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信漆黑的眼眸波動,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盯著張鐵。
“你知道哪裡有賣五虎丹?”
楊景信有些難以置信,張鐵一個小小的醫館學徒,他能有什麽門路和消息?
更別說他身上還有沒好利索的淤痕。
張鐵既不是醫館的得意門生,也不是有錢有勢的家族族人,他不過就是一個常常受欺負的新人。
現在突然口紅齒白的說,他知道哪裡有五虎丹,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楊景信腦海念頭翻湧。
“你這麽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想要我和你去偷吧?”
楊景信看著張鐵神色有些鬼祟,驀然問道。
“你這是說得哪裡的話,偷五虎丹,我想都不敢想。
要是被抓住了,劉管事肯定會扒了我的皮。”
楊景信話音剛落,張鐵就急急反駁道,他的語速非常快,邊說邊看向春卓堂,看起來對劉管事已經有了很深的陰影。
“我認識一個煉丹師,他還是新手。所以煉製的五虎丹藥效差了一些,不過也能有醫館售賣的三分之一。
他煉製五虎丹很耗費銀錢,所以想把這些殘次一些的五虎丹賣出去,回籠下自己的投入,繼續提高煉丹技藝。”
張鐵壓著嗓音說道。
“五虎丹應該不愁賣吧?就算藥效差,只要價格合適,買的人也不會少。”
楊景信推己及人,如果有人售賣殘次品的五虎丹給他,如果價格合理,藥效也能差強人意的話,肯定是會買的。
楊景信盯著張鐵的眼睛,觀察細微的神色變化。
張鐵被盯的有些發毛,嘿嘿笑著:“你是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所有的五虎丹售賣,都和青山鎮的三個大醫館脫不開關系。
就和藥材、皮毛、獸肉一樣,所有的丹藥售賣都要經過三個大醫館。
要麽是從他們手上拿貨,要麽就是大醫館的分售點。
如果不經過三大醫館就售賣丹藥,就會被官府通通打成販賣假藥,直接抓起來扔進大牢。”
張鐵以一副你懂得的神態,說道。
“運氣好的,還能活著從大牢裡出來,不過那都是家底都被抄乾淨的。運氣不好的,直接就死在牢獄裡。
所以給你賣五虎丹,我是擔了風險的。不小心不行!
要不是因為我們一起在武館修煉過,我才不會給你推薦麽。怎麽樣,你要不要?”
“要,肯定要。”
楊景信乾脆答道。
“不過我要先見見樣品,看藥效到底怎麽樣,有沒有作用。”
“藥效肯定沒問題,你就放心吧。”
張鐵有些刻意的拍著胸膛,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說服力。
“明天中午你過來找我,我明天能把丹藥帶過來。不過不能免費試,一顆二錢銀子。”
“二錢銀子?”
楊景信眼珠轉了轉。
“行,沒問題。明天中午我準時過來。但是我要一兩銀子的。”
“五顆?”
張鐵眼睛繃大,掩不住的喜色。
“好,那說定了。不過你給誰買?你又用不上。”
兩人敲定後,張鐵突然問道。
楊景信修煉的時間比他還短,根據他表現出來的天賦,根本不可能突破到內壯。
和楊景信一樣是中上天賦的人,最快的一個,也用了一年才突破。
楊景信練武才多久,一個多月而已。
絕對不可能。
“我最近修煉的進度比較慢,想買點五虎丹,泡在水裡喝,加快一下修煉的速度。我想快點突破到內壯境界。”
楊景信抬起右臂,用手扣了扣腦袋,面露苦惱,說道。
“唉,誰讓我們天賦不行呢。不過你還好,還有錢買丹藥,哪像我。”
張鐵語氣和神情都有說不出的羨慕。
“我先走了,不能離開太久,不然又要挨罵。”
張鐵揮揮手,小跑著向春卓堂趕去。
“煉丹師?”
