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的軍事直覺,讓他從其中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出來,他找了一個受傷較輕的戰士,詢問這次的772團的戰鬥過程。
詢問過後才知道,原來這程瞎子的部隊,是被鬼子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炮火打了個正著。
就連程瞎子自己也從床上被轟下來,所幸是一炮打在了床底下,人沒受太重的傷。
連鬼子的面都沒見著,就被打成了這般慘狀。
李雲龍一尋思,發現這事兒看著越來越不對勁。
程瞎子雖然作戰能力不怎麽樣,但也不至於鬼子的部隊都開到眼底下了還不知道。
這八成是鬼子的飛機出動了,來了一次地毯式轟炸。
碰巧就炸在了他程瞎子的頭上了。
這些鬼子們該不會失心瘋了,要弄一次大掃蕩吧。
“走,去見見咱的老熟人去。”
李雲龍也沒打算白來,正好,乾脆就趁著這次機會,數落數落這個程瞎子,順便問一下具體情況,好為之後做打算。
倆人走走問問,最後找到一間偏僻的病房前邊。
這地方比大通鋪好多了,四周也是整整齊齊的,還自帶一個院落,病房門窗緊關著,也不知道他程瞎子在不在裡頭。
“這個程瞎子,屁大的本事沒有,住的還他娘的挺好。”
李雲龍還沒進去就數落上了:“我看啊……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同志在裡頭悉心呵護呢,他程瞎子豔福不淺呐!”
跟一旁的警衛員嘮叨兩具,李雲龍說笑之間,“啪”地一聲就踹開了病房的大門。
一進門,李雲龍臉上的笑意就凝固在了臉上。
他見到了這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
“李雲龍,怎麽的,你看我像女同志嗎?”368旅的旅長陳庚,李雲龍的頂頭上司,正穿著皮大衣,面對病床偏著頭,斜眼看著身後的李雲龍。
哎呦!
李雲龍上前親切的握手,一口一個首長的叫著:“首長啊,咱是不知道您在這裡啊,咱要是知道了……”
“你要是知道了,八成就不會來。”陳庚手指頭指著李雲龍的鼻子罵道:“你小子就跟個泥鰍似的,上次的作戰會議怎麽不參加?有情況為什麽不匯報?讓你拆散部隊打遊擊,沒讓你佔山為王!”
“首長你可誤會了!”
李雲龍自覺的給陳庚搬了椅子,自己也想坐下來,結果被旅長一瞪,又自覺站在一邊。
他老臉笑得像菊花一樣燦爛道:“咱電話線也不知道讓哪個兔崽子給絞了,這不是沒能聯系上嗎,這事兒吧,它也不能光怪我……”
“行了行了,聽你說話就是在放屁。”陳庚掏出一根煙,拿著火柴點了兩下點不著,有點潮了。
李雲龍機靈地從懷裡掏出個銀質的打火機,在陽光下噌亮發光,打火機上面還刻著一個帶翅膀的小人。
“嚓”
火光一亮,李雲龍就給把旅長把煙點上了。
“深藏不露啊。”陳庚看到這銀質的打火機,臉上的羨慕黑框眼鏡都擋不住。
好嘛。
這麽上檔次的東西都有。
自己還沒用上燒汽油的打火機呢,手底下的團長倒是先一步用上了。
陳庚看李雲龍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我說你怎麽不匯報呢,原來還藏了這麽個好東西,坐下來說說,你還繳獲了多少戰利品啊?”
李雲龍嘿嘿一笑,在陳庚的旁邊坐下,將手裡頭的打火機乖乖獻上:“哪兒有什麽戰利品啊,
您可別聽人瞎說,新一團現在過的是苦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光看人家吃肉,咱老李連湯都快喝不上拉。” “就這個打火機啊,還是撿人剩下的。”
陳庚把打火機揣進懷裡道:“少給老子哭窮,留著你那些話騙自己吧。”
李雲龍態度誠懇道:“首長,不信你問底下的兄弟們,咱們新一團最近連個像樣的仗都沒的打,上哪兒繳獲鬼子的戰利品去?”
陳庚還是有點不相信:“真沒有了。”
李雲龍連連點頭:“真沒有了!”
“那你還是站著吧。”
“是!”
