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黯長老同時停下舞步，調整了一下自身的呼吸節奏後，茉莉邁著輕盈優雅的步伐，快步來到了舞蹈室的門前，打開了房門。

　門外果然是小空。

　此時，小丫頭的臉上掛著甜美而又純真的笑容，她的大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兒，紅撲撲、肉嘟嘟的小臉蛋兒上，出現了一對可愛的酒窩兒，眉目之間，盡是喜悅之色。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與她平時，觀看搞笑電影時的神色很像。

　小空還小，並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她平時的喜怒哀樂，一般都會表露在臉上，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內心所想。

　小丫頭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茉莉也沒有提醒過她，更沒有對她說過什麽……“你最好改變一下”之類的話。

　茉莉覺得，純真、純粹、簡單一點，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喜怒不形於色”就是好的嗎?就是“成熟”與“城府”嗎?就是成長了嗎?

　未必。

　天秤也“喜怒不形於色”，但她是“面癱”。

　艾薇安也在刻意地保持著“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但她還很年輕、很稚嫩。

　那麽，有“城府”就是好的嗎?

　也未必。

　反正茉莉更希望小空長大後，能做“自我”、能保持“真我”，仍然是一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魔女。

　想哭卻不敢哭，想笑也不敢笑，為了保護自我，而每天戴著一副“面具”，挺可悲的。

　“是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看到小空的笑容，茉莉的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勾勒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

　“老師好。”先是用清脆稚嫩的嗓音、很有禮貌地問了一聲“好”，小空才興高采烈地說道，“艾忒爾媽媽來啦。”

　茉莉愣了半秒，隨即想起了，在大半個月之前，自己給艾忒爾寫過一封信，邀請她來到自己的家中做客。

　“艾忒爾媽媽現在在客廳嗎?”茉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掐了一下小空的臉頰。

　“沒，媽媽在花店裡坐著呢。”

　小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由於老師的親近舉動，感到心中更甜蜜了，甚至笑出了一聲。

　茉莉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先去陪她一會兒，我回房換一身衣服，馬上就下樓。”

　“好的，老師再見。”

　“嗯，去吧。”

　看到小丫頭邁著小短腿，匆匆忙忙、迫不及待地向樓下跑去，茉莉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慢點，別摔了。”

　“知道啦。”小空頭也不回地答應了一聲，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了轉角。

　“……”

　“你不應該叮囑她的，等她從樓梯上摔倒、再爬起，就知道什麽是痛了，就知道以後應該怎麽做了。”

　黯緩步從茉莉的背後走了過來，停在了她斜後方很近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說道:

　“別人告訴她的大道理再多、從書本上學到的大道理再多，也無濟於事，因為小空可能根本就聽不進去，或不以為意。

　“即使聽進去了，也由於沒有親身經歷過，而無法深刻的理解，甚至是不理解。知而不行，是為不知。唯有親身經歷，方能深有所感。”

　“是啊，別人告訴的大道理再多，也沒有什麽用，所以你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有什麽用?黯長老，您的嘮叨……有時就像是一碗良藥，會主動去喝的人，多少有點大病。”

　神色平靜地開了一個小玩笑，茉莉離去了，留下了站在原地發呆的黯長老。

　十五分鍾後，

　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裝的茉莉，走出了主樓，看到了已走出花店，此時，正坐在庭院的涼亭內，和小空有說有笑的艾忒爾媽媽。

　艾忒爾穿著一襲端莊典雅的黑色禮服裙，頭上那對猙獰、尖銳的黑色龍角，並沒有破壞她那溫婉嫻淑的氣質。

　這座古香古色、頗為雅致的涼亭，位於實驗樓與圍牆大門的夾角處，它的一旁，種著一棵葉子還沒有變紅的楓樹。

　涼亭是茉莉三天前才建好的，看上去很新，其上沒有被歲月打磨過的痕跡。

　“好久不見，艾忒爾媽媽。”

　走進涼亭的茉莉，向艾忒爾行了一個晚輩禮。

　“下午好，小茉莉。坐吧，隨意一點，在我的面前，別總是這麽‘正式’。”艾忒爾並未起身，她的身高在兩米以上，即使是坐著，也顯得很高。

　看著披散著白色長發的茉莉，坐在了自己的對面，艾忒爾柔聲笑道:“剛才洗澡了?”