楊景信目視張鐵離去的背影,直到進去春卓堂才收回目光。
“可真是湊巧啊。”
楊景信的身影也離開這處街道,快步回家去。
青山鎮,楊家小院。
楊景信渾身肌肉起伏顫動,一滴汗水剛流至胸膛上,就被彈飛。
他的呼吸循著某種節奏,時而細不可聞,時而猶如雷音陣陣。
一個個複雜的動作不斷被施展,楊景信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每一個動作都能精確到精細的程度,讓全身的絕大多數大小肌肉群都鍛煉到,一點點強化著身體的各處肌肉。
很快,楊景信停了下來,拿著乾爽的毛巾擦著汗,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休息。
他的體能又有提升。
服用五虎丹後,雖然還是一天兩次,一次兩遍的修煉頻次,但每次修煉都有源源不斷的,對身體大補營養流入身體各處,成倍的提升修煉效果。
開頭看了看天色,太陽逐漸西沉,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就到飯點了。
…………
城北飄香樓。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飄香樓早早就掛上燈籠。
房頂、屋簷、外牆和楹柱上的燈籠亮著火光,照耀得飄香樓仿佛敷了一層金色。
此刻酒樓掌櫃帶著小廝正在門口迎客,歡聲笑語和吵鬧聲響成一片,一副熱鬧景象。
飄香樓作為青山鎮最大的酒樓,飯菜多用山珍,由是聲名傳開,人們宴客慶祝多來這裡。
當然價錢也不便宜,隨便一份炒飯就要三個大錢。
十個大錢是一錢銀子,而飄香樓的小二,一個月也不過二錢的工錢。
這還是飄香樓財源廣進,一般的飯館,小二最多一錢銀子加五個大錢的工錢。
酒樓裡時不時傳出吆喝喝酒和劃拳的聲音,路人走過時忍不住抽抽鼻子,看著酒樓露出羨慕的神色。
酒樓門口人流進進出出。
劉海和幾個人勾肩搭背走出酒樓,又哈哈笑著聊天,盡興後才相互拱手告辭。
酒足飯飽,邁著有些搖晃的腳步,劉海面露得意之色。
他從一個學徒開始爬起,一步一步做到了青山鎮有數的醫館—春卓堂的管事。
期間不知道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眼色。
這才能有現在的生活,有錢有權,對學徒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就是飄香樓每個月都能去上幾次,還能在外面養個小老婆。
這才是人過的生活。
今天還給小老婆帶了少見的禮物,她肯定是予取予求,讓人流連。
想到這裡,似乎是酒精催動,他的小腹變得火熱起來。
這附近的路他非常熟,思考了一下,他走進一個小巷。
這條路更近,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剛走兩步,對面有個黑影走了過來。
他蠻橫慣了,身體又高大,佔著巷子中間的路沒有一點偏讓的意思。
那道身影距離越來越近,還有三米的時候,劉海終於看清來人的樣子。
來人一身深色長袍,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劉海又走進一步,突然僵住,背後一瞬間就驚出了一層細汗,酒都醒了九分。
來人身材高大修長,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一張臉正蒙著一層黑布,看不清面容,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在黑夜裡顯得更加明亮。
“這位壯士,我……我走錯路了。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劉海面色發白,說話都有些哆嗦,在看清來人手裡提著一根粗粗的棍子模樣的東西,腿都有些打顫。
高大的人影一句話沒說,突然向他衝來。
巨大的恐懼猛地擠壓劉海的心臟,他再也堅持不住,本能的張開嗓子想要喊叫。
高大人影的速度異常的快,他只是剛剛張開嘴,一個厚實的手掌就拍到臉上,將他的喊叫堵了回去。
劉海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但他沒來得及叫痛,又一巴掌拍了過來。
劉海隻覺得兩張臉火辣辣的疼,剛想求饒,就見到一連串的黑影閃過,臉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高高的腫了起來。
劉海被一連串的巴掌打得有些懵,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陣粗重的風聲傳到他的耳內,他的腦袋就受到重擊。
“砰!”
劉海的頭部重重挨了這一下,身軀只是一個搖晃了,撲通就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蒙面的高大人影蹲下身體,簡簡單查看一番劉海的狀況,就不在理會。
熟門熟路的將劉海全身扒光,隻留下一條遮羞的短褲,高大身影頭也不回的走入小巷深處的黑暗中。
…………
清晨,楊景信結束每天早晨的日常鍛煉,走進正房。
客廳圓桌上正放著一個包袱。
楊景信走過去打開包袱,昨天時間太晚,也沒有特別高的期待,就將包袱放在桌面上,上床睡覺了。
春卓堂的管事劉海既然敢當眾言語辱罵他,楊景信相信劉海劉大管事,自然也做好了被人報復回去的準備。
昨天下午,自己只是朝前踏步、眼睛一瞪,劉海就膽氣已泄,讓楊景信看出了虛實。
只是一個身材壯實的普通人。
當時人太多,沒必要暴露自己。
但自己也不能白白受委屈,沒有實力之前,當時是審時度勢。
現在都已經內壯了,還被人欺負到頭上,如果不反擊的話,那不是成了烏龜王八了嗎。
沒學武被欺負,學了武還被欺負,那不是白學武了嗎?
