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在矮人屠夫被鐵雹屠戮一空,矮人礦工倉惶而逃之後,孫婷讓自家的鐵雹大隊,留守原地,自己孤身一人,來到了楊平患的身邊,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關切的詢問道。
楊平患見此,不由得苦笑一聲,他現在成了光杆司令,先前帶來的丙,丁兩小隊玉勇劍盾步兵,如今是一個人也沒剩下,想救援的長戟兵,更是早就先他們一步玩完了。
且事到如今,都沒有等到甲,乙兩小隊同自己匯合,他們的下場看來,也不會比丙,丁兩小隊好到哪裡去。
“先跟我退回本陣,劉經略使,就在那邊的小山頭,這點矮人的弓弩手,可不是咱們龍駑的對手。”
孫婷眼看如此,也不再多問,而是扶著楊平患,便往自家的本陣而去。
不論是楊平患還是孫婷,都心知肚明,他們玉勇劍盾步兵和長戟兵,這一次都被當成了炮灰,誘餌了。
不過楊平患此時除了怨恨自己外,誰也怪不了,可沒有人給他下令,讓他們來此作戰,一切行為都是他自找的。
“劉經略使原本就想誘敵深入,這些貨物,都是一些樣子貨,真正有價值的,都被龍衛提前帶走隱蔽起來了。
他原本是想讓長戟兵先行擋住敵人,消耗敵人,吸引出敵人主力的,但長戟兵潰敗的那麽快,是劉經略使,始料不及的。
他都想讓龍衛親自壓上來了,沒曾想你帶人給頂住了。
你派出去的甲隊,遭到了矮人遊俠大隊的外圍伏擊,一個都沒能回來。
營地遭受襲擊之時,有一隊矮人勇士,摸了上來,我本隊兵丁受到襲擊,若不是你派了乙隊支援,我的下場也不會比長戟兵好到哪裡去。
乙隊寡不敵眾,此時多半是沒了性命。”
在孫婷扶著楊平患趕路的這段時間裡,其簡單的將營地一系列的遭遇,同他述說了一遍,楊平患聽後沒有任何表態,只是沉默不語,孫婷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楊平患來到鐵雹大隊所在後,一眾鐵雹的娘子軍,皆向其投來了敬佩的目光。
楊平患與一眾玉勇劍盾步兵的對敵表現,她們可是跟龍駑手,龍衛,劉經略使,在山頭上看得是一清二楚。
平心而論,那種情況,就算把龍衛壓上去,表現也不會比楊平患帶著的玉勇劍盾步兵,強到哪裡去。
“傳經略使口令,命孫隊長,率領本部,火速於龍駑手匯合,在側翼支援龍駑手!”
楊平患剛剛喘了一口氣,一名身著布衣,騎著戰馬的農騎軍便自山坡上縱馬而下,前來傳令。
自己都成光杆司令了,眼下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所以在農騎軍向孫婷傳令之時,楊平患卻是在暗地裡異想天開起來。
他看著農騎軍的模樣,心中暗想,前世遊戲時,震旦的老農騎,就是弱到渣的玩意兒,如今穿越了,他們的商隊總督劉寵,劉經略使,看來也知道老農騎的戰鬥力不行,故而方才把他們當成傳令兵用。
“平患,平患!”
“啊?”
