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一定會懷疑他們的潛伏行動暴露了,這事很可能會使他們改變行動計劃。”劉廣來坐椅子上手上捏緊一茶杯,卻盯著地面說:“在我方沒有應對防備好之前,很可能就要開戰了。”
“今天下午我在鎮上轉了轉,發現平日裡三五成群遊轉的浪人武士全都不見了,莫不是已經整裝待命?”徐三晚在一旁說出他的疑想。
“那一定是了,不然怎麽會集體消失。”伍峰摸著他的長頭髮。“這事起碼證明那些並非真正的浪人武士,而是紀律性很強的部隊。”
“這也是怪,橫七巷那坡頭房我今天盯了一天。”洪胖子摸著他光溜溜的腦袋。“沒見有人到過那裡,也沒有人出去,你們說那些鬼子不餓的麽?”
“除非抬來的棺材裡有吃的,但那麽副棺材又裝槍彈又裝吃的能裝多少!這就說明鬼子是藏不住的。”花二說。
“剛才我發覺空氣有些濕潤,起了些夜霧。”那個背著長條布袋的女子方華說,她是個槍不離身的人,也是個善於觀察氣候風向的狙擊槍手。“料想今夜海上的霧一定很大,大批鬼子會在那時候摸上岸來。”
“跟著就會來個裡應外合,把徐家濟的千把個守備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滅了。”劉廣來站起來把茶杯就地上一摔,雙手抓住花二的肩膀:“花兄弟快著人去鎮上找些說話有份量的人,動員老百姓都往山上撤,就說敵人今夜就要炮轟徐家灣,不撤就成炮灰。”
“另外,這是更加緊要的事得懇求你,當下從你挑幫的兄弟裡挑些會使槍經過些事的人組起一支你的隊伍,隊長你來當,我們現在人手很缺,今天我四處尋人就碼來了二十多個,你看你能有多少人,槍不夠我來解決,就看我們能有多少人擋住鬼子槍子,好爭取時間讓老百姓躲出去。”
這麽一串子話,在花二嚴厲的神態下可算是一字不漏聽清楚了,他那有點帶凶的目光還是在劉廣來的臉上停留了一下,才說:“據我所知徐家灣是幾處地下掩體的,不過好多年沒藏人了,鎮上有些老人還是知道的,找聲望高的人動員撤離我花四兄弟最擅長。”向花四看去。“快去找廟會主持蔡老先生,關帝廟下面就有個藏洞。”
花四應得一聲便奔門出去,花二接著說:“至於拉隊伍的事今天中午就著手這事了,不過能經事的只怕也就二十多個,跟鬼子專業化隊伍那是沒法比,但總好過被鬼子打死也不還手呀!”
“那敢情是,家園淪陷之下,但凡是有熱血的人都當為命運抗爭!”伍峰又舉起他滿是狐臭的臂膀。
“還有,我認為當下最應該解決的是那些個黑衣人,只怕他們到了另幾處目標還會繼續殺人。”徐三晚又插了句話進來。
“馬上行動!”劉廣來壓低聲音叫道:“必要時要開槍就開槍,與其敵人打響第一槍,不如我們來打,亂了他們的方寸再說。
山城的某條巷子的拐角處是個三叉口,一邊有塊約模百來平米的空地,靠山牆的邊上有個小房子,裡面供著個土地公的神位,再除了石台香案外,裡面就僅容三兩人轉身的。
空地的拐角有個老房子,十年前有個外鄉人帶著他的老母親來到這裡,盤下這處房子,房子用木板隔著兩層,上面住人,下面門面房擺了些刀槍棍棒木樁架子的,門口掛個牌子譚家練武館。
最早開始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就在屋旁空地上,每天早晚打他的拳腳,耍他的槍棒,然後打理一下土地廟,
給土地公上香,原本有些破敗不怎麽受人供奉的小廟給拾掇得乾淨清朗,漸漸也多了些香火。 每天打拳弄槍的譚師傅漸也吸引了些人氣,他那漫不經心似乎不顯山露水的身手也打敗了一些前來挑戰的所謂門派武師,此後也招來不斷的後生小夥拜他為師習武,只是他從不擴大規模,一直來就那麽十多二十個學員跟著他在空地上打拳練武,收入夠養家糊口就行,就這麽用拳腳打出了這麽一遍天下。
每到入夜時分,譚師傅就坐在屋前騎樓下一張竹椅上,身邊放個小方凳上一壺茶一個杯子,或者一壺小酒一碟小食,再有就是方凳邊上小碟子裡點了支蠟燭, 神定氣閑地坐在那裡,與世無爭地坐著他的地盤,夜深就關門閉戶,這麽一坐就過去了好多年。
這麽一個人就在徐家灣生存下來,因為行徑孤僻,家裡老母也是終日不出門晃動的,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怪譚。
這夜晚怪譚照常坐在門口邊就著小酒閉目養神,背靠竹椅雙手互抱驍著二郞腿,他是不是在練某門內家氣功就不得而知了。
他家斜對面隔著兩三戶有幢空房子,也是很久沒人住的,前幾天有人過來看了下,之後又有人進去拾理了一下,之後又沒動靜了。
這下,怪譚微張開眼看向的正是那幢無人居住的房子,那裡窗口暗糊糊的,裡面漆黑一團,除非他的耳聽靈到能聽到那屋裡有動靜,不然他那麽一望沒必要帶著警覺。
忽然,他臉上又是眉頭皺了下,耳朵跳動了下,可是這回望向的不是那個房子,是房子前面的路上,那裡好像有人走動,而且不只三兩個。
只是怪譚從不管閑事,四阾五舍形容是那種在路上被車轍子扎著腳都不作聲的人,那還虧著他是功夫行家,不然真是好受欺負。
可是這回他注定是要坐不住了,那些個夜色下掩護的黑衣人不經屋門而入,而是翻牆爬窗的進屋裡,顯然是要查找什麽,遇到屋裡有人發現,那裡就會傳出響動和不易察覺的慘叫。
怪譚知道這回遇事了,按常人來說發覺凶險逼來,早就躲屋裡緊閉門戶藏身,可他還是那麽一個人坐著,就在身邊的燭火晃動之際,一個黑影已迎面撲來。