他昨天帶著一身用以更換的衣服,將鞋子墊上增高,就在春卓堂不遠的街道等著劉海下班。
一路跟著劉海走到城北,又在燒香樓外耐心盯梢,一直等到他出來。
本來還想著人少了就動手,沒想到他竟然自己給機會,走到小巷子裡。
瞌睡了來送枕頭。
楊景信自然不會客氣,當即給劉海一個驚喜。
尤其是他的那張嘴,楊景信對於自己的力道和醫術見識很有信心,至少要腫上七八天。
最後又將他的衣服扒光,搶走錢財,既是迷惑官府查案,引向劫財方向。
也是為了殺人誅心,讓他社會性死亡一段時間。
而且他還專門墊了增高,看起來身高差不多一米九二的樣子,比現在高半個頭,更不容易被懷疑。
包袱裡有二兩銀子、一片金葉子、一塊玉佩和一串鑰匙。
至於衣服鞋子等貼身東西,都被他在回來的途中扔給路邊瑟瑟發抖的乞丐。
金葉子很少見,楊繼業給他留了一百兩信息,也沒一片金葉子。
楊景信拿起金葉子,對著光線觀察。
金葉子五厘米左右的長度,厚度均勻,有著規則的紋路,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璀璨奪目。
這一片金葉子大概有二兩,價值足有二十兩銀子。
簡直是大豐收。
真是個好人啊。
楊景信恨不得過幾天就去拜訪劉海一次,定時提升下友誼值。
時間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楊景信沒有要請張鐵吃飯的想法,吃過午飯施施然來到春卓堂。
走到春卓堂對面街道拐角,楊景信就看到了張鐵,他正在大堂引客。
此時街道是人來人往,車停車過,他的視線受阻,看不到楊景信的身影。
他動不動就伸著脖子,向門外看去,尋找著什麽。
楊景信的眼力如今大增,很清晰的看到,張鐵搜尋的眼神帶著急切。
楊景信默默觀察了一會,才走出街道拐角,到了春卓堂的門口。
張鐵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但因正在引導一名購買藥材的客戶,抬起手臂打個招呼,繼續忙碌。
客人走後,張鐵急急走了出來,帶著楊景信走到旁邊的巷子裡。
“這是五顆五虎丹,你看看。”
張鐵謹慎地看了看巷子兩邊,見沒什麽人,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
楊景信接過,輕輕揭開裹著紅色布料的軟木塞。
小心翼翼將五顆丹藥倒入掌心。
藥丸呈橙紅色,比一般的五虎丹要小一圈不止,隱隱散發著藥香。
外形和味道都與一般五虎丹相似,只是要小一些,味道也更淡一點。
楊景信收好丹藥,將瓷瓶放進懷裡的衣兜中,又摸出一兩的銀塊,遞給張鐵。
“我回去試試藥,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下午過來找你,商量後續合作的事。”
“好,我等你明天過來,剛好不值班。”
看到楊景信吐話,張鐵忍不住面露笑容。
雖然楊景信說還要回去試藥,看藥效到底如何。
但張鐵已經露出一副篤定的表情,像是已經確定,楊景信明天下午肯定會來找他。
他看起來對自己賣出的丹藥非常有信心。
“劉海你還記得吧,就是昨天那個穿著藍色外袍的,身量高高的那個。”
似乎是心情大好,他這次沒有急著回去,反而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繼續聊了起來。
“他今天沒來上班,讓家人來告假。我聽到有人說,他昨天晚上被匪徒搶劫了,今天早上光著身子在大街上被人叫醒。
大家都在私底下偷偷議論,這就叫惡人還有惡人磨。
這次養傷要養好久呢,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哈哈哈!真是太解氣了。”
張鐵說著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和我的同事都說,這哪是匪徒搶劫,明明是好漢替天行道,真是大好人。如果官府抓住那個好漢,我一定要幫他作證,就說昨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
許是憋悶的太久,張鐵笑的停不下來,甚至誇張到肚子都笑疼了,用手掐著也停不下來。
楊景信這個始作俑者只是搭了幾句話,就在一旁默默看著。
沒有暴露是自己將劉海堵在巷子裡,狠狠抽耳光再打暈的事。
終於,張鐵不知道是笑夠了,還是肚子疼的受不了,停下笑聲,站了起來。
楊景信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笑出眼淚和委屈流淚其實一樣,都不過是情緒的發泄。
楊景信此時也看不出來,張鐵哪種情緒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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