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命來!”
此時,從前衝來的正是張飛。
在他身後,關羽同樣拉著韁繩,一手持長刀微微垂於身側,俯身貼近馬頭而疾馳,濃密的胡須飄揚在身側。
此二人,讓呂布心驚。
但這時候兵馬已經被發覺,若是後撤的話當然不好,必須要前衝。
“殺過去,先擊退關、張二人!”
“喏!”
呂布麾下將士聽令之後,當即調轉身形朝一側轉向,向諸人戰爭衝去。
騎兵如洪流,轉瞬交撞在一起,馬踏如擂鼓,關口上的守軍知曉劉備乃是曹氏麾下,當然也出兵相戰,於是又一道洪流衝入呂布軍隊。
張飛長矛捅翻了三個騎兵,從撲上的騎兵之中殺出去,又撞翻了幾人,率隊從人群之中殺出,眼前忽而已是一片坦途。
再舉目前望時,呂布就在眼前。
於是拉緊韁繩,再拍馬疾馳,長矛在腋下夾緊,眼神凌厲無比,仿佛此刻只有呂布。
“三姓家奴!”
片刻後,兩人身影快速接近,頃刻間兵刃影子飛舞,風聲呼嘯。
長矛與畫戟飛動而來交撞在一起,金鐵之聲交鳴,兩人的戰馬同樣也是撞而角力,肌肉鼓起。
兩人武器互相勾住,相互招架,而後同時用力彈開,交錯而去。
再殺進彼此身後的些許扈從之中,殺退眾人又調轉馬頭,再次對衝而來。
呂布再見張飛,心頭自然也是火起,從當年會盟之時,他就被張飛出言怒罵,侮辱其人格,句句話都踩在呂布的底線上。
如今再見面,第一句便是“三姓家奴”,這等事如何能忍,“莽夫受死!今日必殺你!”
呂布一隻手拉緊韁繩,腳下用力夾住馬背,再立身揮戟斜劈下去。
帶著風聲打在張飛招架的長矛上,此時不曾他也不曾用力過老,當即順勢抬起,背過身後繞了個花,再向另一側橫掃而來。
這一戟力道更是數倍,竟然有嘯聲,張飛眼睛猛然圓瞪,只能硬著頭皮立矛於地抵擋。
此時張飛一眼可見呂布之力根本沒有保留,所以不會是虛招,當然不會貿然嘗試攻其必救,肯定來不及。
刹那間,畫戟揮到。
當地一聲,張飛虎口發麻,腳下戰馬向側移了一步。
而呂布此刻勢頭一止,再收方天畫戟於身前,咬緊牙關,腮幫鼓起,雙目宛若欲裂般血絲遍布,繞了個圈舉向頭頂之上。
大喝而劈。
張飛穩住身形,眼看畫戟要下劈而止,此時連忙揮矛去打。
剛好打在畫戟小枝,巨大蠻力將呂布手中武器打歪了去,劈在地上震起塵灰。
如此過招數個回合,張飛有些險象環生之感,心中頓時不甘心,當即在突刺長矛,被呂布躲過,與此同時,呂布閃電般伸手抓住了長矛靠近矛尖的一端。
張飛健壯也伸腳踩住了方天畫戟的頭部。
兩人頓時角力。
“喝啊!
!”
較勁三個呼吸後,張飛當即奮力大喝,將長矛拽向自己身前,腳下用力猛蹬方天畫戟,居然還可逐漸騰出手來去摸劍。
呂布咬著牙悶哼一聲,兩手趁著張飛卸力,登時一拉,將他身形拉得不穩。
同時再騰出手去拿劍。
兩人角力,力道一時半會本來分不出勝負,可張飛斬敵心切賭了一把。
沒想到呂布雖然久疏戰陣,但卻還是能夠敏銳應對,後發製人。
這一下將長劍自腰間取出,就要去斬張飛頭顱,刹那間張飛宛若猛牛掙扎了一下,奮勇而起,整個人又翻了起來。
長劍剛好擦著他的身側而過,兩人頓時分開。
張飛手中長矛依舊拿得很穩,但是劍已經掉在了地上,右手攥緊韁繩大口喘息。
別看只有數個回合,實際上兩人已經都算是頃刻間用盡全力卻拿對方不下。
若是真要決出勝負來,不知要多少個回合。
此刻,整個戰場之上騎兵交鋒爭鬥不休,兩人周圍的騎軍各自尋敵也都是繞著走。
呂布麾下多將士,攔住了關羽的去路,但此刻他心中也明白,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這莽漢子。
此關隘險峻,為下邳之屏障。
“此時獨見關羽、張飛兩人,卻唯獨不見劉玄德。”
呂布心裡已有思量。
“高順、文遠恐攔關羽不住,等他趕來,恐怕大勢已去。”
呂布偷閑看了一眼關口之上,此刻卻覺得要攻下恐怕會十分麻煩。
只能遺憾撤回廣陵了。
“張翼德,今日你命大!”