將凳子移向一邊,李雲龍軍姿站得筆直。
他看向陳賡,小心問道:“那個首長,你要是沒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陳賡瞥了李雲龍一眼:“你不是來看望程康的嗎?”
“哦。”李雲龍面向病床,看了一眼一臉沙包樣的程瞎子,回頭說道:“報告,看完了。”
陳賡深吸一口煙,話鋒一轉問道:“對這次的事兒,你怎麽看啊。”
李雲龍裝模作樣說道:“程康同志英勇負傷,值得大家學習。”
“沒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對這次鬼子的行動,你有什麽看法?聽說你的二營全軍覆沒了,就回來了一個營長,還是半死不活的,你要是告訴我什麽想法都沒有,這個團長你也別當了,趕緊回家放牛去吧,抓緊時間還能找個婆娘生娃娃。”
“別啊首長。”李雲龍嚇了一跳,趕緊回話道:“這事兒不是小禿頭上爬一虱——明擺著的麽。”
“小鬼子他們比咱們裝備先進,人員作戰素質高,可咱們一旦采取化整為零采取遊記戰術之後,鬼子們就受不了了,想打槍找不著人,想撒尿找不著廁所,華北派遣軍禁不起長期戰爭的消耗,勢必會采取大規模的掃蕩運動。”
“晉西北地區位於同蒲鐵路以西,是陝甘寧邊區通向華北、華中敵後抗日根據地的重要通道,他們要想逼咱們正面戰鬥,一定會對這裡進行火力網覆蓋。”
“這就相當於把劍架在咱脖子上了,想不打都不行了。”
“首長,咱說的沒錯吧。”
陳賡哈哈一笑,點了點頭,算是表示了自己嘉許的意思。
同時也深深擔憂未來的光景。
自太行山之役後,國軍與8路軍之間的摩擦趨於平靜。
國軍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戰場上最忌諱的,便是風平浪靜,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征兆。
現在日軍又趕鴨子上架,叫囂著要正面對決。
部隊現在雖然化整為零,避開了正面戰場,發展的不錯。
但這也是相對的。
面對日軍精良的武裝部隊,以及空中支援,雖然有點長他人志氣沒自己威風的意思,但陳賡不得不為正面戰場發愁。
一旦正面戰場上見真章,國軍方面在背後捅刀子,到時候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特別是在我軍軍備以及後勤保障都不如別人的情況下,一顆子彈也能要了一名戰士的大好性命。
這些還都是往遠了說。
往近了說,現在醫療用品就是個大問題。
就算全藥廠聯合美廠一起努力,一個月也只能生產出100人份的青霉素,生產根本跟不上使用,存量早就已經見底,這在野戰醫院中尤為明顯地體現出來。
每天因為傷口感染發膿而失去生命的戰士,比在戰場上死去的戰士要多得多。
陳賡歎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看向李雲龍道:“我聽說你那個營長搶了程康的藥,有沒有這回事?”
“啊?”李雲龍還真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
他看向程瞎子,見對方別過臉去,一言不發,心道對方原來是因為這個事兒才悶著不說話的。
這小氣巴巴的程瞎子,還向旅長打小報告,跟個娘們似的,當個屁的團長,還不如下鄉種田去……李雲龍瞥了程瞎子一眼,心裡嘀咕一番。
如果旅長不在這裡,他鳥都不會鳥這程瞎子,用了就用了,你沒搶著,那是你沒本事,回頭他還會誇獎顧明搶的好,賞他一瓶地瓜燒。
但是當著旅長的面兒,這事兒就不能這麽辦了。
李雲龍當即跳起腳來:“還有這事兒?”
“反了天了他還,敢搶程團長的藥,不行,我這就把那小子逮過來,老子讓他怎麽吃的怎麽吐出來,非得讓這小子給跪地磕頭不可。”
“沒這麽嚴重。”陳賡推了推眼鏡:“用掉就用掉了,讓他過來把事情講清楚,給人家道個歉就行,都是走在一條路上的革命同志,不要鬧矛盾。”
李雲龍嘿嘿一笑:“聽首長的。”
他馬上走出門外,對著兩個警衛兵義正嚴詞地喊話道:“你們兩個,去吧顧明這個信球給老子帶過來!”
“他要是敢說半個不字,就把他腿給老子打折再帶過來。”
兩個警衛兵對視一眼,都明白團長這話是說給外人聽的,大聲回應了一個“是”,抬腿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