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鬥正酣的兩人突遭黃二爺打斷,那份不快不用多說。陳識搶先將趙國卉護在一邊,深喘一口大氣調理呼吸,說道:“不礙事,本就說想要打架,這樣才好。”
說罷,陳識將手裡板凳短棍交叉反握,擺出一套八斬刀的起手架勢,正想先料理了前來擾他性質的黃二爺等人,不想文搏同樣不爽,率先出手。
“陳師傅稍等片刻,正讓我熱熱身!”說罷,文搏手裡竹竿舞得密不透風,一馬當先殺入黃二爺手下當中。
黃二爺心中叫苦,他本來早就到了,正好看到陳識文搏二人打得不可開交,直到陳識一時不查落入下風便以為機會到了,就帶著手下衝了出來想撿個現成的便宜。
誰知道這兩人打歸打,遇上黃二爺出頭反而罷手言和,先要解決他手下這幫子混混。
只看到文搏手裡竹竿如狂龍飛舞,揮灑自如間挑、撥、戳、刺各路槍法在他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陳識不甘人後,把趙國卉護到一旁安全角落後重整旗鼓,掄起手裡短棍和板凳同樣跟上,一時間兩人合力打得黃二爺手底下這幫子人哭爹喊娘,好不淒慘。
打著打著,兩人居然從一開始針鋒相對的事態變得同仇敵愾,黃二爺手下這幫人如何敵得兩名高手,眨眼功夫損失大半,只有小部分仗著手裡拿長棍的依靠兵器優勢還能應付一二。
這時候卻見文搏手裡竹竿勢頭一變,打中一名街頭混混之後力如泉湧般反彈而起,居然翻身一招撥草尋蛇朝著陳識腳面而來。
“好,正有此意!”陳識昂然一笑,頭髮粘上汗水和灰塵已經有些落魄,此刻氣度卻真是神威凜然,看得一旁的趙國卉芳心大動。
陳識把板凳一砸擋住文搏竹竿,身子反方向旋轉而來,手裡短棍橫掃,直打文搏持棍的前手。
文搏用撥草尋蛇而非伏虎勢也是有說法,他不願暗地裡偷襲陳識,棍子先落地再突刺撥打就是給了陳識反應時間。同樣的文搏藏著後招在這一槍裡,一見到陳識翻身橫掃就知道對方於以短擊長的招數上很有見地,便竹竿一橫,從握持尾端變成抓住竹竿中段,借著竹竿尾部反轉之力砸在了陳識的短棍之上。
隨後文搏將手裡竹竿輪轉如飛,和陳識較量間順手又放倒幾個試圖偷襲的混混,陳識不甘示弱,同樣借著手裡家夥和文搏見招拆招,順帶擊潰數個靠的太近的小偷。
這兩人打得好不熱鬧,倒是黃二爺一乾人遭了殃,他們沒想到這兩位互相打起來都有余裕對付自己這幫人,三兩下功夫盡數了帳,各個捂著傷處躺在地上哀嚎不斷,少數幾個還能行動的早就拋下黃二爺逃跑。
黃二爺心裡無比後悔,早知道何必招惹這兩個煞星,現在他倒是也想逃離,可剛一要走,卻被陳識覷得分明,手裡短棍伴隨著口中疾呼,勢若流星般飛了出去,正中黃二爺膝蓋,一下子砸的他動彈不得,捂著膝蓋滾落在地慘叫連連。
只是陳識這一下手中少了根棍子,只靠板凳應對文搏手中竹竿就落了下風,左支右擋頗有幾分狼狽。
可再交手幾回合後陳識察覺到文搏的招數有幾分生疏和奇怪,憑著豐富的經驗陳識大致摸清了對方的路數,這下就不再硬擋,反而主動跳入地面情況複雜的廢墟當中。
文搏窮追不舍,手裡竹竿刺得快若閃電,幾乎一槍接著一槍盡展平生所學。這裡頭除了較量武藝的心思之外,更有文搏兵器上的經驗不夠豐富,如今找到陳識這種高手陪練更是愈發珍惜。
然而文搏打得快意,卻忽略了地形變化,一槍刺出被陳識利用根破舊的木頭柱子閃過,文搏隨後橫掃而來,一下子打在爛木頭上發出一陣搖晃灰塵四起。
只是一招過後,文搏面色動容,察覺不妙,手裡竹竿力道居然有點不對。
原來陳識趁著文搏打在木頭上反震之力的片刻空檔,用手裡板凳形成一個鎖扣,使文搏的竹竿被他卡在了板凳和木頭形成的枷鎖當中。
這下文搏進退不能眼見要落入下風。
好個文搏,靈光一閃間不退反進,奮力一刺接著講竹竿橫向一腳,那被卡住的竹竿頓時繞著木頭柱子旋轉而來,帶著呼呼風聲掃向陳識腦門。
陳識也沒想到對方還有這招,一驚之下趕忙矮身躲避,手裡板凳也不得不撤去位置避免被打中腦門。
於是竹竿就像有了靈性一般繞著柱子旋轉一圈,劃著風聲“砰”一聲重新回到了文搏手裡。
兩人回過神來,陳識已經重新撿了跟斷裂的木棍,以雙刀法硬架文搏竹竿,三五回合下來,陳識越發遊刃有余,開口說道:“你這使槍的路子多戳刺又極重距離把控,戰場槍?”。
“好眼力,我這槍法從《紀效新書》裡尋章摘句學了些皮毛,想來戚少保所推崇的槍術正是戰場槍。”文搏一槍不中撤身回防,擋下陳識接連而來的招數後回應道。
“槍法雖妙,但是所處時機不對,你若是有閑暇,或許可看看《手臂錄》,武者相殺不似戰場,遊場槍法正為此打造。”陳識蕩開文搏一式凶險的“伏虎”,又以短棍格開一招“搗碓”,舍身入槍圍當中連劈三招,借機指點。
文搏聽得此話心中多了幾分明悟,果然閉門造車還是不行的,自己槍術上頭沒人教導,自學而來的東西難免落入窠臼,要不是陳識一語道破,估計再練下去也難以突破。倒不是說戰場槍就弱於遊場槍,而是應對場景不同,現在哪有機會讓文搏在戰場上拿槍跟人廝殺?
