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兄弟在家裡安安靜靜、溫馨地過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中秋佳節。
當天晚上有很多的中秋詩會在舉行,只是他們窩在家裡,卻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名篇出世。
然而卻是沒有的。
第二天章衡去了曾府,曾孝寬這個包打聽講起了笑話。
“往年的中秋也總是會出許多的詩詞,也有一些相當價值的詩篇。
但昨晚全城傳唱的卻是你的明月何時有,也沒有詩會敢寫中秋的詩詞了。
果真是水調歌頭一出,從此再無中秋詞了。”
章衡倒是頗為好奇:“那他們不是開詩會麽,總不能不做詩詞吧?”
曾孝寬笑道:“那自然還是要有的,不過卻是不以中秋為題了。
而是挑選了其他的題目,免得出現無人敢做詩詞的窘況。
我想,大約有許多人要恨死你了。”
章衡失笑道:“那倒是不至於吧?”
曾孝寬搖頭道:“就是開個玩笑,不過倒是有人說,以後除夕不能再讓章廿四作詩詞了。
現在元夕無人敢作詩詞,中秋也無人敢做詩詞,若是連除夕都沒有人敢做,大宋可以做詩詞的節日便寥寥無幾了。”
章衡只能禮貌微笑了。
曾幼薇卻是驕傲道:“誰讓他們才華不足,若是能夠作出比三郎哥哥更好的詩詞,不就可以了麽,說到底還是他們都是繡花枕頭!”
這下子輪到曾孝寬苦笑了:“幼薇,居正這兩首詩詞,可謂是將一個題材都給探索到了極致,後人想要再突破,卻是難上加難了。
我想,再也沒有人有這個才華突破了。”
章衡卻是想道,或許並非不可能,十幾年後還有一個蘇子瞻呢。
自己雖然抄了他的詞,可他未必就不能做出更好的詞作。
畢竟以他的才情,是怎麽也堵不住的吧?
他們在聊著天,曾夫人過來與章衡說了會話,說的卻是關於章術的婚事。
“……中秋節也算是過了,這幾日也有閑了,老爺跟我說了居中的婚事事情,我已經在聯系了。
等我與鄒家那邊聊得妥當,便聯系媒妁,托她們將諸多事宜給定下來,居正你們這邊有什麽需要叮囑的。”
章衡想了想道:“師母,我們這邊父母早亡,在汴京也沒有什麽親近的長輩,所以這件事情便要拜托您了,有什麽事情您幫我們做主便是了。
我們兄弟三人商量過了,該花的錢我們都能花,另外我們給二哥在西角樓大街那裡準備了一個三進的院子作為新房。
當然,如果鄒家那邊若是有什麽條件,如果是合理的,師母盡可以答應下來,我這邊終究會想辦法給解決的。”
章衡又想了想道:“師母,還有一事,您可以與鄒家說,我們在內藏庫商場有三成的股份。
二哥結婚,可以佔有一股作為平日花銷,斷然不會讓鄒家女兒嫁過來受窮的。”
曾夫人倒是有些好奇道:“這商場的股份我聽你老師說過,就是不知道這一成股份能夠值多少錢?”
章衡笑了笑道:“值多少錢倒是不太好估計,畢竟接下來如何發展也並不確定,但若是有意將這這一成股份轉讓的話,我建議沒有……”
章衡快速地估算了一下道:“……沒有二百萬貫的話,師娘您就別輕易出手。”
曾夫人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又問了一遍:“多少?”
章衡笑道:“少於二百萬貫,師娘你不要考慮出手,這是有根據的。
現在商場已經開了一個多月了,雖然一個月的帳單還沒有出來的,但我估計一個月的盈利不會少於十二萬貫,
這只是三個商場的盈利。而根據我估算,汴京城大約能夠開二十家,而整個大宋,至少能夠開一百家,那麽以後一年的利潤至少是四百萬貫每年,一成股份,也就是每年四十萬。
當然這一百家商場,大約可能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可能全部開起來,整體營業也不可能全部都如同汴京城這麽掙錢,所以我打了個折扣。
但無論如何,十年的時間,這一成股份掙個三百萬貫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一次性打包賣出,少於二百萬貫那就是大虧特虧了。
就算是二百萬貫賣出,也是咱們已經承擔了虧損的風險了。”
曾夫人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連帶著旁邊的曾孝寬與曾幼薇也是目瞪口呆。
曾夫人呆愣了好一會的時間才顫抖著聲音道:“那你當初又是如何舍得將這一成股份給你老師的,那可是幾百萬貫的價值!”
章衡笑道:“沒有老師的庇護,錢財與我又有何用,我護不住的。
有老師護著,我有前程,也有錢財,這一點我是分得清楚的。
而且師母與老師對我們兄弟三人便像是親身父母一般,我不孝敬您和老師,又去孝敬誰去?”
