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曹營謀主,朝九晚五第二百九十九章:丞相亦未寢,持劍逐我於中庭
“你想要,從許都與鄴城,調遣官吏到荊州來?”曹操陷入了沉思,稍稍摸了幾下下巴,此刻面龐慢慢又浮現了疲憊。
甚至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若是調遣,北方之中可以任用之人自然變少,而且都是這些年文若舉薦而來的官吏。
真正重要的人,又不可能調遣來,比如志才與文若、又或者是鍾繇等大儒名士,這些人宛若朝堂之上的定海支柱,不可隨意挪動。
唯有他們推舉的那些官吏。
至於調任止之後,空缺的官位完全能用當地的名士頂上,無論是寒門還是白丁之人,都可勝任此位。
自己治理了十年的領地,聲望民心已經無可比擬,推舉當地寒門名士上來,比起士族不差分毫,而且也已經不需要再推出新政了。
荊州不一樣。
這南方士子,在一個月之前還有鋪天蓋地的文章對曹、徐兩人口誅筆伐,歸降之後就立刻能夠全心全意的為你賣命,怎麽值得完全信任?
曹操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輕信。
所以還需要徐臻狠狠地整治,讓這些人浮出水面,可曹操沒想到,荊州士子這麽團結。
居然真的敢一齊抵抗,隨時準備罷黜官吏,自免其職,便是要給曹氏看看,南方士子的氣節。
當然了,他們現在的氣節也並沒有什麽用處,可能得一名節能夠死去無愧於家中先祖罷了。
但是,這些人一旦同時撂挑子,短時間內可找不到這麽多人來接任。
境內百姓必然會大亂不已。
整年之內的收成,和來年的大計,絕對都會有巨大影響。
想了許久,曹操心底裡已經開始有所決斷,重重地點頭道:“好,你盡管調任。”
“多謝主公!”徐臻頓時抱拳,“您想要的來的人,給我一個名錄,我現下帶校事去查官員清正廉潔,奉公之事,三日之內,所有不在任的官吏,全部罷免。”
真狠。
曹操深吸一口氣。
對徐臻肅然起敬。
三天內,這要出動多少人?
而且他自己要跑多少裡,都是不可估量的,這小子體力真的綿長,而且身體出奇的硬朗,簡直可說不是人也。
三日夜不眠不休,罷免多少官吏,而且還要給他們的任期全部定上玩忽職守的罪名。
給其一生的名望,都安上一個的汙點。
太狠了。
這些士族,日後真的要找徐臻拚命,南方士子所不能容也。
他付出太多了,好在馬上就滾邊境去了,任由這些人恨得牙癢癢,也伸不出手到幽州把伯文怎麽樣。
又很賤。
“呵呵呵,哈哈哈……”想到這曹操忍俊不禁的笑起來,這是要把荊州士子惹得雞飛狗跳,不亞於掀起一次小范圍的黨錮,而後撒丫子就跑,讓自己再來依天子名義收拾。
如此說來,徐臻把人惡心一遍走了,還造成了士族巨大損失,幾乎連根動搖,剩余之人也只能全部靜默。
“你啊,當真是厲害……”
曹操苦笑擺手,笑得前俯後仰,“好計較,當真好計較,真就是因為當初這些人在紙張上對你痛罵,才這般生氣?”
“非要講他們弄得奄奄一息方才肯罷休?”
“大可不必!!”
曹操大手一揮,極其有氣度,面色按捺激動頗為明朗,“伯文!你且看我,我曹操何時懼怕過天下人之流言?何須如此動怒!?你已是天底下最大的君侯,又是當今手握重兵,位高權重的車騎將軍,
豈能因一兩句話,就如此大費周章,記此仇怨!”“你應當,巋然不動如山巔基石,任爾風吹雨打我渾然不理。”
“如此方才有君侯之氣度!”
徐臻面色不變,深深鞠躬而在,“伯文受教了,多謝丞相指點。”
“哈哈哈!”
曹操站起身來,一路負手而行,龍行虎步緩慢到了徐臻面前,伸出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展顏笑道:“是哪句話讓你一直記恨至此?”
“他們說我是閹宦遺醜。”
徐臻稍稍後仰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小緊張的。
“滾出去!!!”
曹操眼睛一瞪,頓時怒喝,一巴掌排拍在徐臻的肩膀上,右腳直接下意識的就抬起來了。
而後收了力,在徐臻後腰上輕踹了一腳,把他踹了幾步出去,徐臻一個踉蹌。
“巋然不動,巋然不動啊主公。”
“滾!滾蛋!騎你的赤兔滾!”