楊平患走神之即,孫婷連連呼喚,反應過來的他,不由得尷尬一笑。
孫婷見此面容之上,露出無奈擔憂之色,其一邊揮手示意自家部隊,按照劉經略使的指令行事,一邊與楊平患並排行進,落於隊伍後方,暗自提醒道。
“平患,你這次的功績,大家都看在眼裡,回到震旦,必然有所獎賞,
一會兒見了劉經略使,切記不要意氣用事,衝撞了他。” 對於孫婷的善意提醒,楊平患不由得感覺心中一暖,其對她點了點頭,孫婷便不再多說了。
雖然答應了孫婷,但是這個仇,楊平患卻是暗自記在了心裡,如今自家胳膊擰不過大腿,強行出頭,非但替一眾弟兄討不回公道,連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也會不保。
孫婷的隊伍到達指定位置後,便同楊平患一起來覲見劉經略使,此時龍駑手的大隊長和龍衛大隊長,農騎軍大隊長,都在此地,一眾人臉色皆顯露出疲憊之色,看來今天這場仗,誰都不好受。
“平患,好樣的!汝之英勇本官方才和一眾弟兄皆看在眼裡,這場仗著實是苦了你們。
你不會怪本官吧?吾事先雖未給你下令,但知汝素來忠勇,戰端一起,你必然會率隊支援長戟兵他們,故而便沒有給你下令。
縱然知道你會怪吾,重來一次,吾亦會如此。”
楊平患和孫婷剛到,劉經略使便徑直往下走了幾步,一把拉住了楊平患的手臂,同他舉止親熱得不行,言語既有安慰,也有給他自己立牌坊的意思在。
震旦的話語,分為官話和民話,官話就是楊平患前世的文言文,民話則類似於普通話。
楊平患聽著劉經略使,官民參雜的安撫話語,稍稍一頓,便連忙抱拳行禮回復道。
“大人無所多言,你我皆是為了震旦,為了龍帝,我一眾弟兄戰死沙場,無愧於心,只是希望大人回去後,萬萬莫忘了撫恤我等弟兄。”
劉經略使聞言,立刻收起了方才的和顏悅色,臉上神情嚴肅得很,其鄭重得對著楊平患承諾道。
“平患放心,汝之袍澤弟兄,亦是吾之袍澤弟兄,吾安能忘之?
待回到上陽,吾一定替汝上表,說什麽也要給你爭一個入龍衛的機會。”
劉經略使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神色各異,嫉妒,羨慕,不屑皆有,楊平患臉上自然露出得是感激。
劉經略使說完之後,便轉身回到了長桌前,此時楊平患才看見,長桌上擺放得是一張哀痛山脈的地圖。
楊平患一見長桌,心中便有氣,他在前面帶著兩小隊的弟兄都拚光了,劉經略使這裡,竟然還能有長桌放地圖用。
似這樣近乎三米長,一米寬的長桌,抬到這個土坡上,不知需要多少龍衛出手。
縱然心中氣憤難當,楊平患臉上卻還是那副感激涕零的神情。
“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這,往上是矮人岩須的卡拉克黑城堡,往下是食人魔大金牙的巨龍山谷,往前則是食人魔群山之子部落掌控的漫步峰地界,後面是斷壁山崖,死路一條。
攻擊咱們的矮人,我已經摸清楚了,就是卡拉克黑城堡的矮人,還是岩須親自帶隊,足足有三十幾個大隊,配有重炮。
根據那名矮人俘虜所言,他們的目標,原本不是咱們,而是大金牙的巨龍山谷,只不過是湊巧在此地碰到了咱們而已。
不管怎麽說,依照矮人的執拗性子,已經和咱們打上了,決計不會輕易罷兵,雖然他們的第一輪攻擊,被咱們合力打退了,但他們很快便會組織起第二輪更加凶猛的進攻,在座的各位都是吾之肱骨,有什麽對策不妨直言。”
劉經略使指著長桌上的地圖,一通簡單明了的分析過後,在場的眾大隊長,皆無一人出言了。
在場的眾人皆不是傻子,他們現在滿打滿算,只有一隊龍衛,一隊龍駑手,一隊農騎軍,一隊鐵雹。
憑借這點人,想要抗衡對面,三十幾個大隊的矮人合圍,無異於以卵擊石。
事到如今,在場之中無一人說出“投降”二字,便是算對龍帝足夠忠誠了。
劉經略使見此,環顧四周,繼續言道。
“數日前,農騎軍探查到距離此地五十裡外,有一食人魔的營地,派系未知,現在看來,本官猜測,應該是大金牙派系的前哨部隊。
大金牙部落一向與咱們衛西行省,镔龍昭明殿下交好,我決議,派遣一人前往其營地求援。
食人魔的戰鬥力,爾等都知曉,有了這股援軍,同咱們裡應外合,必然能夠殺出重圍。”
“大人所言極是!”
“大人說得對!”
“嗯嗯嗯!”
