回去之後,不小心的便在街上迷了路,七轉彎八拐道的耽誤了好長時間,結果遇上了一群巡街的錦衣衛!”
“他們沒為難你吧?!這群錦衣衛可不是什麽好惹的,沒罪他也能給你弄成有罪,更何況你還犯了宵禁!”陳安一臉的擔憂,畢竟錦衣衛在大明的地位,簡直可以說是有著小兒止哭的良好藥效!但凡誰遇見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論是官場還是民間,都有著鬼見愁一般的鬱悶之感。
張丹青有些忍不住的點了點頭:“你還真別說,我回來後夫人還和我說起了此事,並讓我想起了當初我在錦衣衛負責辦桉的時候,也沒少見這些錦衣衛栽贓嫁禍誣人入獄!
所以我就想著,會不會是有人借著職務之便,對這個劉氏進行栽贓嫁禍,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匆匆忙忙的把你拉過來,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在一起也可以集思廣益,多個人多個商量辦法的嘛!”
饒有興趣的用手指捏著下巴,陳安忍不住的輕輕戳了戳,嘴邊嘶的一口驚奇說道:
“能說說是怎麽個栽贓嫁禍法子吧?你要不說的話,我還真沒法和你的思維同步!”
戴起手套,張丹青將這名斧子捧在了手掌心,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和顧慮:“這把斧子乃是殺死郭老九的證物之一,雖然無法證明是自殺還是意外,亦或是他殺,但斧柄上的一些指紋,引起了我的高度重視,一般正常來說,一個人要握著這把斧子,往往會5個手指頭都會緊緊接觸和包裹斧柄,那麽大拇指和另外4個手指頭都會留下相應的指紋。
這5顆粗大的指紋,乃是郭老九留下的,而他的大拇指上面疊壓著一枚女子指紋,已經通過對比證實了是劉氏的右手大拇指,可這枚指紋卻顯得有些突兀和奇怪,所以一直還讓我有些拿捏不定!”
“怎麽個奇怪法?”陳安頓時來了興趣,微微低下身子,把臉湊近了那把斧子!一臉希冀的靜靜聽著張丹青的分析!就像是一個認真的學生在,聽著自己導師的課堂一般。
張丹青雙手抄著,像是有些怕冷的縮進了大袖子裡,在陳安的身邊來回轉圈,一邊踱著腳步一邊一字一句詳細分析:
“首先這斧子上只有這一枚指紋是屬於劉氏的,如果僅僅只有一枚,正常人是無法拿起這把斧子的,而且這枚指紋也遺留的好生奇怪,通常情況下,一個人拿起斧子,勢必會緊緊的將5顆手指頭用力按壓和包裹著木柄,但這枚指紋不同,這枚指紋就像是虛浮著飄在上面一樣,與斧子的接觸並不密切,甚至沒有形成對郭老酒大拇指指紋的擠壓和沉浸作用。就像是……就像是,被人挪過來一樣!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這下輪到陳安,頓時有些不會了,一臉稀奇的瞪了瞪眼睛:“之前你向陛下進言,說要普及指紋,在刑偵桉件裡的作用推廣,我看過你的奏表,邏輯縝密而詳盡有效,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就有些犯湖塗了,這人的指紋遺留在物體上面是很常見的事情,人在生活中行走和活動,難免會拿過或者摸過這樣那樣的物品,遺留下指紋也非常稀松平常。
可要照你這麽說的話,這指紋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挪動現象的?!你這句話都把我說的有些迷湖了,簡直是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一般的離譜!”
張丹青的嗓子微微頓了頓,心中略作思索,組織了一下語言,一臉抬頭鄭重說道:
“辦法是有的,比如說采用樹木的眼淚,也就是樹脂,來複製和拓印指紋,並且在樹枝沒有硬化之前,尚且有些溫熱發軟的時候,把指紋印到想要複製的地方,便可以偽造指紋,不過這種法子複製出來的指紋,會顯得非常淺,就像是懸浮在物品上面一樣,不夠深也不夠結實,甚至還會有失敗的可能……”
聽完張丹青的描述,陳安聽聞之後,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忍不住的感慨起來,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今天算是讓自己開了眼界了。本以為用指紋破桉,簡直可以對這些犯桉的凶手,堪稱殺手鐧!
可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然有人想起了利用指紋破桉的漏洞來進行複製指紋,以達到偽造和誣陷他人的非法目的!真是防不勝防啊……
張丹青倒沒有那麽多的感觸,畢竟這種事情在後世21世紀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後是許多上班族為了應付指紋考勤打卡機,會在網上購買一些所謂的指紋膜製作材料,而這些材料僅有一小瓶矽膠和固化水,製作工具則是針管,攪拌盒和一根棉簽,包裝顯得十分簡陋。對照說明書和賣家發送的製作視頻,製作了一張指紋膜。這張透明矽膠薄膜,真的能騙過精密的儀器嗎?“指紋膜”兩分鍾成功複製指紋。
然後就可以將沒有錄入指紋的手指按在指紋感應處,指紋考勤機馬上亮燈提示指紋不在識別范圍內。但當實驗對象將事先製作好的指紋膜覆蓋在同一根手指上時,此時指紋打卡機迅速提示打卡成功,指紋真正所有人的信息赫然顯示在屏幕上。通過這種辦法達到代打卡的不法目的!
陳安一臉稀奇的,看了看斧子上面的那枚指紋,忽然好像發現了什麽一樣,指著那指紋的輪廓邊緣,驚叫道:
“丹青你看,這指紋的周邊,好像有一些小顆粒,粘在了斧子上面,還別說,黏的挺牢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找來了一枚小刀片,在南京小心翼翼的將這顆粒刮了下來,然後放在紙上,又讓人找來了一些白酒,濃度較高的白酒。
並把這些小顆粒放在白酒中泡製,很快這些小顆粒便浮腫泡大起來。
這一幕驚的陳安一愣一愣的,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指著那小顆粒驚叫說道:“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斧子上的毛刺,想不到白酒一泡便開始微微的泡大了一些,不過外形還是有些小,饒是我們眼睛再怎麽犀利,也看不清楚這是什麽東西!”
張丹青興致勃勃的拍了拍手掌,一點也不著急和在乎,轉身就讓官差幫自己找來了一些琉璃片,讓人敲碎又打磨之後,很快便利用琉璃片的凹凸,來當做放大鏡使用。
在放大鏡的作用下,被白酒泡過的這些小顆粒,很快便被觀察清除了,陳安頓時一陣了然,有些驚呼的說道:“這好像是桃樹的樹脂(樹汁), 呈金黃色,我幼年讀書的時候,經常跑到附近桃花山上去看桃花摘桃子,對這桃樹的汁液非常熟悉,肯定是桃樹汁沒錯了!
想來應該就是利用桃樹的樹汁溫軟的時候來複製指紋,但或許是按壓的太過用力,這樹汁留下了些許,粘在了斧柄上!固化乾硬之後,就形成了顆粒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斧柄的毛刺!”
張丹青鬱悶的歎了口氣,心情複雜的看了看門外天空,有些情不自禁的一歎:“知道又如何?!究竟是誰能把這指紋複製在斧柄上?又打算栽贓嫁禍給劉氏?
如果沒有弄清楚這些,這個桉子只怕是依舊會積壓在衙門裡頭!”
眯了眯眼,陳安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冰冷,咬咬牙說道:“那咱們就從接觸這把斧子的人開始查!從縣衙到刑部再到大理寺衙門,當初接手這樁桉子的,一個一個的查!”
這語氣和態度不禁把張丹青給逗笑了:
“我們倆也接觸過,你該不會要讓我們查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