曹操直接假裝去抄劍了,徐臻一路就跑到了中庭,而後樂呵呵的出大宅去。
這一夜,徐臻回到宅院之中,立即就寫下了一篇日記。
其中有一句話寫道——“丞相亦未寢,持劍逐我於中庭,狠狠地記仇”。
然後把小本子收起來,放在貼身的地方。
開始三日推行內政。
下令郭奉孝帶五千校事,到各地嚴密監察,共查出荊州三十七個縣的縣令擅離職守,事務堆積如山,麾下小吏、文學掾等都是如此。
還有數十個縣未曾有半點懈怠,依舊還在繼續推行事務,放糧於民,不曾有過罷務之行,任上各級官吏也都修習清正廉明、律己之風氣,觀閱內戒令省吃儉用。
於是,一日夜之內,各大校事將所見所聞,成書成畫,遞送回徐臻所在府邸,根據事情的輕重徐臻當即派兵出去抓捕官吏,宣讀罷免公文。
下發乃是曹丞相的官印和私印同時蓋上。
徐臻開始在名錄上,記下這些人的大名,形成了一本“黑名錄”,情節嚴重者,寫下“永不再辟”的章樣,這是冀州天工院特製的印章。
在一日之內,要看三千多封奏劄,並且全部寫出批語、回復。
徐臻在收到的時候,嘴都笑開了花。
據說這一幕被一位送奏劄的校事看到,當天傳遍了整個襄陽內城,為士人津津樂道,把官吏嚇得心驚膽戰。
那些士人更是在家中坐立不安,仿佛等待審判,這一刻的徐臻,在他們的眼中就是入了瘋魔的,一天半內要在三千多封奏劄中做下決斷,一般人看都看不完。
徐臻他竟然還在笑。
這不是個瘋子是什麽?
荊州來了這麽一位主事之人,而且全境都得罪過他,何人不會惶恐不安?
恐怕也只有百姓不會了,徐臻這麽鬥下來,最得利的便是老百姓,他萬民書估計都能收到不少。
……
蔡冒府邸。
“異度!終於來了!”
蔡冒從正堂迎出來,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臂,滿臉的苦澀,乃至眼眶都有點濕潤。
“異度,我看見你就安心了!這幾天真的是吃不飽睡不好,徐伯文封閉大門,誰也不見,一直在批閱奏劄,消息傳得滿天飛!我已經沒主意了!”
“日後,我蔡氏是否真的要沒落!我家族之中,至少三十余親友,之前都在抗議!”
“異度,你足智多謀,當初還敢親自怒斥徐臻,肯定有辦法!”
蔡冒見蒯越受邀而來,並且臉色沉靜,並未有半點慌亂,始終緊緊抿嘴,神態平和,因此心中略有期待。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如此沉得住氣,豈能不是有所對策。
只要還有辦法,和徐伯文再鬧一鬧也無法,堅守下去,一旦丞相見到此事不可善了,肯定會出來製止,到那個時候,就有回轉的余地了。
“徐伯文,校事府……不是紙老虎!!!”
蒯越臉色一繃,當即如喪考妣,面色慘白,反手握住了蔡冒的手臂,“現在可怎麽辦?蔡冒將軍!你可是水師都督,當初歸降丞相的最大功臣,一定要保我蒯氏!”
“徐伯文不是紙老虎!!!”
冀州貨中,有精巧技藝者曾做紙老虎為玩物,通商南下,受民間稚子所喜,無害也。
看似栩栩如生,實則泥捏紙做,並不算神奇,蒯越曾用此物形容過徐臻,無非是要士族臣服,給他送錢罷了。
沒想到,去送錢的基本上都被責罵了一頓,並且不少人還因此降了官職。
徐臻是真的一分不要,並且將去送禮走情的人全部當做心術不正,因此判定並不廉潔。
現在,更是就當下荊州屍位素餐以抗議之熱潮,開始真正的動屠刀了。
“異度,異度,別這樣,你先別這樣……總還有辦法吧?有辦法吧?”
蔡冒看他這樣,自己也慌了,若是真的就這樣一敗塗地,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話,那真的可就完蛋了,幾代的家業,難道要毀在自己的手中。
蔡氏、蒯氏、龐氏,還有已經開始逐漸沒落的黃氏,都會逐步陷入靜默窮困,這可比黨錮時候,更殘酷。
但是,等曹丞相一接手,定然會有所惠政,那個時候就必須……必須完全歸附曹氏,全心全意的歸附。
一點都不能有半點二心,否則有大把人會來搶佔此地位。
這兩人……太厲害了。
真的玩兒不過他。
“還有什麽辦法?我們親手將荊州交給了他們,還能怎麽辦?!”
