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成男人來青樓還是第一次。譚小慧就怕露出破綻，讓青樓女子瞧出她女人的身份。

　　劉芳倒顯得從容自若，不擔心自己會暴露。

　　在省城地下潛伏的那些年，什麽角色沒有扮演過，入青樓打探消息對於劉芳來說乃家常便飯。

　　端坐在廳堂的雅座上，劉芳嘴裡叼著一支香煙，煞有其事地吞雲吐霧。

　　譚小慧瞅著她認認真真抽煙的樣子，未免有些好奇。

　　芳姐抽煙竟然很像那麽回事。

　　老板娘扭擺著蜂腰從外面走進來，道:“夏青姑娘隨後就到。兩位帥哥是否已經商量好了，就要夏青姑娘一人陪侍?”

　　劉芳把嘴裡的煙頭吐地上踩滅道:“我說老太婆怎麽回事，我們是親兄弟，就要夏青一個女人怎麽了?給你五分鍾時間把夏青姑娘找來，不然砸了你的迎春樓。”

　　譚小慧裝著很生氣的樣子，無意中和劉芳達成了行為上的默契。

　　嗖一聲站起來，抬腳朝面前的那張桌子踹去。

　　啪一聲響。笨重的八仙桌居然被她踢翻在地。

　　“老女人，你在忽悠我們兄弟吧。夏青姑娘怎麽還沒有到?”

　　老板娘嚇得花容失色，驚道:“公子別急，我這就把夏青姑娘叫來。”

　　掉頭便走。譚小慧就想嚇唬一下老鴇，試探一下她的身手。

　　追上去抓住她的衣領，反手把她控制在懷裡，一臉凶狠地盯著她道:“我警告你老太婆，最好別惹我生氣，不然我真砸了你的招牌。”

　　劉芳覺得可以了，道:“弟弟，可以了。不要為難她老人家。”

　　譚小慧放開老鴇，道:“看在我兄長的面上，就不跟你計較，還不快去把夏青姑娘找來。”

　　老板娘雖然上了年紀，三十多歲了，但由於保養得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的樣子。

　　譚小慧口口聲聲叫她老女人，無非就想惹她生氣露出破綻。

　　試探的結果十分明顯，老板娘沒有功夫，應變能力極差，不像是經過特殊訓練。

　　那麽她們就可以放心和夏青接頭了。

　　只是譚小慧也意思到了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采取此法試探老板娘的身份，未免有些過分。

　　“媽媽，媽媽。”

　　外面傳來夏青的喊聲。

　　老板娘趕緊回應道:“夏青，我在這裡。快過來。”

　　譚小慧趕緊走回去扶起那張桌子，回到椅子上坐下。

　　夏青說到就到，一會兒便出現在廳堂門口。

　　老板娘湊到夏青面前小聲說道:“夏青，這兩兄弟就是混蛋，想清楚要不要留下來，不想的話我告訴他們。你現在就走。”

　　夏青神色鎮定地瞅著劉芳和譚小慧，發現譚小慧的坐姿像個女人。不禁對她起了疑心。

　　譚小慧畢竟沒裝扮過男人去過青樓，這是第一次。不該出現的破綻被夏青窺探到了。

　　.....

　　劉芳盯一眼夏青，已經從她身上聞到了特工的味道，笑笑站起來，走到老板娘面前說:“老板娘，都怪我弟弟見夏青姑娘心切，冒犯了老板娘，在此我替他向你賠不是。對不起。”

　　邊說邊偷偷拿出兩塊大洋塞老板娘手心裡。

　　譚小慧裝著不服氣的樣子，撅嘴別過臉去。

　　老板娘這才轉憂為喜，悄悄收起大洋，順手把夏青推給劉芳，笑眯眯地出去了。

　　夏青道:“兩位找我何事?”