呂布放下這句話,當即調轉馬頭而走,張飛還想再追,但是回頭見到關羽被四五名將領圍住遊鬥,心思一急連忙趕去相救。
雙方騎兵交戰不休,一直到日落方才放棄追逐,彼此散開。
此戰算是互有損傷。
關羽和張飛兩人收攏了兵馬,略微掃清了沿途的戰利,叫人開關進了下邳境內。
駐扎數千兵馬在此,一路朝著下邳城而行。
與此同時,劉備已經到達了下邳。
並且將兵馬駐扎在了靠近城邊的營地,命車胃打開城門,一同死守徐州。
車胃當然不會懷疑,畢竟很快曹仁就會到來,而劉備一直以劉豫州為名,這幾年的名聲很不錯,車胃在城內有七萬兵馬,並不在意。
於是將劉備看做援軍,奉為上賓,立刻讓出城門樓來讓他理政,由是兩人共同商討了最近的消息。
車胃為人謙和,帶兵頗為仁厚,但也因此,手下兵馬多對他頗為尊敬,日夜操練之下,戰力不俗,這些年律己成風操練之余,雖不算精銳,但也不是雜兵。
此時,一身戎裝的車胃與劉備相談甚歡,逐漸說起了徐州戰事與袁術造反之事,劉備觀其人略微駑鈍,說話一板一眼,都要以曹氏的軍令為重。
是以出言恐嚇,明言告知現在情況緊急,恐怕曹公自己的兵馬都還有數日才能真正進入戰場。
甚至大軍要到徐州,還得等待十日之久,戰局卻不可能等得起,於是逐漸掌握了主動權,諫言命車胃分派軍力。
一直到日落時分。
兩人才並肩從城門樓上快步走出。
“將軍所守下邳,乃是最為重要的戰略之地。”
劉備拱手道:“若是一旦有失,徐州將會全部陷入呂布之手。”
“如此,呂布與袁術可佔據徐州與淮南一部,幾乎能夠穩住局勢,若拖得一年之後,曹公便會逐漸頹勢。”
“是以,下邳不可失守,數萬兵馬必須戰至一兵一卒。”
“在下邳南側的數道關口,恐怕無法阻隔呂布之兵的行進。”
“他在數日之內,應當還會急攻而來,我們可在關口內設伏,以此為誘,徐徐消耗呂布軍力,等待救援。”
“主公還有多久到?”
車胃當即問道。
“估計七日。”
劉備認真的道,“並且並不會直接到徐州,以我估計,若是我們可守住下邳不失,那麽司空應當會直接出兵奇襲呂布後方,如此便可將他包圍起來。”
“到時候無論袁術在何處,其兵馬都不可快速來救援。”
“司空用兵,向來既快又奇,絕不會墨守成規守此下邳一線,將軍還是做好準備,到時可出迎殺敵。”
“多謝劉豫州!”
車胃撇了撇嘴,面色平靜的抱了抱拳。
兩人相視一眼,劉備轉身下門樓,根本不在下邳城內安住。
車胃此刻見狀,心中有些愧疚。
“錯怪他了。”
在此之前,無論劉備如何言說,車胃都隻認為他是在穩住自己,而圖謀下邳,若是不小心讓劉備的兵馬得以佔據城內要道,很可能會趁虛而入。
將徐州完全佔為己有。
但此刻看來,這位劉豫州不愧是君子之風,對下邳絲毫沒有念想,而是真正來救援之人。
他甚至還比主公快了數日。
“將軍,今日若非是劉豫州兵馬趕到,恐怕我城內無人能是呂布之敵,非要被他圍住不可。”旁邊副將不由得感歎道。
最關鍵的是,他們還真沒想到,劉備居然是這般的坦蕩,句句不提徐臻駐防之事,甚至還主動離開城內,到城外的扎營駐防。
“不錯!”車胃點點頭,向副將道:“運三萬石糧草,二十壇美酒,一千斤肉給劉豫州,不可讓他們沒了糧食。”
“喏!”