　她隱隱聞到了淡淡的沐浴露花香。

　“嗯。”

　茉莉從空間戒指內取出了一套茶具和一瓶荔枝口味的汽水，把汽水的瓶蓋打開後，遞給了小空，然後為艾忒爾沏了一壺紅茶。

　“女孩子要多打扮一會兒，別這麽匆忙，我不急的。”

　“讓您等待得的時間太久，總歸不好。”茉莉看了一眼擺放在石桌上的木質圍棋盤，問道，“這是……?”

　“給你和小空帶的禮物。”

　艾忒爾動作輕柔地抱起了、用雙手捧著汽水瓶喝的小空，讓小丫頭坐在了自己的懷裡，笑著解釋道:

　“你這孩子太‘呆’，平時不是看書，就是學習，我怕小空跟著你生活太無聊了，所以就想……送給你們一個能夠娛樂減壓的小物件兒，讓你能在閑暇之余，陪小空一起玩玩。

　“不過，看來是我多慮了，小空好像跟你生活得很開心，她剛才領著我去客廳和活動室各參觀了一遍，真沒想到，你們家的娛樂設施竟然這麽齊全，連‘台球’都有三種。

　“而且，我發現……小空的性格與在王宮生活時相比，變得活潑開朗了不少，膽量也變大了許多。

　“謝謝你啊，茉莉，你比我做的更稱職。不怕你笑話，在來之前，我還有些擔憂與忐忑，兩個多月不見了，小空再次見到我時，會不會感到生疏?沒想到……你們給了我一個驚喜。”

　“您太客氣了，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未來……或許也只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家長，在照顧與教育孩子這方面，我肯定是不及您的。”茉莉表現得很謙虛，“小空之所以比以前活潑了，也是因為她有了兩個玩伴。也許，小茉莉和小天秤，做的都比我好。”

　茉莉沒說，“王宮裡的生活怎麽怎麽樣?”或者是“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小空的性格內向，是很正常的情況。”之類的話。

　她把醒茶的水倒掉，又重新加入了新水，然後隨手打開了一個木製棋罐，看到了由白玉製造而成的白色棋子，接著，茉莉又打開了另一個棋罐，看到了由墨玉製造而成的黑色棋子。

　“白玉”白得純粹，“黑玉”黑得深邃。

　雖然對“普通”的玉石沒有深度研究、了解過，但是僅看這些棋子的“賣相”，茉莉就知道，這套圍棋便宜不了，哪怕它不是魔法物品。

　“您這……不是‘小物件’吧?！”茉莉又認真地觀察了一下棋盤與棋罐，道，“這是……香榧木?”

　茉莉對各種木材詳細研究過，甚至知道它們大致的“市場價”，即使不使用“鑒定術”，也能鑒別出很多木材的種類。

　畢竟她自己製作過很多魔杖。

　在沒錢的時候，她就魔杖多。

　“嗯，是香榧木。”

　“您這禮物太貴重了。”

　“沒事，收下吧，一套小物件兒而已，這種東西，在喜歡它的人眼中，可能很值錢，但是在不喜歡它的人眼中……”

　“也很值錢。”茉莉接道，“認為它不值錢的，可能是因為不識貨，或者是太有錢了。”

　“呵呵～好吧，你說得對。”艾忒爾輕笑了一聲，道，“但是我沒花錢，這副棋是女王大人送給我的，好像原本是……夏熙?送給女王大人的……也不知道夏熙這孩子最近過得怎麽樣了……嗯……他是不是故去幾百年了?”

　夏熙是夏帝國的一位皇帝。

　“嗯，557年……”

　茉莉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他是一位昏君”說出口。

　“你這孩子歷史學得真好，沒想到你還對夏帝國的歷史研究過。”

　“興趣是學習的動力，主要是……我對熊貓人很感興趣。”

　茉莉為艾忒爾倒了一杯紅茶，放在了她的面前，之後才為自己倒了一杯:“我打算等到明年初春的時候，領著小空她們去熊貓人部落逛逛，和她們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您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去嗎?”

