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大是有晚課的,從六點半到九點。
江離還算有點良知,沒打算逃一天的課,吃完飯跟著舍友三人一起到了教室。其實主要的原因是老師會點名。
江離討厭點名,就像討厭有人吃飯吧唧嘴一樣。如果沒有點名,算上周末,他可以擁有三天小長假。
他和舍友四人來的算早,目的是為了搶佔教室的最後幾排。
明亮的燈光充斥著室內的每個角落,早在他們之前就有人到。最後一排窗戶旁,穿著針織衫外套的少女靜靜坐在那裡。
她的一隻手伸入清爽的短發中,扶在耳邊,側著頭注視窗戶外。僅僅是側影,都令人心馳神往。
有說有笑的躺屍三人組立馬變得端莊起來,舉止行為透露著大氣,完全看不到平時的猥瑣行徑。
自然界的雄性往往有更漂亮的毛發,更豔麗的外表,用來吸引雌性。人也是動物,體現在現代文明上就是外表、禮儀與行為舉止——這就是你出口成髒的兄弟在女生面前彬彬有禮的原因。
當然,江離接近滿分的魅力值完全可以無視這一點。就算他行為粗魯,也會有女生替他解釋這叫個性。
四人在倒數第二排落座,位置自然是女孩的前方。
老王他們三人的眼神默默交流,達成一致後,江離身邊的小白出馬,用手肘捅了捅他。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江離能懂舍友傳遞的意思——去打個招呼。
男生往往在這種事上十分有默契,好比大街上並肩前行的兩位好基友,突然有人腳步加快,走到前面聽到有人打招呼回頭看。
不用想,那一定是有位背影搖曳的女孩勾起了他們的興趣。
望著三人的灼灼目光,江離無奈的比了一個ok 的手勢,轉過身去打招呼道:“蘇學姐,晚上好。”
聽到呼喚,蘇合香收回手臂,短發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鼻尖發出輕輕的哼聲:“嗯?”
看到是江離後,她不冷不熱回道:“晚上好。”
躺屍三人組自然不會放過露臉的機會,在看到女孩面容那一刻,眼睛放著詭異的光,他們跟著道:“學姐晚上好!”
臉上洋溢的笑容像是盛開的菊花,看的江離一陣惡心。
他財大柳下惠怎麽就有一群lsp舍友?!
“晚上好。”蘇合香平淡道。
打完招呼後,女孩不再側望窗外,白皙如蔥的修長手指打開書頁,專注起來。
還期望繼續交談的三人,希望落空,滿臉寫著失落。
江離不在乎舍友的心情。
男大學生多的是用不完的精力與荷爾蒙,這點失落是他們求偶過程中的一點小事。更確切的說,他們隻想見見學姐長得是如何驚豔,至於追求,那是遙不可及的事。
人有欣賞美的權力,總有那麽一兩個長裙飄飄,貌美靚麗的女孩驚豔著男生們的青春,留給他們深刻的印象以及閑暇時的談資。
而長期的單身生活使他們明白,長得帥又花心的才叫渣男,那種靠著嘴甜等手段養魚的叫人渣。
在此之外,還有一個物種,長得帥但與女生絕緣的,這個叫江離。
臨近上課,教室的人逐漸多起來,直到鈴聲響起,教室後排坐滿學生,而前三排學霸區則零零散散坐著幾人。
長相嚴厲的講師點完名,開始了長達三個小時的折磨。
江離無法忍受時間浪費在無聊的課上,準備借著去洗手間的機會開溜。
與此同時,蘇合香也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你們兩個去哪兒?”
老師的視線從電腦上離開,叫住往外走去的兩人。
一般來說,大學老師對這樣的情況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的老師明顯不一般。她的目光凌厲,語氣強硬。
“去洗手間。”
蘇合香回答道,她的語氣永遠平淡,無論面對誰,所以顯得底氣十足,毫不心虛。
“那你呢?”老師審視的目光移到少年身上,神色愈發不善。
江離:……
相比之下,被搶走借口的江大師明顯露怯。
“我…也去。”
“你們都要去?”老師冷笑問道。從業二十余年,類似的借口她見過太多。
這群不學無術的學生打著什麽心思她還不知道嗎?
她又看看盡管課堂上發生著插曲,坐在前幾排仍讓頭也不抬的學霸,專心致志繼續啃著課本,內心更加憤懣起來。
同樣是學生,怎麽差距就這麽大?
“是的。”蘇合香淡淡答道。
住口啊喂!沒看到老師已經一臉我看著你找借口的模樣嗎!!!
江離絕望的看著老師愈發上揚的冰冷嘲諷嘴角,恨不得把少女的嘴堵上——不管用什麽。
“下課再去。”老師丟下一句話後, 又講起課來。
經此一鬧,江離回到座位,倒是蘇合香不聽話,在外面的走廊溜達一圈才回來。
少女回來的時候,雙手濕答答的,應該是去了洗手間一趟。
江離更難受了,他能感覺到老師注意他的目光更加頻繁且厭惡,因為蘇合香說的不是謊話。而他應該莽撞點去洗手間一趟,而不是乖乖坐下。
蘇合香落座後,也不聽課,保持著上課前的姿勢,望著窗外。
江離也靠窗,外面沒有燈,能看見的東西不多,唯有陰陰的樹頂和白色的鍾樓。鍾樓的上面有稀疏的黑點,應是歸家的鳥。
沒什麽景致,他也無心聽課,玩起手機。
三節課很快渾渾噩噩過去,江離在座位上呆了會兒,沒有立即走。現在出去盡是人流,不如舒舒服服在這裡坐著等待。
老王他們三人早已在第一節下課後跑掉,今天有江大師吸引老師火力,他們逃課逃得很安心。
蘇合香也沒走。
江離走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一下:“學姐,你不走嗎?”
蘇合香淡淡搖頭。
“那拜拜。”
“嗯,拜拜。”
蘇合香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神色平淡。她從未見過如此的男生,非要用一個詞形容,就是寡淡,跟她之前見過的都不一樣。
她稍稍有好奇,所以多看了少年的背影幾眼。
他和她都是奇怪的人,她突然這般想到。
沉寂的心輕微松動,像是初春結冰的湖面裂開一條縫隙。
她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