曾夫人一下子便被章衡的話給感動了,眼睛裡泛起了淚花,哽咽道:“你既然視我為母,那我如何不能視你們兄弟三人為子……”
她擦拭了一下眼淚笑道:“……居中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一切交給師母來辦,總歸給辦得風風光光的,讓人家小閨女開心,讓你二哥的嶽家也開心。
其中無論多少花銷,師母也都給你包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章衡趕緊道:“這如何使得,讓師母操勞此事弟子已經是十分過意不去了,哪裡還能讓師母破費,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曾夫人拉住了章衡的手道:“居正啊,你就別讓師娘愧疚了。
你師傅是個吝嗇性子,自從拜了師以來,也沒有當真好好的對待你們。
反而是你絲毫不計利益,價值幾百萬貫的東西一次又一次的拱手相送,師娘要是還與你們分個彼此,那師娘真是黑了良心。
恐怕到時候不用天地不容,連師娘自己的良心都要對不住的,這事情你聽我的,就有師娘來操辦,你看如何?”
章衡還要推辭,曾幼薇忽然說道:“三郎哥哥你就聽從娘親的話吧,你若是不聽,娘親晚上是要睡不著的。”
曾孝寬看了一下妹子,曾幼薇見二哥看自己,臉上頓時泛起紅暈,便知道這丫頭胳膊肘已經開始往外拐了。
曾孝寬心裡暗笑,也跟著勸道:“是啊,居正,此事便交給我娘去操心吧,咱們去讀書吧。”
曾夫人笑道:“對對,你隻管讀書去,你現在是解元公,但也不能懈怠。
春闈可是要與全國的士子同台競爭的,可沒有那麽容易的。
你老師還期待你考個狀元回來呢,這樣的瑣事就別操心了,快去快去!”
曾夫人開始趕人了。
章衡無奈笑了笑,隻好跟著曾孝寬去了書房,這一次曾幼薇卻是沒有跟上,反而跟在自家娘親身邊。
曾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女兒,調侃道:“怎麽,不舍得?”
曾幼薇一笑:“娘說什麽呢,女兒怎麽聽不懂。”
曾夫人一笑:“居正送了幾百萬貫給曾家,現在又要送幾百萬貫給他二哥,你舍得?”
曾幼薇笑道:“女兒不就是曾家人麽,怎麽會不舍得?
而三郎給他二哥的一成股份,那可不算是送。
他們本來便是一家人,送一成給他二哥,是全他們兄弟情誼。
他是有情有義的男子漢,女兒又如何會不支持。
而且,我看重的是他的人,錢不錢,權不權的,與女兒來說也只是浮雲罷了。
若他一事無成,女兒也不會讓他生活沒有著落的。”
曾夫人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腦袋,開心道:“不愧是我的女兒,果然是重情重義。
你有這樣的心思娘親特別開心,女兒家遇到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不容易。
你要好好地珍惜,也要好好地保護。”
曾幼薇微微抬起下巴,略帶傲嬌道:“那是自然……”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的臉色微微泛紅起來:“……不過,娘親,我與三郎哥哥事情,你與父親打算什麽時候給女兒做主?”
曾夫人看著仰著頭望著她的女兒,女孩子微微紅著臉,但卻堅定而勇敢地與她對視,那種力量感撲面而來。
令得她不由得失笑起來,伸出手指點著曾幼薇光潔的額頭道:“你啊你,真是不知羞!”
曾幼薇臉色更紅,但卻是毫不退讓,堅定問道:“娘親!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曾夫人失笑道:“你的三郎哥哥一定是你的,你操心什麽呀!”
曾幼薇卻是搖搖頭道:“沒有定下來,便不是我的。
爹爹又不是當今的官家,我也不是公主。
三郎哥哥這般優秀,只要沒有定下來,他便有可能被別人搶走。
只要一日不定下來,女兒便一夜也睡不著!”
曾夫人不由得暗自點頭,自家這女兒果真是心志堅定,也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想要的便一定要爭取到,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不幸福?
曾夫人才剛沒有回答,曾幼薇立即追問道:“娘,你可是有什麽困難?”
曾夫人搖頭笑道:“沒有,今晚吧,今晚我便與你爹爹商量一下……”
曾幼薇搖頭道:“不是商量,是一定要,一定要達成!”
曾夫人再次失笑:“你啊你,也不知道你這麽稀罕三郎,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厄運,以你的性子,他以後可能要……”
曾幼薇搖頭道:“娘,不會的,女兒知書達理,一定會與三郎哥哥的琴瑟和諧、舉桉齊眉的,女兒知道該怎麽取悅自己的夫君的。”
曾夫人歎息道:“娘不是說這個,而是說男人家的。
你知道的,越是出色的男人,便越會容易乾很多讓女兒家傷心的事情來。
比如說納妾、養外室之類的,以你的性格……唉,娘親是怕你一輩子不幸福……”
曾幼薇咬了咬嘴唇:“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女兒若是不能嫁給三郎哥哥,那女兒這輩子大約也不會嫁人了!”
曾夫人無奈道:“好好,今晚就脅迫你爹爹答應,然後盡快與你家三郎說定,把婚約給定下來,好了吧?”
曾幼薇終於露出笑容,脆生生的點頭:“行!”