　　劉芳湊到夏青面前說了一句什麽。

　　夏青一愣，低聲回應了一句。

　　接頭暗號對上了。譚小慧有些興奮。

　　想不到第一次裝成嫖客來青樓跟自己的接頭，竟然風險這麽大，差點露餡了。

　　卻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夏青看破了。

　　“跟我來。這裡說話不方便。”

　　夏青說完轉身往樓上走去。她在二樓有自己的房間。

　　劉芳和譚小慧立馬跟了上去。

　　但是三個人相聚的時間不長，隨後夏青帶她們去見老楊。

　　老楊沒想到高必成會派她們兩來青樓找他，詫異半響才回過神兒來。

　　這裡是迎春樓的一個雅間。老楊來的時候就在這裡沒有出去過。雅間讓他包了。

　　劉芳道:“老楊，你怎麽回事。高老板安排你明天出城避一避，你怎麽不同意呢。”

　　譚小慧盯著老楊沒有說話。她還在懷疑老楊，只是沒有證據不敢妄說而已。

　　夏青給三位倒了茶，然後去外面為他們放哨。

　　她的任務就是負責把他們三聚在一起，這也是高必成的意思。

　　事情既然出了就得面對，尋求解決之道。眼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確保老楊的安全。

　　老楊道:“不至於吧頭，我還沒有暴露，你確定真要把我送走?老萬已經犧牲了，我走了，誰來保護你的安全?我不同意。”

　　劉芳:“我就知道你這倔脾氣誰也勸不了。告訴你老楊，我現在的身份是高老板的侄女。日本人也知道了。身份不能改了。所以你必須離開。”

　　“可是，頭，我......”

　　“別跟我找什麽理由。我現在不是你的頭。我們的頭是高必成。他現在是我的直接上司。服從命令，明天就讓夏青送你出城。沒得商量。”

　　劉芳做出了決定。雖有些不舍得老楊離開梅城，但眼下沒有別的辦法。

　　高必成已經做出了留在梅城的決定，除了上級部門，誰也勸阻不了。

　　之前來梅城替換高必成的計劃明顯已經擱淺，只能依照高必成的意願辦事了。

　　.....

　　好不容易說服了老楊明天撤出梅城，劉芳終於放了心。

　　老楊和老萬都是跟隨她多年的手下，如今老萬犧牲了，她不能讓老楊步他的後塵。

　　只要老楊安全了，她才有心思留下幫助高必成完成任務。

　　送走兩位女扮男裝的客人，夏青便和老楊商議明天出城的事。

　　老楊只能服從上級的安排。

　　出了迎春樓大門，譚小慧不由得抬頭去看樓上雅間的窗戶。

　　發現夏青站在窗前朝她們揮手。於是譚小慧臉上露出了笑容。

　　竟然第一次感覺喬裝成男子的模樣去青樓找樂子非常有趣。

　　劉芳道:“別看了。舍不得啊。那你變成男人回去啊。”

　　譚小慧撇嘴一笑:“誰要變成男人了。女兒身不好啊。我感覺很好。”

　　劉芳愣了一下，道:“先不說這個了。肚子餓了，隨便去吃點什麽吧。既然出來了，不玩夠絕不回去。走，前面去看看有什麽好一點的飯館。”

　　譚小慧也感覺肚子有點餓了。中午在聽雨軒才吃了半碗米飯，哪夠呢。

　　不過呢，她忽然覺得這一身男裝十分別扭， 橫看豎看不舒服，建議先把樣子變回來再說。

　　劉芳也覺得這身男人裝別扭，同意找個地方穿回自己。

　　於是兩美女瞅準對面的一條巷子跑了進去。

　　巷子狹長，站在巷子口一眼望不到盡頭。中間還拐了一個彎。

　　兩邊的居民樓好像沒人居住，家家戶戶上了鎖。

　　找路過的人打聽才知道以前住在這裡的人都跑光了。這裡已經變成了無人巷。

　　跑到街邊的一條巷子裡，直接扒掉男人的裝束，穿回成原來的樣子。

　　“芳姐，你說夏青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譚小慧居然提到了夏青。夏青是高必成一手發展起來的。譚小慧居然對她有所懷疑。

　　劉芳;“不至於吧妹妹。難道你懷疑夏青?”

　　譚小慧整理好衣服，然後把盤在頭上的發髻解開，編織成兩條長辮。

　　“沒有，我就是有點不放心。一旦夏青有問題，那麽老楊也就不安全了。我是擔心老楊。”

　　劉芳道:“夏青不會有事，我相信高必成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嗯，芳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譚小慧衝劉芳笑笑，然後把發辮上的皮筋扎好。

　　不料就在此時，忽然巷子深處傳來日本兵的皮鞋聲。聽上去快到那個彎道了。

　　“不好，日本兵來了。”

　　劉芳說道，一隻手伸進兜裡摸到了暗器的把柄。

　　譚小慧反而顯得十分從容:“不怕，來一對殺一雙，看小鬼子以後還敢在梅城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