　茉莉的話音剛落，艾忒爾便發現小空用期望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雖然她早就對可愛的熊貓人們、以及美麗的熊貓人部落不感興趣了，但是看到小丫頭的眼神，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哇，到時候，你給我寫一封信……對了，你別再犯錯誤了，否則‘禁足時間’被延長……你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艾忒爾笑著調侃了一句。

　“不會了，前不久，我把永恆之城內的‘規矩’瀏覽了一遍，不會再犯那些‘小錯誤’了。”

　“是啊，你的個子長高了，本事也變大了，以後再敢犯錯誤，都是‘大錯誤’了。”艾忒爾拿起茶杯，輕輕地品了一口紅茶，對味道還算比較滿意。

　看來，茉莉招待自己的茶葉，是她珍藏的。

　茉莉這孩子真好啊，不僅長得漂亮，還尊師重道、有禮貌，如果能不犯錯誤就更好了……

　“……”茉莉沉默了片刻，什麽都沒說。

　因為艾忒爾媽媽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她自己都不敢保證什麽。

　“對了，你的‘學業’怎麽樣了?還順利嗎?”艾忒爾問道。

　“挺好的，目前沒有碰到什麽困難……我打算這個月28號那天，去一趟魔法公會，把九級魔法師的證書考下來。”

　“你的知識層面有九級魔法師的水準了?”艾忒爾一愣。

　雖然明知道茉莉既然敢說這話，那麽她就一定有把握能成為九級魔法師，但是艾忒爾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

　確認……茉莉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艾忒爾萬萬沒想到，茉莉成為九級魔法師的速度如此之快，在她原本的預料中，茉莉至少要在明年，甚至是後年，才會成為九級魔法師。

　“嗯，最近在研究一個‘超凡級’的大魔法陣，不知不覺間，就有九級魔法師的水準了。”

　茉莉想了想，解釋道:“其實我也沒想到，我的‘學業’的進展速度會這麽快，我原本以為，我會在20歲的時候，才能成為九級魔法師。

　“沒想到……當我不再刻意去追求‘力量’時，當我的‘步伐’放緩、偶爾會停在‘原地’歇息片刻時，我的理解能力更強了，更能靜下心去看書學習了，進步速度反而更快了。”

　無論是超凡魔法，還是超凡級的大魔法陣，都不是那麽好研究“透”的。

　想要掌握“超凡”的力量，首先要擁有、理解“凡”的力量，才能以此突破“凡”。

　“超凡”是“萬法”的歸“一”，卻又突破了“尋常”的“一”。

　茉莉如果把鈴蘭布置的超凡級大魔法陣，「永夜之月」，完全研究“透”了，把所有的原理都全弄懂了、全掌握了，那麽別說九級魔法師了，她都能考上大魔法師。

　「永夜之月」的每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哪怕再不起眼、再“尋常”，茉莉想要弄明白它，想要掌握其背後的原理，都需要查閱大量的資料。

　而在這些資料與知識中， 自然包涵了無數魔法的“術”或“陣”的原理，可能其中的某一個原理，就跟一個九階魔法、乃至超階魔法的原理很相似。

　除此外，“會開車”與“會製造車”還是不一樣的。

　茉莉能通過學習鈴蘭前輩所贈予的、牛皮紙卷軸上的“備注”知道，該如何做，才能給予吸血鬼與血族們自由，能夠讓“永夜”散去、讓她們看到久違的陽光。

　她甚至能夠得到該大魔法陣的“車鑰匙”，以此來掌握「永夜之月」。

　但是，這不代表著，茉莉“吃透”了「永夜之月」，事實上，她想要把該大魔法陣完全“吃透”了，可能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

　在擁有所有“材料”的前提下，茉莉如果想要“複刻”該魔法陣，或者說，想要布置出一個類似的超凡級大魔法陣，那麽，她所需要花費的時間更久。

　實際上，茉莉知道，「永夜之月」幾乎是無法“複刻”的，除非她還能再找到、且製伏一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