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漸遠,孩童們也在哭喊聲中被拎進學堂之中,又在夫子的棍棒之下瑟瑟發抖,而那繁華快樂的春節已經是記憶中美好的回憶,也成為他們在日複一日的學習之中期待的遠方。
關於元夕那天晚上的記憶會很久的存在於很多人的腦海中,但新的一年生活已經開始了。
章術酒醒之後的第二天非常懊惱,尤其是發現寫出去那麽多的詩詞還都是在章衡的名下,他覺得他一輩子的夢想已經離他而去了,因而猶如一頭被錘的公牛一般。
章衎見狀趕緊趕緊安慰他什麽書中自有黃金屋,只要好好讀書,以後什麽老婆找不著,沒有聽說過榜下捉婿麽,只要中了進士,尋好個好人家,就跑人家面前讓其捉婿不就好了麽?
只是章術對自己能夠中進士這個事情表示了不信任,說什麽就我這樣的貨色也能夠中進士,那麽天下的士子難不成全都成了廢柴了?
章衎見他話不好好聽,學也不好好上,於是便找理由揍了他一頓,希望能夠激發起來他的鬥志,果然語言的勸慰是沒有用的,只有拳頭,才能夠激起人們的反抗精神。
“……你特麽狗嗨的章衎,動不動就打我這是怎麽了,棍棒之下出孝悌麽,兄友弟恭的道理你不懂麽,有什麽事情大家好好地商量不行麽,我章術是聽不進話的人麽,幹嘛非得動拳頭呢……”
章術一邊罵一邊惡狠狠地翻書。
章衎被他煩得不行,很認真的坐在他的面前道:“好,那我就和你好好講道理……”
“我不聽我不聽……”
“呐,三哥兒你看到了啊,是他自己不願意跟我講道理的……”
章術又被揍了一頓。
揍完之後,章衎便挑著擔子出去賣灌餅了,臨行前還吩咐兩個弟弟好好地讀書。
章衡歎氣道:“二哥你又何必跟大哥硬頂呢,你看,揍完之後,這書該讀還是要讀,你何必嘴賤呢?”
章術哼了一聲道:“我就看不慣他天天一副偉光正的模樣,怎麽了,找個好人家的女兒不好麽,非得標榜自己多麽的清白,多麽的自立,那樣子就了不起啦?”
章衡笑道:“大哥也不是那個意思,要結婚的話還是有必要找個好人家的,大哥想必也是理解這個道理的,但你不能天天將吃軟飯這三個字放在嘴裡,這讓別人聽了去多不好嘛。”
章術對於章衡的勸告不屑一顧:“哼,此事我是不會屈服的,他有硬拳頭,我也擅抗揍,我想要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光靠拳頭是乾不成事情的!”
章衡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蹦出一句:“你是真賤呐!”
章衡不管了。
這兩人就是周瑜與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雖然說看起來鬧騰,說不定兩人都樂在其中呢。
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什麽人都有啊。
正月十五過後,時間便進入了康定二年。
當然,這個康定二年也就是慶歷元年。
說起來也是有趣,近來幾年年號變得特別快。
1038年,也就是景佑五年,景佑這個年號已經用了五年,但因為對宋朝稱臣的黨項首領李元昊決定對宋稱帝,正式建國,宋仁宗大約決定很晦氣,所以決定改年號為寶元。
寶元二字是有特別的含義的。
寶,皇帝大寶之位;
元,天下第一;
二者合而為一,有皇權無上之意。
但年號美好的寓意,卻沒給北宋帶來好運氣,
西夏的建立,挑戰了宋仁宗的皇權。 李元昊上位後,給宋仁宗寫信挑釁,平時能忍的宋仁宗,這次不能忍了,立即停止了雙方互市,剛當皇帝的李元昊,就想給北宋露兩手,不斷進攻北宋邊境地區。
仁宗原本想用這年號鎮邪,但反而動亂不已,又覺得寶元這個年號晦氣,於是用了不到三年,又迫不及待地於1040年二月換成了康定元年,
嗯,希望富足安定。
因為就在正月,李元昊的軍隊進攻到了邊境三川寨,北宋這邊有名將鄜延、環慶副都部署副總管劉平、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孫,他是石守信的孫子,但延州知州范雍怯懦無謀。
雙方最終在延州三川口發生惡戰,宋軍被西夏軍隊斬殺五千余人,劉平和石元孫被俘,史稱“三川口之戰”。
宋夏第一次大戰,宋敗夏勝。
宋仁宗收到戰報後大怒,下令大宋軍隊找回場子。
康定元年三月,宋仁宗將范仲淹召回京師,任命他和韓琦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配合安撫使夏竦共同防禦西北戰事。韓琦主持涇原路,范仲淹負責鄜延路。九月,范仲淹的好友滕子京也因西北戰事進擊,被派遣為涇州知州,負責防禦西夏。
而在今年,也就是康定二年的二月,李元昊將率兵十萬直抵好水川,韓琦命環慶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數萬,迂回至李元昊軍隊後方展開進攻,李元昊在好水川發揮騎兵優勢,采用設伏圍殲戰法,這場戰鬥宋軍直接戰死一萬多人,任福自殺身死報國,其子任懷亮戰死,桑懌、劉肅等將領戰死。
宋夏第二次大戰,宋敗夏勝。
所以,在這一年的十一月,仁宗又將年號改為慶歷,也就是慶歷元年。
而此時的宋朝也將進入大家都比較熟悉的一個階段了。
此時,滕子京在涇州,設酒宴犒賞宋軍士卒,在佛寺祭祀陣亡將士,撫恤遺族,安定人心。
因為這事他在慶歷三年調任京城後,被彈劾濫用公費十六萬貫,滕子京一慌,就將帳本和撫恤名錄等全部燒光,這下罪名坐實,於慶歷四年春,謫守巴陵郡。
也就是范仲淹所寫的嶽陽樓記的的【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
不過這些暫時與章衡沒有什麽關系。
軍國大事,與他一個太學生有個毛乾系。
正月十五剛剛過完,回到太學裡,假期綜合征都沒有治愈,繁重的學業便撲面而來了。
太學才籌辦沒幾年,支持力度也不大,負責太學的直講們對此熱情卻很高,他們想要把太學辦得比國子監還要好,按照他們的話來說,【國子監建立時日太久,已有拖遝之學風,太學該取而代之……】。
至於該怎麽取代,當然是比國子監多出進士,自然便可以證明太學比國子監好了。
他們認為,太學的學生家境雖不如國子監的監生,家庭的資源是比不上的,但太學生是選拔出來的,腦袋還是更加聰明些的,他們之所以不如監生,其實是學習資源的問題。
但太學是作甚的,它就是乾這個的啊,各類書籍教科書應有盡有,直講也更是博學鴻儒,只要將這些補上,那麽太學生勝過國子監的那些官二代不就是理所當然了嗎?
這個事情章衡很難推斷是否正確,但已經由不得他多加思索,他的腦袋便已經被直講布置下來的任務給填滿了。
偶爾得空的時候,章衡才會想起:是特麽誰說太學生清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