三言兩語間,交手還在繼續,兩人的招數卻打得少了很多殺氣,反而有點像借著比武的名頭喂招指點。
又過了幾招,本來他倆還想繼續,可黃二爺已經緩過神來,一瘸一拐的正要逃跑。陳識眼角余光瞥見此景,又將手裡短棍飛射而出,再次打中了黃二爺沒受傷的那邊膝蓋。
這下黃二爺兩條腿膝蓋都受到重創,哎呦一聲捂住雙腿翻滾哀嚎。
到了這時候,陳識退出戰圈,把手裡板凳往地上一放,大大方方的坐下來,開口說道:“文師傅,罷手言和吧。”
“好。”文搏看了看手裡不堪重負的竹竿,無奈之下扔開,他其實戰意依舊,畢竟陳識這般高手難找。
倒是趙國卉一臉霧水,連忙趕到陳識邊上查看他身上有無傷勢,悄悄耳語道:“你,你知道他是誰?”
趙國卉的聲音雖小,文搏此時聽力敏銳遠勝往昔,自然聽得分明,不等他說話,陳識笑著解釋道:“本來不知道,但是交手過後我就知道這位小兄弟誰了。正是前些日子救了你的文搏文師傅吧。”
“久仰文師傅大名,前些日子我讓耿良辰去拜訪想邀,他說文師傅最近忙碌沒空應酬,不料今日偶遇,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文師傅一身本領令人讚歎。”陳識拱手行禮,說到這兒,文搏才想起來,好像前些天耿良辰是來找過他幾次,但是自己忙著提升就拒絕了,原來還有這般緣由。
“前些天偶有所得,關起門來訓練忘了時日,抱歉了。”文搏隨口解釋道。
“習武之人,正該如此。”陳識點點頭,接著道:“至於認出了文師傅後我故作不知,正是知道如果我們講清了彼此身份,礙於情面反而不好動手,不如裝作不識彼此,你說是嗎?”
聽得陳識這種解釋, 趙國卉臉上一黑,心道你們早就認出了身份,居然就因為一時手癢想要打架故作不識?本來想好好質問陳識為何如此,但是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維護他體面,隻好暗戳戳的掐住陳識腰間肉狠狠一轉。
陳識被一肘打中腦袋都沒這般扭曲神情,但是這下真憋不住了疼得臉上直抽抽。
“啊?我沒想那麽多,就算說清了身份也得打個痛快吧,陳師傅這種高手那能放過。”不料文搏一席話語,讓陳識本來就扭曲的表情更加難看,原來自作多情了,眼前這年輕人根本就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武癡,估計就是報上身份也免不了大打一場。
好在陳識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換個方向誇讚文搏性子剛拙質樸,正是習武的璞玉。
但是文搏這會兒就像吃飽了想睡覺的老虎,說了兩句就興致缺缺,把手一拱道:“陳師傅,今日天色已晚,我錢也找回來了,下次有空再登門拜訪,告辭了。”
陳識也有點無語,現在的年輕人怎這麽直接呢,不應該互相吹捧兩句嗎?而且這裡一大堆爛攤子還沒解決,怎就要走呢?可文搏畢竟之前有恩於他,陳識隻得客氣道:“文師傅請便,哪天有空你我二人再以武會友,煮茶論道!”
“嗯?”文搏本來都已經黯淡了的眸子一下子明亮起來,像是睡醒了一樣驚喜道:“以武會友?好啊,我現在就有空,是去你家還是我家?”
“啊?”別說陳識,就連趙國卉都是目瞪口呆,頭皮發麻,心裡不禁感慨世間真有這樣好武成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