副將當即去辦,這些糧草供給,即便到時候曹仁將軍來了,也不會怪罪他。
如此人情往來,方可無有虧欠。
……
當天夜裡,相安無事,劉備的二弟、三弟來到營中。
得了數萬石糧食,大為欣喜。
“今日可惜走了呂布!”
張飛在喝完了酒後,依舊還是懊惱,“二哥,你不知道,只差些許便可斬下呂布頭顱!”
說話間他怕兩位兄長不信,還將當時情況仔細又複述一邊。
劉備、關羽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含笑。
等張飛說完,關羽則是澹澹的道:“三弟,下次與呂布交鋒不可焦急,這位溫侯的武藝不在你之下。”
“若要斬其首級,當從長計議,不可冒進著急。”
“今日我見你與之相鬥,也是險象環生,奈何被五將纏住,不可立刻趕往。”
話說,,,..版。】
“大哥,”關羽當即看向了劉備,微微撫著胡須,似是想起什麽般,道:“我觀呂布麾下,有不少將軍都頗為勇猛。”
“其中有一將頗為忠心,作戰不畏生死,一人領騎軍而來,其軍威不在呂布之下,都是名將之風范。”
“只可惜,這些人都是明珠暗投,跟隨了呂布啊。”
關羽岔開了話題,讓劉備頗為心動,自家二弟的話,他當然心中明了,這是二弟在讓自己日後好招攬。
“嗨,俺大哥乃是漢室宗親,當今志士,與呂布自然有所不同,日後那些人都可為降將,讓俺大哥康慨收納之!”
“若是不降,那也不必強留。”
張飛此時滿是亢奮,激動的道:“一年蟄伏,日夜練兵,終於有仗可打了!”
“此次打下來,咱們或許也可以得自己的領地,不用再給曹操辦事!”
劉備樂呵呵的笑了兩聲,情緒還是比較澹然,“翼德不必如此,曹公算是讓我們積攢了不少名氣。”
“也讓我得以施展抱負,為大漢子民做些惠政,如此方才能得招兵買馬。”
最主要的是,此次還是攻打叛漢的不義之人,軍中士氣高漲。
雲長沉穩有度,對外威嚴強硬,對內仁義寬厚。
如此之風度讓軍中將校無不敬佩歎服,所操練出來的兵馬個個都無比強悍。
而這段時間中,許多武藝不錯的精銳之士,也自不斷操練之時沉澱而出,譬如現今身邊的宿衛統率陳到,劉備便認為其武藝不差諸多名將分毫。
“我等,尚且還要感謝曹公,是以此戰,必定要盡心竭力,為天子分憂,如此才好以功績面見天子,”劉備長舒了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道:“叛漢之人,便是斷我立足之根基, 辱我先祖之疆業。”
“勢必受天下群起而攻之,袁術恐是忘了當年高祖皇帝白馬之盟,既僭越自號,我必要斬其首級。”
說到這,他眼中滿是厲色,深深的舒了口氣。
此次,必是揚名之時。
……
江東,丹陽。
剛剛回到柴桑的孫策,與自家母親尚且還沒有相聚多久。
剛出年關就聽聞了袁術僭越的消息。
只能從家中匆匆出來,領兵而回。
他手下的兵馬,此時還不算太多,加上周瑜所給的丹陽兵,還有當地招募的諸多勇士,加上聚攏周圍賊匪豪士,得聚不少英傑。
是以隨時可動兵。
此刻,丹陽大營之內。
一名唇紅齒白,面色俊朗的白面將軍匆匆自外領兵回來,下了戰馬後迎面乘風而行,風塵仆仆掀開門簾進了大帳之內,見到孫策正在主位上查看地圖。
“伯符!”
來人名為周瑜,如今是孫策身邊最為有力的臂膀同盟之人,也是江東士族之中的佼佼者,自小便已有江左名士的天資,文武雙全也。
周瑜快步而行,臉色多是歡快,這一路聽聞的軍情已經足夠多了,此時他恨不得和伯符再說個三天三夜。
“時機到也,袁術僭越漢室,如此為我們立足之機,當清內患而對外禦敵,以匡扶漢室為任,整合士族為麾下,遠擊淮南於陸上!從此割斷袁術之名!”
“哈哈哈!”
孫策當即起身,感慨道:“人未到,聲已至。”
“公瑾來得好,我剛好得了袁術的書信,來與我一同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