………
劉經略使此言一出,立刻引來在場眾人的附和,大家皆是眼前一亮,好似此時已然絕處逢生了一般。
唯有楊平患,此刻清醒得很,其心中暗想:那食人魔素來以暴虐聞名,頭腦簡單,就知道吃,又驍勇善戰,誰去求援兵?就算食人魔同意出兵,這青天白日的又如何從矮人軍隊包圍中殺出去?
正在楊平患思慮之時,劉經略使卻是再度出言道。
“楊平患!”
“屬下在!”
劉經略使突然認真的傳喚,嚇了楊平患一跳,其立馬躬身抱拳施禮,口中急忙回復迎合。
“平患你的勇武,適才大家同本官皆是有目共睹,我剛剛也問過龍衛大隊長趙環。
其十分認真的同本官講,縱然是已然經過了龍帝賜福,天火煉體的他,也不敢說能夠在沒有寧和的情況下,一口氣斬殺五六十名矮人礦工,且依舊還有余力。
此次求助食人魔援軍,事關咱們一眾弟兄的生死,其難點便是在於如何突圍而出。
本官有意將這般千斤重擔,托付於汝,不知汝意下如何?”
劉經略使說完這番話後,其手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卻是緊握腰間的配劍,在場一眾大隊長,也都將目光注視在了楊平患的臉上。
那位龍衛大隊長趙環更是直接將手中的長戟於周圍的龍衛兵丁一起,皆對準了楊平患。
這等架勢,恐怕楊平患,只要拒絕的言論剛出口,立刻就會被一眾龍衛給亂刃分屍。
楊平患承認自家穿越而來的這具與他同名同姓的玉勇劍盾步兵大隊長身體,武藝不凡,刀槍劍戟,馬上步下,弓弩,鐵雹,無不精通。
但這個,卻是分跟誰比。
同那些矮人礦工比,楊平患確有開“無雙”的實力,但跟龍衛比,還差了一大截。
根據這具身體的殘留記憶,楊平患知道,他是跟趙環切磋過的,其結果,自然是以他自己慘敗而收場。
雖然現在這具身體,有了楊平患前世服役的訓練經驗,但是論個人勇武,並沒有提升多少。
此時此刻,別說是對上趙環了,就是對上尋常龍衛,其結果,楊平患認為,估計也是和之前的慘敗收場,差不了多少。
按照楊平患自己的意願,他自然是不願意去的。
他敢肯定,這個劉經略使,還藏有後手,要不然這等艱巨任務,就不會落到他楊平患的頭上了。
但眼下,劉經略使一則以大義壓他,楊平患不去,就是貪生怕死,置一眾弟兄的性命於不顧,二則左右龍衛嚴陣以待,他不去,自身性命,恐怕頃刻間便不保。
對於劉經略使的做法原因,楊平患閉著眼睛也猜得出來。
縱然他此時情緒表現得再是穩定,有先前拿他和長戟兵當誘餌的事,劉經略使便不準備留楊平患這個後患了。
但此時戰事焦灼,不到萬不得已,劉經略使也不願意,親自沾染自己人的血,故而才玩了這麽一出。
稍加思索之後,楊平患心中罵了劉經略使無數遍“媽賣批”,嘴上卻是義正言辭的回復道。
“屬下願為劉經略使效勞,萬死不辭,此去定然搬來救兵!”
“好!戰事緊迫,等不到天黑了,來人!給平患,備馬!”
劉經略使等得就是楊平患這句話,其剛說完,便立馬就有農騎軍的士卒,給他牽來一匹戰馬。
楊平患也不囉嗦,翻身上馬,便欲前行。
此時一旁的孫婷,卻是出言道。
“且慢!”
孫婷的出言,讓在場眾人的目光,皆轉移到了她的身上,龍衛的長戟,也是如此。
孫婷倒是對這些,都視如無睹,其快步來到楊平患的馬前,一把將身上的鐵雹槍摘了下來,遞了過去。
楊平患見此,默默接過鐵雹槍,斜挎在自家的身上。
兩人對視一眼,雖都未說話,但千言萬語,已然皆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