曾夫人哼了一聲,曾幼薇趕緊過去拉住曾夫人的衣袖,嬌憨撒嬌道:“娘啊,不是女兒太強勢,而是三郎太出色。
現在他只是個解元公,可到了春闈,指不定呀,他便是狀元公了。
會試上他有可能當不了會元,但到了殿試上,官家大約一定會點他為狀元的。
以他的名氣,他若不是狀元,誰當狀元都壓不住的。
到了那個時候,三郎有可能就不是我的三郎了,估計多少宰相家的小姐都要搶著嫁給他了。
娘,你想一想,一個狀元郎,還是大宋人樣子,詩詞第一人……
恐怕連公主都要按捺不住自己了,到時候女兒一定有資格去爭麽?”
這話一出,連曾夫人都是悚然一驚:“你說的太對了,這麽好的女婿,娘可不能放過。
幼薇,你放心,今晚娘一定讓你爹同意,那個老頑固要是敢不同意,娘打斷他的腿!”
曾幼薇眼睛裡有光泛出,大力點頭:“嗯!”
卻說章衡跟著曾孝寬到了書房沒有多久,章衎便來了。
章衎找到章衡道:“內藏庫的陸尹寧找人來尋你,說是有事情要找你……”
曾孝寬頓時豎起了耳朵。
章衡道:“哦,是特別要緊的事情麽?”
章衎點點頭道:“那侯均平掌櫃看著是挺著急的,說請你今天無比去內藏庫一趟。”
章衡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即點點頭道:“好,那我現在便去吧。”
他轉頭與曾孝寬道:“孝寬兄,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事情辦完了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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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孝寬點點頭道:“好,你去吧。”
章衡匆匆跟著章衎離去。
曾孝寬立即出了書房,尋到曾幼薇將事情說了說,曾幼薇頓時如同被侵入領地的小母貓一般,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輕聲道:“二哥,等三郎哥哥回來,你幫我套套話,問他去內藏庫什麽事情。”
曾孝寬趕緊點頭道:“放心吧幼薇,二哥幫你盯著他。”
曾幼薇小臉泛紅點了點頭。
章衡跟著章衎乘著小母驢來到了內藏庫,侯均平正急得團團轉,見到章衡時候立即過來抓住他的手臂道:“居正你終於來了!”
章衡有些詫異道:“侯掌櫃,怎麽了,難道商場那邊出了事?”
侯均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趕緊冷靜下來:“一會慢慢說,我帶你去見大掌櫃。”
兩人穿過重重建築,來到了陸尹寧的辦公房,陸尹寧看著神情有些憤怒,兩條濃墨一般的劍眉都要豎了起來,好在還算是冷靜,見到章衡了,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笑容:“居正兄來了?”
章衡笑著點頭:“來了,陸掌櫃找我有事?”
陸尹寧朝桌子上的一堆帳本努了努嘴,笑道:“一個月的營業帳都出來了,找你這個大股東看看帳。”
章衡有些狐疑地看了一下陸尹寧,心道這有什麽好焦急的,難不成是生意做虧了?
這不太可能吧,他雖然沒有市場關注,但經過商場的時候經常看到商場的生意十分的紅火,怎麽可能虧本?
陸尹寧道:“居正兄,先看看帳再說。”
章衡在桌上挑了一下,拿到一本總帳,快速的翻了一遍,臉上狐疑之色更甚。
因為商場的經營沒有問題,甚至說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的,三個商場,一個月的盈利多達一萬六千貫,他原本的預計是一個商場每月有三千至四千貫的利潤,已經是很好了,但現在卻是每個商場達到了五千三百貫之多,已經超出他的估計不少了,而且這還是將大量的損耗算入進去的結果。
損耗只要是來自商場貨物被盜竊的結果,這個本來認為不是什麽大問題的,但現在看來還是有大量的損耗,但即便如此,還是達成了這個盈利。
章衡狐疑道:“陸掌櫃是擔憂貨品盜竊的問題麽?”
陸尹寧搖搖頭。
侯均平趕緊道:“這個是小問題,我們已經打算啟用更多的人員來防止盜竊,還打算請開封府差役駐點,可以震懾那些小偷小摸的,這個不是大問題。”
章衡看向陸尹寧。
陸尹寧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是因為這商場盈利的問題……”
章衡看著陸尹寧,等她把話說完。
陸尹寧苦澀道:“……商場的盈利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這本是大好事,但現在卻惹出禍事來了。”
章衡何等人也,立馬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有人覬覦?”
陸尹寧苦澀點頭:“嗯,這裡面的事情比較複雜……”
章衡立即道:“那便長話短說!”
不是他八卦,而是這事情關系到他三成的股份,還有老師曾公亮的一成,涉及的利益多達上千萬貫,他可不能讓這事情超出他的掌握之外。
陸尹寧點頭道:“簡單來說便是,后宮有人覬覦到我這內藏庫大掌櫃的職位了,之前因為內藏庫年年虧損,所以沒有人願意擔責。
現在商場盈利能力這麽出色,立馬便有人覬覦上了,打算將內藏庫奪走。”
章衡眉頭一皺:涉及后宮,那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