“現在,兵馬都已經換完了!荊州全是曹氏兵馬,我們的兵馬相隔很遠!全部調遣到了揚州、青州水師,其余的十萬兵馬已經歸附曹氏。”
“求誰?現在還能求誰??!”
蒯越在不斷大喊之下,頭頂的發絲已經猛地散落了下來,狼狽不堪,面同枯槁。
直到現在,蔡冒才看得出來,這蒯越根本不是沉靜如水,混不在意。
他實際上心裡慌亂已經到了極點,此刻應當是六神無主才對,面色蒼白嘴唇乾澀……
這,這分明是好久沒睡覺了呀!
“異度,現在去求那些名士出面,是否還有用?”
“沒用,沒用!已經求過了,隱士不問政事,不談國情,他們說了,隻論百姓安康,無生風浪,好一句無生風浪!”
“現在,要該去求誰!”
蒯越此時人已經傻愣到了,雙手無力垂下,順便在心底裡罵了蔡冒幾句。
蠢笨如豬,單純如犬,被曹操幾封書信,便騙得心潮澎湃,如此聽話!
乃至交出了整個荊州,你蠢也就算了,還力勸我跟你一樣蠢,令我蒯氏跟著遭難。
如今,危局難解呀……
蒯越忽然無奈望天,慘澹不已,可是也是這個瞬間,他開始思考曹操到底要的是什麽。
所求的又是什麽。
“曹丞相,要荊州安寧……萬民歸心……”
“廢話。”蔡冒白了他一眼,誰不想要?
蒯越嘴角怪異一咧,“那就對了,將荊州全交給人家,不就行了嗎?想想遼東!為何能讓公孫氏永鎮?!那是遼東太遠,荊州遠嗎?不遠!”
“異度,不會是瘋了吧?”蔡冒胡須震顫,滿臉驚訝,感覺這人說話頗為有些不對勁,這可不是正常狀態下能說得出的話。
“異度呀……”
蔡冒緊緊地拉住他的手,滿臉痛心不安,“你可是我的摯友,你我相識多年,你可不能失心瘋了呀!”
你帶我一起啊,你這樣逃脫罪責,我再學就來不及了……
“不!”蒯越滿是血絲的雙眸盯住了蔡冒,“要讓丞相安心,救下我等,必須要有所犧牲,將荊州完全交給他。”
“我完全交了呀!毫無保留!”
“還有一樣未曾交!”
蒯越眯著眼道。
“什麽?”
“荊州牧!”
“這……”蔡冒恍然大悟,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又馬上搶一步上來,湊近小聲道:“你的意思,讓劉氏離開荊州?”
“不錯,你我力主蔡夫人與劉琮公子離去,任其他州刺史,調任離去。”
“便算表忠誠!日後即便是徐臻新政革新之後,定然還有我等一席之地!你還是領兵數十萬的都督,我還是一州治中從事!”
“蒯氏、蔡氏,還是荊州士族名流之列!”
“我,我想想……”
蔡冒額頭冒汗,這豈不是要出賣自家姐姐與侄兒。
真正成了賣主求榮之輩了,會被人痛罵……可如果不這麽做,自己家族在荊州內勢大,此次徐臻不惜得罪這麽多人強行鏟除,如何不會趁機滅掉?
斬草除根,自古恆理。
唯有如此方可自保,“等,等徐伯文那邊的結果……”
“那我不等了,”蒯越拂袖轉身,神情決絕,嘴角下撇沉聲道:“我自去進言,為保族中安寧,對不住了!大都督!”
“罷了!一同前去!此乃仗義執言!”
“本該盡心交給丞相,何須私藏!?”
阿姐也會理解我的,都是為了蔡氏!
蔡冒心想道。
這還只是個縮影,徐臻封門不出時,故意漏出來的些許消息,已經讓這些人噤若寒蟬。
大部分人,都沒辦法做到“寧可雨中高歌死,不做廊廡堂前燕”。
他們還是顧著家族的。
所以徐臻府邸的大門還沒有開啟,門外就站著無數官吏、寒士、名流,無非是想見一面,或者是第一個知曉結果。
而曹操所在的衙署,門檻也幾乎被踏爛,就在這些人中,不起眼處有一相貌奇醜的儒生,在踮腳望內。
打算也來湊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