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誘昊天與東皇出現。

　　別看現在天界通道隔絕。

　　以昊天在三界經營億萬的能力，他絕對有辦法破開兩界壁壘。

　　這謀算別人或許看不出來。

　　卻有兩個半人，必定能看透。楊罡此時為了忘塵能活下去，已經替代她，耗盡了自身本源神力。

　　力量已經虛弱到了……極致！

　　也唯有他的底蘊有資格代替忘塵，去出那億萬分之一的力量。為她能活下去，保留一分渺小的希望。

　　能看透他的‘兩人’，自然是昊天與東皇。另外半個在楊罡的預想中，本應該此時不知道轉世何處的苦陀尊者。

　　結果想不到。

　　最後半個看透了一半的人，竟是對他的性情了解至深的石皇……

　　可惜的是。

　　任由楊罡算盡一切。

　　昊天與東皇還是沒有上當。

　　相比三界芸芸眾生，他們顯然沒有那麽好騙。

　　擁有近乎無盡的生命。

　　他們可以等。

　　等到楊罡老死，等待山海眾生一次次輪回轉世，都忘記過去發生過的事。

　　等到有下一次氣運流轉，大劫來臨，擁有絕對把握之時！

　　但越是這樣。

　　楊罡越是知道，等待自己的還有一場終末之劫。

　　一直到……

　　“楊戩.這裡是哪裡?”

　　忘塵虛弱的聲音響起。

　　“女媧廟。”楊罡看著神廟中央，一尊威嚴慈祥的神像。

　　“終於回來了嗎?真好……”

　　忘塵臉上不禁浮現一絲微笑。

　　“嗯。”

　　楊罡輕輕點頭。

　　幽靜的神廟中，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楊戩，我有話想對你說。”

　　忘塵閉著眼睛，緊緊抓著楊罡胸前的衣襟，虛弱得像個凡間久病的尋常女子。

　　“你說，我聽著。”

　　楊罡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隻覺觸手一片冰涼。

　　“楊戩.”

　　忘塵將頭貼在他的胸膛。

　　輕聲細語地道:“楊戩，我就要死了。女媧後裔一死，或許……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

　　楊罡輕聲回應。

　　忘塵虛弱地笑了起來，雙眸依然緊閉，“直到現在，我依舊不記得自己前世與你曾經經歷過什麽。但我知道，伱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雖然我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忘了以前的我，為何如此情根深種……”

　　“但我知道，我化盡前塵，忘卻過往，修行坐忘之道.皆是為了你。”

　　“可是，楊戩，宿命真的無法違抗……”

　　忘塵的聲音越來越低。

　　氣息如黑夜中的螢火，彷佛一陣風就能吹滅。

　　楊罡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不斷重複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怪我，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盡管他對遠古發生的事，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

　　他清楚一切肯定都是因為自己。

　　因為那奇異的命階長河。

　　“但是.”

　　忘塵忽然往楊罡懷裡擠了擠，輕呼了一聲‘冷’，隨後又道:“化坐忘，入紅塵的這一段時間，我真的好快樂。從女媧廟中出來後，我才知道，從前在女媧廟的萬年苦修究竟是多沉悶。”

　　“我好想你能帶著我，像逍遙哥哥與靈兒一樣，一起在紅塵中玩耍、嬉鬧，一起天真地定下十年之約……一起吃街邊的小糖人……”

　　“一起為了天下蒼生，追尋自己的夢想……”

　　“可惜……我們隻完成了最後一項……”

　　“會的。”

　　楊罡緊緊摟著忘塵，摟著這個與自己經歷一世又一世的女子。

　　在楊罡眼中。

　　她是忘塵，也是薑江。還是北地中執著的趙零，清靈洞天中絕望的趙靈意……

　　她們每一個人，經歷雖有不同。

　　但靈魂皆是一人。

　　而最後的結局……也都是那麽的不盡人意。

　　或許。

　　一切從上古女媧補天，忘塵背負這巨大的因果開始。又或許是遠古的月天帝，為了心中的人化道落反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我發誓……以後一定會帶你去吃小糖人，一定……”

　　楊罡不禁回憶起因為他而喜歡上吃糖畫的薑江，回憶起北地裡因為性格倔強要強，導致小時候隻吃過一次小糖人，長大後念念不忘的趙零。

　　“楊戩.”

　　忘塵的聲音漸漸低沉，囈語般自語著，“其實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不周山廢墟的那些話，我都是氣你的。”

　　“為了讓你放棄阻止我救世，為了你不失去一切……”

　　“噗嗤~~”

　　忘塵忽然失聲一笑，呢喃道:“其實我們才相處了多久，感情哪有那麽深?但奇怪的是……我……”

　　話音一停。

　　懷裡的女子突然沒了聲音。

　　楊罡心頭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才發現忘塵已經徹底失去意識，陷入了沉睡。

　　這一睡。

　　卻不知道要多少萬年，她才能重新醒來。

　　也不知當她醒來，發現自己沒有死時……會是什麽感受?

　　不過那個時候。

　　這山海的天地，或許已經沒有楊罡這個人了。

　　“睡吧。”

　　“睡吧.”

　　“等你醒來，一切就都過去了。所有的劫難，所有的責任，就讓我這個原本就不屬於這裡的人來背負.吧！”

　　楊罡輕輕將忘塵的身體平放在女媧神像前。

　　而後雙膝跪地。

　　向著神像虔誠地拜了三拜。

　　“女媧娘娘，大劫消弭，忘塵已經完成了屬於她的使命。今後將沉眠於女媧廟中，望您能加以庇護……”

　　“也請您保佑楊戩，未來能順利度過，那一場屬於我自己的劫……”

　　說罷。

　　楊罡緩緩起身，向女媧廟的殿門走去。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背影卻漸漸散發出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外界都以為他已經意志消沉，從此恐怕要一蹶不振。

　　但只有楊罡自己知道，他的意志從來沒有被擊敗過。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這三界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不理解他。

　　但楊罡相信自己！

　　因為前方還有一場真正的大戰，在等待著他。

　　遠古的女媧神廟徹底陷入安靜。

　　許久。

　　一聲柔弱的呢喃響起，“為何我找到了你，又要失去你……”

　　“逍遙……哥哥……”

　　一聲呼喚彷佛透著萬古的依戀，在古老的神廟中不停回蕩。

　　穿越千年

　　萬年

　　乃至數萬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